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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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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酥山,你是在哪里做的?”

冷世安抬眸看着她,小娘子的眼睫轻轻地快眨了两下,略有些惊慌的神色一闪而过。

“是在王妃旧宅里,那里的管家宽叔存了冰。”阿英实话实说,觎了一眼冷世安,反问他:

“恭王爷来茂县了,他的母亲也是茂县人,阿兄可认得?”

认得谁?王妃吗,还是恭王爷。阿英没有说明白,冷世安摇摇头,这两位是皇家的人他怎么可能认得。

这话问得有些奇怪。

其实冷世安敏性如斯,上一次阿英回来他就察觉到她有些不高兴,那一日是她接下王妃旧宅活计的第一日,据说酬劳翻了好几倍,可是她眸中却不见喜色。

之后,只要是去一次王妃旧宅,阿英回来总要一个人在房间里待上一会儿,颇有异,今日虽没有一个人待着,但是她提及王妃旧宅的事,提起恭王的时候,冷世安总能感觉到她的不安和心中隐藏的忧惧。

“阿英。”冷世安看着他,透过晚霞,他眸中的浓黑在霞光的映衬下也变成了墨蓝色,就像晚间的天空,缀着点点繁星。

“如果王妃旧宅的活计让你不舒服,索性同姨丈说,不要勉强。”

阿英怔愣,他看出来了。都怪自己掩饰得太潦草了,也不晓得在担心些什么,总是觉得心中惶惶。可是,活计就快做完了,做完之后此生都不会再同南絮有瓜葛了。

“没什么,王妃旧宅太大了,许是活太多,累着了。”

她找了一个借口搪塞过去,不想让他看出端倪,本就是还没有发生的事,何必提前焦虑。

暮食之后,冷世安仍旧坐在书桌前,合书背诵,提笔写字。

手边放着荣娘为他准备的祛火的清茶,前味微苦后味甘醇,最是夏日夜间解困祛暑的好东西。

抬眸望去,他的房间里又换了新的瓶插花,那是阿英的新作品,叫“点翡”,是在各种苍翠的绿色阔叶草中插了一朵娇滴滴的红色小花,娇艳不失清新,不落俗套,倒是很有新意。

还有一瓶小小的,她取名叫“芬芳肆溢”,没有绿草的衬托,全是各种被剪去了绿叶的花枝,开得争奇斗艳,分外热闹,那香气随风飘散,满屋子里淡淡的宜人气味。

夜半时分,这些已然成了他疏解压力和疲乏的良药,看上一会儿,眼睛舒服了,心里也澄明敞亮了。

岁月静好,安心守静,外头的更夫敲了梆子,子时了。

这时院门上响起了不轻不重地叩门声,还在院中纳凉的一家人赶紧去开门。

来人是名男子,瘦高的个子看上去有些单薄,眉目浓烈,表情严肃。一袭洗得发白的粗布长衫,面色发白,约而立之年。

姨母和姨丈看到来人格外惊讶,很快又转为惊喜,赶紧将那人请入院中,朝窗下的少年招手:

“世安,过来。这位是白先生,教你读书的先生。”

蒲泉之搓着手介绍,脸上笑开了花。说起这位白先生,请的可真是不容易。

夫妻两个为了给冷世安找个合适的先生,前前后后拜访了好几家私塾、书院,也见了好多位先生,他们的担忧很现实,孩子性子冷,不喜多言,受了委屈也只会憋在心里,可越是这样,他们就越怕先生会给他造成压力,让他觉得不舒服。

还担心先生会不会嫌弃孩子的腿疾,毕竟这样的状况,日后的仕途之路定然不会顺畅,先生招学生都是寄予厚望,谁都不愿意招一个日后没有前途的学生,白白浪费时间。

这位白先生是县里许多私塾、学堂的学官推荐的,人很有学问,但就是脾气古怪,不入书院只授私课,据说对学生也是百般挑剔,没有眼缘的一概不教。可是何为眼缘呢?二人不解,那日得了先生的话,容后考虑,若是择日登门,则一切可谈。

就这样又等了好几日,眼看着不抱希望了,谁知先生竟登门了,虽然是在这半夜三更,多少有点不走寻常路,但,也算是心中的大石落地了。

冷世安恭敬行礼,对方亦是认真回礼。

少年感受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带着挑剔和审视。

荣娘和蒲泉之忙着要去准备六礼束脩,被白先生打断,道:“还没到行拜师礼的时候,师生讲究缘分,不合则只能作罢。”

说着,他提起长衫的前襟抖了抖,缓缓落座,“我今日就是来看看。”

来看看?荣娘和蒲泉之有点傻眼。这半夜三更地到人家家里就是去看看,可是,要怎么看呢,就这么看吗。

一道凌厉的目光射过来,二人怔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赶紧上了茶水避到了阿英的房间里,扒着门缝听动静。

院子里燃着灯,白先生坐着,冷世安在他对面站得笔直。

白先生打量了一眼少年,身形俊逸,腰脊笔挺,眉眼淡雅透着疏离和读书人特有的清冷,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是浸饱了墨香的高华气韵,不骄不躁,沉稳端方。

小小年纪竟能如此,实属不易。

白先生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茶,他特意选了夜半登门就是想看看他在做什么。一进院子便能看到灯下读书的少年,竟然对子夜叩门充耳不闻,他是那样的专注。

再看这一家子,孩子读书,大人便在院子里无声地陪伴着,不打扰他,也不让他孤独一人熬夜辛苦,且夫妻二人面相和善,关系融洽,一切都是理想的模样。

“小郎君贵庚?”

