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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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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的海市,破败贫穷。

八月雨水多,岸边潮水泛滥,几条破旧的船拴在边上被浪打得摇摇晃晃,风一吹,涌起一股咸湿的潮腥味。

楼招靠坐在层层叠叠的礁石上,一条腿支起,一条腿自然下垂,浪花滚湿了他的鞋底,凉意顺着缝隙渗进来。

他偏垂眼眸,不远处有个男人脱了上衣和鞋子,伸手在光裸的胸口覆了几把凉水,穿着短裤正准备下海游泳。

晚上六七点的时候刚好,没白天那么晒,水也凉快。

天色逐渐暗沉,好像快下雨了。

风烈烈刮过,楼招身上的衣服被吹得鼓鼓的。他低垂眼睫,额角的刘海松软地搭在眉骨上,整张脸隐在阴沉的天色中,好似下一秒就要跟着被风浪卷进深不见底的深海之中。

卷进去也好。

楼招盯着越游越远的男人。

他过去、现在以及未来即将拥有的生活,也跟死水般的黑暗没什么两样。

潮水上涌,沙滩上的分界线逐渐被吞没。

忽地,一个大浪打了过来,刚刚还在海水中畅游的男人瞬间没了人影。

死一般的平静。

楼招缓缓眯了眯眼,偏头四下张望了一眼。

这里并不是出海的港口,后边林木丛生,人烟稀少。

现在天色近晚,光线微暗。想要做什么,是绝佳的机会。

楼招穿了一件棕色的衬衣,衬衣左胸上有一个带扣的口袋,他手指探进去,摸出来一张证件。

黑白的身份证,人像底下盖了红章,外面覆了一层防水的膜。

楼招多看了几眼,又妥帖地放好。

终于,海面上浮起来了个头,冲着楼招的方向疯狂挥手。

楼招没脱衣服,直接跳了进去,向着男人的方向游过去。

男人名叫陆宏扬,虽然住在楼招隔壁,但平日里跟楼招也没什么过多的交集。

只是后来有一天,村民们在槐树底下调侃陆宏扬的时候,恰好被楼招听到了。

“哎呦,宏扬啊,再过几天是不是就要走了啊?”

“s市呢,那可是大城市啊,你表舅对你可真好,发达了还不忘带着你一起。”

陆宏扬害羞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害,我们也都好多年没见了。最后一次还是在我六七岁的时候呢。”

……

没人看见,平常不苟言辞的楼招在听到s市时猝然停下的脚步,也没有人注意,在陆宏扬提及六七岁时,他眼里乍然泛起的阴暗的光。

陆宏扬还在和摇着蒲扇赶蚊子的婶婶们调笑,下意识偏头的瞬间,对上了楼招投过来的视线,微怔。

楼招敛了眸,冲他缓缓笑了笑。

陆宏扬反应过来,也跟着点头。

第三天晚上,陆宏扬房门被敲响,楼招带了酒过来,说:“你后天是不是就要走了?s市离这里远,火车都要坐几天,以后可能很难再见到了,要不喝一个?当给你践行。”

楼招这人性子怪,两三年前搬过来的,平日里也不爱和村里的人走动,现在突然出现在门口,陆宏扬是惊大于喜。

但人带了酒,说要践行,他自然还是高兴的。

“哟,还是我最喜欢的那个牌子。”陆宏扬瞧了一眼,摇头叹惋,“可惜啊,就是没有下酒菜,。”

话音刚落,楼招跟变戏法一样从包里掏出来了一袋花生米,笑说:“怎么样?诚意足不足?”

陆宏扬也跟着大笑几声,赶紧把人迎了进去。

楼招放下酒,又把花生倒进陆宏扬拿过来的盘子里,偏头看了眼床头的几个大袋子,状似无意道:“这么早就收拾好了?”

陆宏扬:“毕竟是出远门,以后回来一趟也麻烦,早点收拾还可以想想有没有忘记什么东西。”

楼招给他倒了酒,整个人放得很轻松,随意问:“你表舅怎么突然想着要你过去了?”

陆宏扬眼神暗了暗,声音被酒水浸得潮湿:“前不久我表舅妈出意外走了。”

“抱歉。”

“没事儿,”陆宏扬丢了几颗花生米进嘴里,含糊道,“都过去了。我表舅妈身体不好,生不出孩子,现在她走了,舅舅一个人待着孤单,正好我也是一个人,搭个伴也好。”

楼招垂下眼,意味不明:“是挺好的。”

酒过三巡,陆宏扬喝的有些醉了,楼招问什么,他跟倒豆子一样全答了,最后还拉着楼招跟他称兄道弟的。

楼招拂开搭在肩上的手,手指摩挲着碗边,被昏暗的光润成一色。

陆宏扬烂醉地趴在桌子上,嘴里还在止不住的嘟囔:“我比你大几个月,我当你哥哥……”

楼招起身,把他扶上床,脱了他的衣服,像是翻烂肉一样,把他全身仔细观察了一遍。

陆宏扬身上没有痣和胎记。

楼招摸了摸自己肋骨的地方,那里有一块不规则的褐色胎记。

头顶昏黄的灯泡忽地闪了下,楼招直起身,阴影投下来,大片大片遮盖在陆宏扬赤/裸的身上,楼招抬手缓缓挡住了眼,嘴角一寸寸勾起。

当哥哥?

