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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戳破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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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事站在马厩前面,远远一眺,望着茫茫一片雪景。

山坡那边,肩披白色银狐裘的男子走在前面,系着大红色凫靥裘的女子跟在身后,两人身姿高挑,一白一红,十分显眼。

管事蓦地想起,他家主子裴朔,已经很久没有穿过白衣,惯以一身黑示人。

年轻小厮见状,跑到后面的马厩,牵来两匹马,一匹枣红骏马,生得极为秀俏,另一匹白色老骥,鬃毛长而杂乱,牙齿粗糙泛黄,老得实在不像话。

白马告休有段年头了,东家怎么忽然吩咐他们寻出来?

管事上前迎接裴朔两人,拱了拱手,指向身后的马:“这两匹马都是当初盛小姐骑过的马。”

雪然抬起头,打眼健硕的枣红马驹。

她轻揉马头,露出一脸惊讶:“这是那匹小马?当年这匹小马还不足我一半高,如今它都这么高了。”

九年前雪然在马场里,马厩里仅剩下一匹枣红小马,又干又瘦,她都不忍心骑在背上。想不到时隔多年后,这匹小马竟成长为一匹良骥。

管事笑了笑,忆及往昔,便握过那匹白马的马绳,意有所指道:“这匹白马您也曾是见过的,只是重逢时您却不认得了。”

雪然交还枣红马的缰绳,视线转向白马。

白马静静凝望她,忽而发出一声久别重逢的悲鸣。

雪然认出了这匹马,它与她上次与周栀子来时所见的那匹白马是同一匹。原来这匹马的确与她有过交集,这并非是错觉。

她的脸颊贴近马头,白马温柔地回蹭雪然。

裴朔凝睇着雪然,陶醉于片刻的温馨,随后轻咳了两声。

管事耳朵微动,抬头瞅见裴朔微微颔首,手一扯白马的缰绳,白马便驱离雪然,回到裴朔跟前。

雪然扑了空,差点没站稳,方才那匹枣红马驹紧随而来,刚好以身扶相扶,所以雪然不至于跌倒在地。

立在身后的管事解释:“那匹马是裴大人的座骑,没有裴大人的许可,不可随意借用。”

雪然呆愣转身。

裴朔看一眼她,淡淡道:“无妨。若是喜欢,这匹白马就赠予康年。”

雪然摆了摆手,拂去即将到手的缰绳,牵起一旁的枣红小马,紧抱着马脖子:“哪能夺人所爱,我选这匹就好。它也更合眼缘。”

裴朔无奈一笑,对管事佯怒道:“你这么一说,盛小姐恐怕会认为我小心眼了。”

“没这个意思.....”雪然担心裴朔迁怒,慌忙替管事解释。

掌柜满脸愧色:“盛小姐,并非是东家小气。这匹马生得过高,普通人难以驾驭。我还记得当年盛小姐爬上这匹马,都得踩在别人的背上。”

“那个呆书生——”雪然忽而回想起那个古板的垫背书生,满口讲究礼教,口口声声误了她的名节,不愿意直接抱她上去。最后他提出一个馊主意,叫她踩在他的背上,结果他自己却落了一身泥点,狼狈不堪。

她扑哧一笑,心头柔软有如有羽毛拂过,随后抬头看管事,询问道:“当初忘记问他姓名,你可还记得他?我还欠他一件白衣。”

管事仔细回想着,摇头道:“不记得了,他是个生面孔,若是再见到一面,或许还能想起点什么。”

“那真是可惜了。他说话时低着头,又沉着脸,我完全没能看清他的脸。”雪然回忆着说。

雪然自觉并非刻薄寡恩之人。然而,对于这个人,她所知有限,且他的去向一直是个谜。在那之后,他也未到盛家讨要报偿,也因此难以向他表达感激。

人若真的有前世今生,要不,她下辈子再还恩?

裴朔拽着缰绳,牵马到雪然旁边,说道:“一起走吧。今日山景正适合观赏。”

雪然轻轻地“嗯”了一声,稳稳地蹬上马鞍坐好,紧着他一同上山。

这一路上,雪然静静无言,不时地偷偷睨向旁边的白马,脑海里充斥着九年前的回忆,这让她更加难以开口。

她听得出来,裴朔主仆两人在她面前是在演双簧,他们交替着一问一答,言辞间明暗地传递一个信息:

那位当初送给她白马的风度翩翩的公子,并不是连长晋——

而是裴朔.......

在那棵松树下,裴朔曾问她,无论当初牵白马的是谁,她是否会愿意与之订亲。她毫不犹豫地回答他:是,只要是国子监的男子。

九年前的裴朔正是国子监的讲官,与现在的连长晋几乎如出一辙。

话已出口,覆水难收。雪然一时无语,只能责怪自己太过天真,居然被裴朔的言辞所迷惑,不知不觉中陷入了他设置的陷阱之中。

雪然默默思索了片刻,然后转向裴朔,终于决定开口了:“裴大人,既然雪停了……”

“盛家的子女,是否都像康年一样擅长骑术?”裴朔打断了雪然的话。

雪然小心翼翼地回答:“是的。从小父亲就亲自训练我和兄长。他对待我们就像对待军营里的兵卒,每逢冬天都会让我们握着冰块,在冰天雪地中坚持一个时辰。因此我们的体质从小就极好,鲜少生病。”

提及童年的往事,雪然逐渐放松了紧张的情绪,眉头也舒展了开来。

“我从小到大,只有两次生病的经历。一次是去年在国子监,另一次,也是在国子监……”雪然微微皱了皱眉,抬头仰望天空,阴云密布,寒风凛冽,仿佛与六年前在国子监的天空一模一样。

