“哦，”许甯烨不在意。

冼萱绾被cue的时候，眼皮沉了一下，为什么把我牵扯进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葱白的手指从玻璃杯移开。

嗯，在许甯烨的世界观里，她是方聿的女朋友，感到一丝别扭，她挪了挪身。她可不是方聿的女朋友，反而你们的“那晚”更像男女朋友。

“冼小姐，之前劳烦你男友送我，”

“这是伯母的一番好意，不好意思哦。”许甯烨举起酒杯，朝冼萱绾致意。

这就不得不回答她一下了。

“许小姐，您请便。”冼萱绾若无其事地样子，我跟方聿本来就没什么关系。

原以为这样就应付过去了，但许小姐似乎没有消停的意愿。

“所以冼小姐，真的这么不在意自己的男朋友？”

她继续挑衅，在她的概念里，他们不像真正的男女朋友，或者说稳固的男女朋友。

“许小姐，你对我怎么说话，我都算了。”方聿淡然道，他的眼色一沉，“但是请不要在我女朋友面前乱来。”

“乱来？我有说错吗？”许甯烨故作天真的姿态。

方先生，不管你在外面多乱七八糟的，不要拖我下水好吗？冼萱绾的内心os，忍不住瞥了方聿一眼。

这个许甯烨就像狗皮膏药似的，粘上还甩不掉了。方聿此时的内心相当后悔那场相亲。眼下真的是修罗场，他偷偷看了眼冼萱绾，她的脸色还算镇定，被许甯烨这么一搅和，他后面不知道要再费多少口舌取得冼小姐的谅解。

顾晏泽看着这诡异一幕，难以言说，他静静地喝了口酒。

阿聿，你跟这两个女生什么情况。他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许甯烨可能酒意上了点头，在昏沉炫彩的灯光下，盯着方聿的脸，越看越入迷。她的手摆弄着自己的长头发，眼波迷离。

奈何方聿都不看她一眼。

方聿此时，心境也比较复杂。他当然明白女朋友是假的，本质上，他和在座两位女生都没有什么应负不应负责任的关系，没什么过不去的。

但是从内心来说，他是把冼小姐当做自己的女朋友去对待的，这点毋庸置疑。所以被许甯烨这样一闹他觉得很不舒服。但与此同时，心底有一个声音也在质问他，她真的在意这些吗？他没把握。

在她眼中他是谁？是无可替代还是不以为然。

他的眼角垂落，炫光打在眼皮上，竟然觉得灼热。

自己处心积虑一手一手搭建的沙色堡垒总是轻易被海水冲击成沙堆。

喝了口柠檬水，酸涩让他镇定了一下。

卡座里有一种对峙的空气，与整个live house的热辣气氛格格不入。

怀疑几百年前

我们曾相遇

那时我欠的酒账

现在还给你

你说不是酒账

还说我们不熟

场上是一首失落的创作歌曲，歌手弹着电吉他，目露哀色。

冼萱绾不想再听下去了，她早已忍耐多时，腻烦了和许小姐同桌饮水。要想个理由。

“喂，”live house很吵，冼萱绾只能提高点声音。

“我在外面呢。”

“好吧。”女孩轻轻叹了口气，放下电话。

“抱歉，有急事，这顿我请了。”冼萱绾说话离开卡座，越过人群，她的脚步逐渐轻松了起来。

管他那么多，我自己自在最重要。她拢了拢藻长的卷发。

爱谁谁。

外面竟然有点毛毛雨，刚来的时候还很晴朗。

天色是很难料定的，在花城这么多年，冼萱绾你还不习惯吗？

也罢，反正马上就要去伦敦了。

但是伦敦的天气，似乎也很难评。而且伦敦的菜系，似乎也很难评。去了再说，现在想那么多干嘛，冼小姐笑了。

反正现在就是要痛快离开花城。

方聿心知冼萱绾在撒谎，她只是不想继续待着这个场子里罢了。

并且也在另外两人面前顾全了他这个“男朋友”的脸面，没有转生就走。虽然在场的都不是傻瓜，知道只是个理由。但脸面脸面，都是面上的东西，表面功夫做一做也是可以了。

都是体面人，闹僵了传出去不太好。何况这几个家族企业有着千丝万缕的商务往来，没必要撕破脸皮，点到为止就够了。

坦白说，他今天对许甯烨，已算严厉。只是许甯烨跟一般的娇滴滴的女孩不一样，说好听点是钝感，说直白些就是脸皮够厚。当然了，你也可以说许小姐是内心强大，为爱勇敢。

千人千面，每个人的看法不同。这些看法不足以代表被关注对象本身，却可以烛照评论人自己的一些想法，因为judge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主体对客体的一番投射。

