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因为下雪天路滑，廖青霭没有开出车来。他手里握着一把黑色雨伞，踩着皑皑白雪，走在满天飞雪的深夜街里，街灯稀稀落落的洒在他身上，他呼出一口哈气，搓了搓手。
心里想着公司离家本来也不远，但是他没有想到今年冬天会这么冷。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从一条小巷子里传出来，是个女人。
这大冬天的，出什么事了？
廖青霭在巷子口犹豫了一会儿，拔腿便闯进了那巷子里。
“钱在哪儿？！钱在哪儿！？你说啊！？”男人的声音在廖青霭耳中越来越清晰，看来离他不远了“给我钱！”
“住手！”廖青霭大喝一声，面前那个男人顿了顿，手里拿着的棍子没有落到女人身上。
廖青霭本来不喜欢多管闲事，大雪天他也想早早回家，但是这事既然让他遇到了，不拔刀相助是不行的了，因为那个女人，就是韩愿清！
“你谁啊？我们家的家事，你算哪根葱？！”男人粗暴地提着棍子向廖青霭走来。估计韩宪勇是没钱买鸦片，又来压榨自己的女儿了。
“爹！和他没关系！”后面韩愿清死死地抓着韩宪勇的脚踝，她冲着廖青霭大喊”快跑！这和你没关系！快跑啊！啊！“还没等她喊完，她就被韩宪勇甩开，她穿着单薄的衣服，绝望的趴在雪地里。
廖青霭合上雨伞挡住了韩宪勇的迎面一击，迈腿虚步让韩宪勇扑空。韩宪勇往雪地里酿跄几步，又掉头扑向廖青霭，廖青霭拿伞尖顶住韩宪勇的肚子，猛地将伞撑开。同时脚下一个滑铲把韩宪勇绊倒在雪地里。他丢下伞伸肘卡住韩宪勇的脖子将他制服“好歹是游侠之后，韩家为什么会出了你这么一个不肖子孙！”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姐！姐！”
“铎生……”
“姐，你没事吧……”韩铎生跑过去把韩愿清从雪地里拉起来“姐……”
“铎生……我没事……”韩愿清摇摇头“你去看看爹……”
“他能有什么事。”韩铎生愤愤的嘟囔了一句。
“韩铎生，快带着你姐走！”廖青霭冲他们喊道，这个韩宪勇老当益壮，力气大得很，很快他也不能压制住他了，毕竟，一个瘾君子毒瘾犯了的时候能做出什么来常人是无法料到的。
“快跑！”廖青霭喊着。
韩铎生这才抱起韩愿清，往巷子口跑去。
见他二人跑远了，廖青霭才松开韩宪勇，拔腿跟着韩铎生往外跑。
眼看着甩开了韩宪勇，三人才蹲在道旁歇息。
“姐……”韩铎生摸着韩愿清的脸上的擦伤“姐……我回来晚了……“
“她没有什么大碍，这里离我家不远，走吧，你们先回我家。”廖青霭说着，拉韩铎生起来，和他一起搀住韩愿清。
韩铎生不愿意麻烦廖青霭，但看韩愿清现在这个样子，也只能依靠他了。
进了门，廖曦玉就跑出来“爸，下雪天你怎么这个时候……”
还没说完就看见廖青霭身后还有两个人，她不认识，但是看见那个女人的伤势，她也顾不上认不认识了。
“爸，先把她放到我房间去吧！”廖曦玉说着拉开了门。陈叔打来一盆热水，廖曦玉则在房间里帮忙给韩愿清擦拭身体。
廖青霭就带着韩铎生在堂屋里休息。
“今天，谢谢你。”韩铎生手里捏着茶杯，有些紧张。
“谢我干什么，”廖青霭给自己胳膊上的淤青上药“倒是你啊，你这小子，表面上对你姐姐漠不关心，实际上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最痛心的就是你吧。”
韩铎生垂下头“再怎么说，她也是我姐。”
“放心，看样子她伤得不重，好好休养几天就行了。”廖青霭道。
“你……你为什么救她，你们明明……都不认识。”韩铎生问。
“我们认识啊，很久以前吧，那时你还这么点。”廖青霭伸出手指笔画着“但是我们没有很熟，你不认识我，也正常。”
但是韩铎生怎么可能不认识廖青霭呢，自打他开始在码头帮工打拼，旁人没少提起廖青霭来。人人都说这廖二爷行事狠辣，是个佛口蛇心的主儿，不是什么好惹的。所以叫韩铎生少和他打交道，以免以后被坑还给人家数钱。
“我听说过你，他们说你……”
“心狠手辣，吃人不吐骨头。”
“差不多。”
“你可以选择相信。”
“但我更相信我的眼睛，”韩铎生闷声道”今日你救了我姐姐，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帮你。“
“我要你这个毛头小子干什么事啊？”廖青霭看着韩铎生“我救你姐姐也不是为了你或者她能帮我什么，都是出于江湖道义罢了。”
“总之，还是谢谢你。”
“谢什么，难免显得太生疏。”
廖青霭没想到这件事过去之后没安定几天，韩铎生那边又惹事了。准确的说，不是他惹事，是事儿主动找他。
廖青霭算是和秦家结下梁子的，秦家那边知道韩铎生与廖青霭交好，便变着法子来找韩铎生不对付。
当廖青霭赶到码头时，韩铎生正按着胡飞言的脖子打。