裴朔意识到她虽然在他身旁,却心思飘忽,或许是又被连长晋的事情触动了。他心头不禁涌起一股醋意,眼神也不由得变得不悦。

他忍不住对她上起眼药。

“当年康年一巴掌下去,连长晋昏迷半个月苏醒”裴朔再次别加深意地补充,“他不仅颜面尽失,还因此失去了科举资格。幸好皇上宽宏大量,特地加了一场额外的考试机会,否则他可能又得等上三年。我从未见过解除婚约后,事情演变得如此尴尬。”

裴朔的言下之意是:六年前,那场在国子监的闹剧中,连长晋不仅丢了脸,还险些断送了前程。对于男人来说,面子和前途是至关重要的。他们两人结了怨,连长晋不可能轻易和她破镜重圆。

这话若是说与连长晋听,或许还能听出这些门道。

可雪然性情秉直,与盛天青一脉相传的实心眼子,只听话面上的意思,转而问:“雪然当初只是轻轻一推,他怎会病了这么久?裴大人可能有些夸大了。”

“加上九转南归丹。”裴朔回,“九转南归丹毒性极强。只消碰到点心渣都会发作。”

雪然突然触摸了一下自己的薄唇,想起她在连长晋唇角的那个吻。

她心头涌上一股暖意,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赶紧岔开:“好了,裴大人,现在已经不早了,我们今天就先回去吧。”

然而裴朔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罢手,他继续说道:“连长晋甚至不会骑马,体质虚弱,这种文弱书生与你并不相称。”

“裴大人。”雪然忍不住大声阻止,她知道当初关于那匹马的事,裴朔时不想再与她闪躲下去了。

裴朔缓缓地说:“当初让与你白马之人,是我,所以与你订婚之人,也该是我。”

他们站在山头,背后有一双眼睛遥望着山脚下的两人。

连含章含章策马缓缓走来,总觉得在这片白茫茫的景象中,她看见了熊熊燃烧的战火。

*

千里之外的边陲之地,旌旗猎猎,鼓角齐鸣,战火在这片土地上肆虐了整整一年有余。

战士们一个个奋勇上前,与敌方一刀一剑,紧张地对峙着。

为首的大将身长八尺有余,身材魁梧而高大,可惜面容清秀,在战场上不够震慑心魂。

盛天青接过一副青铜面具,盖在脸上,瞬间变得狰狞可怖。

他随后披挂上马,疾冲入敌方队伍,挥舞长刀,策马奔杀出重围,定于敌将马前。

对方挥动长枪抵御,却不想慢了半步。盛天青一刀下去,刺中对方肩膀,顿时鲜血奔涌,那将领滚落下马,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盛天青乘胜追击,正要挥刀砍下对方的首级,却被一声喝住:

“等下————”

大粱帝王赵靖,头戴玄色天鹅绒面具,策马跟在盛天青身后,穿过清理过杂兵的路,匆匆驾马赶上来,一甩笨重难提的长刀。

那将领坐在地上正愣住神,首级滚落在地。

敌方将首已伏诛,士气大减。

然而一位不怕死的副将,不知从何处而来,挥刀劈向赵靖。

赵靖一惊,乍见后背的铠甲断裂,挨了一道伤,皮肉在刀剑上绽开,单薄的丝缎衣襟划开,鲜血渗出白得惨淡的肌肤,留下火辣辣的疼。

那副将一鼓作气,还要殊死再劈一刀,盛天青及时反应,回手一刀斩他于马下。

事毕,盛天青回头察看赵靖,见他晕厥过去,在马背上摇摇晃晃,天鹅绒面具几乎坠地。

他将赵靖横于自己的马背,考虑到赵靖的安危,他不得不掉马回撤。对面的残兵败将见状,也没迎头追缉,弃甲曳兵而走。

行至兵营处,盛天青见到留守的无名兵卒,命令:“送皇上回营地。只是要谨记,休得摘下皇上的面具,违令者杀无赦。”

说完,他一扯马绳,急转身赶回战场,消失得无影无踪。

听命的兵卒们抬着昏迷不醒的赵靖,找到军医处。

这军医犯了难:“不脱去面具如何看病?”

一小卒自告奋勇:“救皇上性命要紧,我来扯下这面具,后果我来承担。”

原侍奉赵靖的太监闻信而来,瞧见小卒的手摸上面具,高喝一声:“使不得使不得。你若是摘了,在场所有人都会没命。”

这一声嗓子扯得场面顿时静下来,在场之人面面相觑。

“我替皇上瞧瞧。”太监从容地走上前,看着所有人让开道路,又说:“刚才赶来路上,奴家听随行的副将说了。皇上昏迷是因为后背挨了一刀,伤的是背,摘面具做什么。”

军医低头一瞅,赵靖后背铠甲裂开,贴身衣襟也被划破一道刀口,伤处血液泗流,夹层里的棉花染红一片。

他生出几分奇怪揣测,上阵用的盔甲也是如此弱不禁折腾,一劈就断?

何况这还是皇上。

太监也看了过去,眼角一抽,指着散出的棉花,小声嘀咕:“皇上的盔甲是用上等的精铁锻造而成,表面还覆盖一层刺猬钩子,既刀枪不入亦能防敌近身。可眼前这件衣服,外面打的是廉价粗铁,内里填的是些不堪用的棉花。”

两人身后,赵靖安详沉睡,面具下的眼睫微微颤动,似乎在梦中见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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