“我也先走了，小萱，我跟你一起去。”方聿扮演好“男朋友”的角色追出去。拥挤的人潮把他们隔出一点距离。他眼睁睁看着冼萱绾率先消失在live house的进门口。隔着人潮，他的手指攥得发白。

面对两人的突然离开，许甯烨倒是有点措手不及，她原想着继续演下去的。她还没怎么发挥呢，刚刚只是预热一下而已。

她耸耸肩，喂自己再喝下一口酒液，甘醇，醉人。

暮色撩人，她噗嗤一声笑了，把玩着酒杯，看着顾晏泽，“顾先生，你看他们，像真的是情侣吗......”

顾晏泽望向她：“怎么不叫我阿泽？”然后，自己也笑了。

许甯烨的脸变成熟虾色，她知道顾晏泽是在嘲她。

“先生，女士，你们要的绿茶来了。”酒侍恰在此时端来了方聿为许小姐点的绿茶。嚯，人倒是撤了，余韵未消么。

放下茶，酒侍鞠了个躬离开，顾晏泽叫停他，给了小费。

许甯烨屏住呼吸看着顾晏泽，这是何意，打我脸？

顾晏泽拿长指轻轻一推，把放在中间的绿茶推近许甯烨的跟前，示意请她喝。脸色毫无波澜，她想从中辨出点嘲讽，但确实，顾晏泽没有任何表情或眼神变化。

这倒显得她小气了。

聪明如她，“那，阿泽，你也喝一杯茶一起解解酒。”她把其中一杯绿茶往顾晏泽那边推。

这个许甯烨，确实难搞又强大，心是真的稳。顾晏泽不由对她另眼相看。

顾晏泽自然地端起茶杯。

他在等，等她再开口，谈论方聿。

她也在等，等他对方聿和冼萱绾关系的看法。

因此两人谁也没说话，一阵沉默，好在此刻live house足够喧嚣，这点沉默算不了什么。红色的炫光之下，歌手的声音没有停止，空气里充满着啤酒花的气味以及年轻荷尔蒙的气味。年轻的男女们抱在一起，透露出幸福的形状。

“冼小姐，我送你。”方聿一边说一边追上她，雨点子越来越大，天色难料。

冼萱绾回过头，“不用。”然后继续往前走，她今天穿得不算多，雨水沾在眼皮上和肩头，其实能感受到凉意。

“下着雨呢，”

“我自己打车。”她淡淡回应，希望方聿不要再追下去。

“我带你来的，我要送你一起回去。”方聿坚持在她背后喊道。

“我说了，我有事，不是回沙洲岛。”她没了几分耐心，嗯，她其实留给方聿的耐心一向不算多。无非是方聿一直追着她，所以这一点不算明显。

两个人么，排除双向奔赴，总是一个人在跑，一个人在追。

有生之年，几个幸运儿得以幸免？

爱本质无疑，奔赴也罢，追着也罢。也没有说甲优于乙。

“那我送你去。”方聿是不会在此刻停下脚步的，他知道冼萱绾是生气了，至于那个编出来的目的地，他可以陪着去。重点是长嘴，不要把误会留到明天。今天就要解释清楚，虽然其实他也没啥好解释的，跟许甯烨完全没啥情况。

“你怎么那么爱送人啊！”

“从那晚送到今晚，”冼萱绾停下脚步，回过头，没好气。

雨点打在她的耳迹，的蓬松发丝已经潮湿得聚拢。

那晚，她真的生气了。方聿的心咯噔一下。他的鬓角也被打湿了。

就着潮闷的天气深吸一口气，“我跟她真的没什么，你不要听她胡言乱语。”

“跟我有什么关系？”冼萱绾的眼角和鼻尖也湿漉漉的。

“你哪天晚上送她都可以。”

她的心里涌出一股涩意，好像吃山竹吃到了山竹皮的那种感觉。

她又觉得怪怪的，敛住唇舌，不再言语，自己又不是他的女朋友，本来就是他喜欢跟谁在一起都行啊。她这无名火倒也没有道理。

是许甯烨误以为他们是恋人而已，又不是真的。冼小姐不禁抬起头，望向晦暗的天空。

淋着雨的方聿此时却如热锅上的蚂蚁，水的冲刷、火的烘烤让他无措。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什么声音。

人太紧张的瞬间，一时想说也说不上来。

要怎样才解释的清楚。

路人仓皇失措，一个个打着伞或者用手当伞遮着头快速跑过，无暇顾及这对雨中男女。

他沉默着脱下外套，盖住她的头。

作者有话要说：又凌晨了，喜欢点个收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