“十二。”

“师从何人?”

“不曾拜师。”

白先生皱了皱眉头:“十二岁还未开蒙,太晚了。”

冷世安沉默。

“可曾读过什么书?”

“闲散地读过一些,大多为寻常学童必读之物,其他的,并不曾涉及太多。”他回答得很谦虚也很谨慎,白先生却听得直皱眉。

“我乃容德十年的秀才,后因家遭变故,自此断送科考之路,为图生计成了一名教书先生。虽只是秀才,无功名在身,但教书育人必定全力以赴,同样,对学生也是有要求的。”白先生站起身,挺直了身子,“故而拜我名下需有三条戒律,我有三不教。”

“一则,资质差不教,有钱有势也是无用,白某人讲究缘分;二则,不刻苦不教,十年寒窗苦,承受不了的不成气候;三则,不善者不教,为人子女学生必得尊师重教孝敬父母。”

他顿了顿,又道:“白某人的条件还请小郎君三思,君子不强人所难,丑话说前头,白某人是个严苛的人,免得日后小郎君哭鼻子。”

夜风拂面,夹杂着花香和湿黏的气息,吹在人身上痒痒的。

白先生说完这番话,目光又落在冷世安的右腿上。

“况且,你这腿……这样的腿疾日后定是同科举无缘啊。”白先生脸上露出遗憾之色,“何必这样伤神费心地要读书呢,寻常书目,经史子集拿来翻翻就好,学成一技之长糊口才是正事。”

说完便要走,屋子里,荣娘坐不住了,夺门而出,将阿英房间里未曾动过的冰果子端到白先生面前,急道:

“先生,怎么这就要走了,还没坐热屁股就……”

他们好容易请来了人,都还没有考教冷世安的学问,三言两语就要走,那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夜色沉静如水,偶尔响起的蝉鸣蛙叫仿佛被放大了声响,有些刺耳。

冷世安当然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他晓得姨母和姨丈为了给他请先生有多费心,然,面前的先生着实古怪,问的问题亦是让人难堪,可是,他知道此刻不能在意这些,他想为自己再争取一次机会。

冲着白先生的背影,冷世安深深地行了一礼,道:

“先生今日登门是世安的荣幸,我虽不是聪慧却愿意用功,并且自认符合老师的三个收徒要求;然我读过的书并不多,也不精,但仅限于个人研习,或许有错或许误读,正需要一位先生指点迷津;若先生愿意考教我的学问后再作决定,世安心服口服。”

他一口气说了这许多,白先生也是顿住脚步转过身看着他,荣娘则回到屋子里。

树下,二人相对,一样的孤僻,一样的形单影只。

“至于我的腿疾。”冷世安重新开口,“如果先生非嫌贫爱富之人,那亦不会嫌弃我的残缺,亦不会看重学生日后是否入仕、飞黄腾达,亦不会指望学生一朝登科为师者声名鹊起,这……并不符合先生方才的说法。”

这番话说得有些得罪人,白老师沉默不语,气氛一时僵持。

其实白先生早已知道他读过的书,那些参加童试、院试需要研读的书目,例如:《百家姓》《三字经》《千字文》《弟子规》《笠翁对韵》《神童诗》等,甚至四书五经,冷世安早已烂熟于心。这些荣娘和蒲泉之在见他的时候已经说过,彼时他还不曾相信,一个十二岁的小娃,凭借自己的能力,竟能无师自通。

就在方才踏门进来看到他的第一眼,那通身淡然自若的书卷气,已然给了他答案。之所以这样说话,其实是在考验他,一则看他是否谦虚克己,二则看这样冒犯的话能否激怒他。

然,冷世安给他的答案让他十分满意,这个孩子,不仅谦虚守礼,而且十分刚正淡定,不会恃才傲物,亦不会卑躬屈膝,先生说错的话,他也会毫不避讳地指出,只是言辞中仍旧恪守敬重,不逾礼。

那份拳拳赤子之心让白先生十分动容,凭他的经验,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至于腿疾,白先生其实根本就不在乎,若是希望靠着学生一飞冲天,他便早早就入了学堂当上学官岂不是更便捷。

所谓缘分亦是如此。

夜伴三庚的一场小酒,伴着拜师仪式,在小院子里通宵达旦。那一夜,阿英发现,白先生和爹爹一样,极爱饮酒,而且还喜欢她做的甜食。

那一夜,茂县都知道了那位大名鼎鼎脾气古怪的白先生收了第一个学生冷世安,而且还信誓旦旦,让他半年内连考童试和院试。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你蒙留言,有被鼓励到=(^.^)=

正在努力存稿中,就是这记性太差了,写着写着会忘是怎么回事?如果发现任何问题踢我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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