“铎生！住手！”廖青霭赶过去拉开二人“别打了！”
胡飞言看见是廖青霭来了，便也顾不上什么，毕竟曾经被廖青霭教训一顿，再停留下去他面子上也挂不住。不如教训完韩铎生了，就此打住，想到这里，他便想撂挑子走人。
“我让你走了吗？”廖青霭冷冷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二爷，我们只是替人办事的……具体恩怨，还是秦爷和这小子的。”胡飞言瞬间矮了一大截。
廖青霭松开手“您还是别忘了之前吃的那些苦头好，带着你的人走吧。”
胡飞言看有台阶下，便灰溜溜的走了。
等人都离开之后，廖青霭回过头，看着韩铎生“怎么样，这回打赢了？”
“你即使不来，我也能应付。”
“是啊，我不来你也可以的。”廖青霭拍拍韩铎生肩膀上的尘土“你还是个学生，总四处奔波做工干什么。”
“姐姐要给我交学费，还得养我爸。”
“我供你。”
“不行。”
“哈哈哈哈，拒绝得倒是痛快。“廖青霭笑道”快过年了，你和愿清姐怎么过？“
“在家里……”
“要不来我家吧，过年了，你们也没个亲信。韩宪勇这阵子正愁没出撒气，要是他看见你和你姐，估计又得找你们算账。”
两个人走在街上，看着道路两旁的小贩们摆摊吆喝。
“真是有了快过年的样子了。”廖青霭喃喃道。
这时，一个女人扯着一个少女往外走，女人乍一看年轻，但举手投足却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市侩。女人拎着女孩的后衣领“跟我回家！”
女孩却一个劲地挣扎”我不走！你放开我！你凭什么拉我！松开！”
女人深吸一口气，站定“凭什么？就凭我是你的妈！”
女孩也不挣扎了，她站在女人对面，目光有些冷“你是我的妈？你不过是我爸娶回来的一个物件罢了。“
“又和我提你爸？我告诉你简临，你爸已经死了，现在我是你妈，我供你读书，不用你跑到这里给人做手工活！”女人冲着女孩喊道，她面容娇好的脸上此时布满怒意。
那个叫简临的女孩沙哑着嗓子道“我还有个弟弟呢，你养我一个人已经很累了，我和我弟弟都不是你亲生的，你还要我们干什么。”
“我既然选择了你爸，我怎么可能不要你们。”女人逐渐平静下来“你爸死了，他把你托付给了我。”
“金凤姐！”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廖青霭寻声望去，吃了一惊，是韩愿清？
韩愿清几步跑上来，亲昵的挽住女人的胳膊”金凤姐，我来看你了，怎么？又和阿临置气了？“
“我和她生不起气，要是真生气，可得把我气死。”金凤翻了一个白眼，拉住韩愿清“你怎么想起找我了？”
“这不……要过年了嘛，我来看看你们。”韩愿清正说着，抬起头看见了韩铎生，她忙叫韩铎生过去，廖青霭便也跟了过去。
“愿清姐，”他走到韩愿清身边“最近还好吗？”
“嗯。”韩愿清点了点头，往后退了一步“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廖二爷。”
“啊，我与铎生偶然遇见，在路上多聊了一会。”廖青霭看了看韩铎生，韩铎生也忙不迭地点头“是是是，我和廖哥偶然遇见的。”
“啊，对了，金凤姐，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弟弟，韩铎生，这是，……”韩愿清看向廖青霭。
“我知道，廖青霭廖二爷嘛，天津卫有几个姑娘小姐不知道您的大名啊。”金凤倒是先和廖青霭打趣儿起来“百闻不如一见，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哪里哪里，您过奖了。”廖青霭笑道。
“来都来了，来我家坐坐吧。”金凤一边扯着简临，一边拉着韩愿清的袖子。
韩愿清有些为难，她把金凤拉到一边“这点钱你们留着过年用，我就不留下了。”
说完，她拉过韩铎生“我们走吧。”
金凤盯着手里的钱，愣了一会“清儿……你们家……”
“我们家总比你们家好过一点，过年了，别苦了孩子。”韩愿清摇摇头“不用送了，我先走了。”
说罢，韩愿清就扯着韩铎生离开，廖青霭冲金凤点点头，也跟着离开了。
“刚刚还和铎生商量，要不，今年过年，你们姐弟俩来我家，我家里人多，热闹。”廖青霭道，今年谢行川和任氏兄弟都会来他家，三个家族零落的后人，只得如此，算是团聚。
“我们就算了吧，”韩愿清道“今年，我还是想来找金凤姐。”
“嗯。”韩铎生闷声附和。
“那好吧，”廖青霭不想表现得太过热情，只能作罢“要过年了，我也要回去置办年货了。”说着，迈开腿便往前走。
走了几步，像是突然间想起来什么似的，他回过头，冲两人一笑“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