所以我的好哥哥,你愿意把你的身份借给我用吗?

-

楼招总算游到了陆宏扬身边,他从后捞住了陆宏扬的脖颈,把人往礁石边带。

陆宏扬扶着凹凸不平的礁石,猛地呛咳出一口水,断断续续道:“抽抽筋了,腿抽筋了。”

缓了一会儿后,他又转过头,看向跟着他一起泡在水里的楼招。

浪花一道接一道,楼招的身子也跟着起伏。

陆宏扬:“我之前还说呢,你约我游泳你咋不游。还好你没下来,不然今天我可交代在这里了。”

楼招没说话,脱了身上的衣服,递给陆宏扬:“穿上。”

陆宏扬瞧了一眼,没明白为什么,但还是听楼招的穿上了。

他似乎还没从那阵濒死的心悸中缓过神来,扣着扣子的手都在抖,好不容易全部扣上了,刚准备往岸边游,肩膀上突然盖了一双手。

咕噜咕噜的海水疯狂从口鼻灌进。

楼招力道极大,陆宏扬猝不及防被摁进水里,开始剧烈抽搐挣扎,水花扑腾而起,像是一声高过一声痛苦的哀鸣。

楼招面不改色,盯着水面的那双眼里全是冷漠。

当天夜里,楼招带着陆宏扬的东西,离开了村子。

没有人会怀疑,因为陆宏扬本就要离开。

而楼招?

不过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就算哪天他死在屋子里,也不会有人替他悲恸。

楼招没直接去s市,而是提前给表舅陆齐轩打了电话说要晚一个月到。

楼招比陆宏扬的声线稍低些,但他能学个八分像,剩下两分不同,在那个电话机电流尚且嘈杂的年代也可以忽略不计。

挂掉电话后,楼招按照通话时间给了小卖铺老板话费钱,随后拎起那几个大袋子,往小巷深处走。

房门被推开,坐在桌前的人一惊,猛一下抬起了头,见是楼招才放下心来。

“是你啊,”他低下了头,捣鼓着桌子上的油墨,“前几天不是说要办假/证吗?照片和证件号那些今天带来了没?”

楼招从兜里摸出纸和照片,从桌角推到了男人面前。

男人拿起来看了眼:“海市x镇x村,这个印章我正好有。”

他边说边起身,去后面的木柜子里翻。

楼招转身倚着桌子,打量了一圈屋里的陈设,男人找到印章后,又重新坐了回来。

楼招手臂后撑,半侧身回头,问:“要多久?”

“很快,三四个小时,”男人吹了吹刚写下的油墨,“我是老师傅了,熟练手艺好,警察来了都查不出错。”

“之前他们有好多找我办各种各样的证件的,没一个不说好。”

楼招听着,没接话,屋子里安静了几秒,外面的光透过窗棱的缝隙扫进来,在他脸上铺了一层明黄的光带。

楼招在这光线里眯了眯眼,轻声问:“做了这单,你之后有什么安排吗?”

男人头也没抬:“能有什么安排啊,最近打得严,有好几个同行都被抓进去蹲了。你幸好来的早,再晚几天我都准备收拾东西先去别的地方避避风头。”

楼招来了兴趣:“那你家人呢?不跟着一起?”

“哪有什么家人啊?做这种东西,能有姑娘愿意跟着你?”

楼招忽地笑了,露出几颗森白的牙齿。他偏头躲开光带,整张脸隐在暗处。

“是吗?”楼招意味不明地喃喃。下颔冷硬凌厉,像把出鞘的刀。

*

楼招在小镇上待了一晚上,临走前把大袋子里一些用不上的东西分转了几个垃圾桶扔掉。

早上,他坐在阳台洗着鞋底的泥,泥土覆着些许暗红的血迹。

一切都收拾妥当后,他拿着仅剩的一个袋子,离开宾馆,去火车站买票。

他坐了将近三天的火车,先到了B市,和S市相隔不远。

楼招在市中心租了个地下室,里面潮湿逼仄,一股腐朽的霉味,只有张床,厕所在楼上,还是公厕,但胜在便宜。

他拉开挂在墙上的电灯,惨白的光线只能照亮墙角一方小小的区域,楼招借着光,打开了一个锁上的小盒子。

里面有几张裁剪下来的报纸,第一张是一条悬赏线索——多年前警方在s市捣毁了一个庞大的人贩集团,其中的“漏网之鱼”张某和梁某,近期发现流窜在B市……

第二张是一个私人煤矿的相关消息,附了老板模糊的黑白照。

第三张是私人报纸,上一张的煤矿老板和几个好友在饭店相谈甚欢的照片。

楼招一张张翻着,为这些东西,他准备了三年。

最后他拿起了最顶上那张,流窜在B市的两个人贩子。

楼招的眼眸一片黑漆。

盒子里不止有照片、报纸,还放了个印章和一颗花生米,印章上沾着早已干涸的红泥。

良知吗?楼招早就没有这些东西了。

他要下地狱,他还要把那几个恶鬼一起拖下去。

途中多背负几个也没关系,反正他满身淤泥,卑劣不堪。

作者有话要说:开文惹~~凉的人就是要勤奋!!文案重新写了,没有换梗,添了些小tips。预收虽然不多,但还是希望你们能倒回去再看看会不会有雷点,尊重每一个人的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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