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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他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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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旖这些年的委屈倾涌而出,“我好歹是千金小姐,怎能嫁给一个文盲的泥瓦匠?我爹看那泥瓦匠的面相,说他中年会封侯拜相,硬要我嫁给他。”“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却什么都阻止不了。”

她不由得将脸埋在掌间,又道:“那个废物根本没本事赚钱。雪然三岁那年,母亲将我们赶出家门,每日只能勉强维持生计。我从小到大学的都是料理家务,想学父亲那般经营生意,可我连起步本金都没有。”

“富人赚钱容易,钱可以拿来生钱,也可以走很多错路。寻常人一步行错,步步是错,最后还要被别人嘲讽是你不够努力。”盛天青回想这些年的事,不免感慨万千,“就算机会到了,也不一定能抓住,甚至为了抓住机会而丧失性命。”

“就像是原本的盛天青,为了给你赚出起步金而迁居永安,最后差点需要鬻儿卖女。后来抓住了机会来到战场,却落得丧命的结局。”盛天青怅惘若失。

崔旖白了盛天青一眼,说道: “你少提他。你占着他的身份。当初救下杨静则的人是他,你却占着的他的身子,拿走他的机会,还杀了那么多人,早晚会有报应。”

盛天青坦诚,“我心里早就想过报应两字。我手中杀戮无数,按照这地方说法是杀戮过重会有报应,但我无怨无悔,因为我用这双手杀了敌人,保护了我的家人,还有大粱的百姓。”

崔旖不屑于盛天青的话,“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不必干涉彼此的生活。至于雪然,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引导她,只希望你能善待她。”

盛天青最后说了一句,“广行善事应当多出于本心,而不是靠损人利己。”

崔旖坐上客船,没有回应一个字,钻进船舱深处。在盛天青的注目中,船越漂越远,直至消失在苍茫的大海之中。

*

三日后,永安那边终于传来旨意,杨静则回应要修改大粱律里面的外商发条,并下令处斩当日所有参与广厦会祭祀之人。

行刑当日,午时。

松亭县大街上熙熙攘攘,围观斩首的人堵得法场水泄不通。雪然让江应笑和风荷哄阿福入睡,自己挤入围观人群,穿过一行行形形色色的人,在第一排撞到了人。

那人的面具坠落在地,雪然拾起那面具,放在眼下打量。

那是一副全遮脸的白色面具,面具上有眼睛和嘴巴的凹洞,深刻的法令线,高耸的眉骨以及鼻梁,还有似怒非怒的表情,就像一张逼真的脸,看得雪然不免战栗。

她捧着面具如同捧着一块烫手山芋,忙还给那人,连声道歉,“对不住。”

雪然抬头,瞥见这人腰间挂着一块六角形星星腰牌,身穿着巨大的黑色斗篷,看打扮是安国的商人。再往上看他的脸,两眼的眼距很远,瞳孔呈针状,活似一条白面蜥蜴。

那人接过面具,摆了摆手,冲着她淡淡一笑,什么话也没说。

雪然心想,大概是不大懂大粱的官话,所以也没有太过上心。

监斩官员是徐大人,连长晋也坐在旁边。吏人得到他们的指使,走上前一条条宣读他们的罪行,每念过一条,围观老百姓便啐一口唾沫。

万兴会在松亭县无恶不作,百姓早就怨声载道。安国商人勾结大粱的无良医师,恶意使用瑞文香,导致数以百计的百姓因瑞文香上瘾而家破人亡,百姓亦是恨之入骨。

午时三刻快要到了,人群中却突传一声尖叫,紧接着,剧烈的爆炸声连绵不绝,从各个角落里发出。

连长晋对守在法场外围的士兵下令,“注意犯人,切不可分心,以免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

不多时,盛天青带领盛家军围赶来,从人群之中穿过,围在将士们的最外面。

雪然见到盛天青严肃得盯着自己,心里有点纳闷,旁边商人的腰间的牌子反光,吸引雪然的注意。

这时雪然才发现,盛天青紧紧盯看的人不是自己,而是站在旁边面具男子。

骚乱持续没有多久,盛家的士兵压着一个中原长相的男子走出来,并对盛天青报告道:“盛将军,正是此人在人群公众燃放爆竹。幸好发现的及时,目前无人受重伤,一些受轻伤的百姓已经送到附近医馆。”

盛天青没有询问,只说:“先带下去,莫要误了斩首的时辰。”

徐大人扔下写着斩字的木牌,跪着的付鸦突然嘶喊道:“刀下留人,我有要事启奏。连大人、徐大人,请替小人做主。”

刽子手停住,看一眼徐大人和连长晋,这两人也命令他们先退在一边。

连长晋问道:“你有什么冤情,之前怎么不说。快点说来听听。”

付鸦说道:“我检举松亭县慈恩会的神官,他是个杀人犯。”

连长晋皱皱眉头,没有说话,徐大人却继续问道:“他杀的究竟是何人?”

付鸦道:“他杀的是万兴会的一个堂主。这个神官根本不是什么神官,原先是个海盗船上的伙夫,因为海禁令被遗留在松亭县,在松亭县海边卖瓜。”

雪然和连长晋联想在慈恩会时,曾见那神官娴熟的切瓜手艺,的确不像是普通神官。

付鸦见连长晋脸色似有松动,继续说道:“那神官有一次摆摊时缺斤少两。我那堂主发现后,想要讨个说法,谁知这人恼羞成怒,一刀捅死了我那堂主。万兴会的人这些年追杀这瓜农,没想到他竟摇身一变成了神官。”

根据大粱律,若穷凶极恶之辈遁入空门便能免去一切罪责,所以付鸦的控诉根本对神官构不成任何威胁。

雪然此时有些纳闷,所以他揭穿神官身份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连长晋听完这话,问了一句:“还有其他的指控?”

付鸦说道:“没有了。”

连长晋转头看向刽子手,却道:“快到过了三刻了,还不快点行刑。”

刽子手拔下付鸦背后的牌子,他脸上登时血色褪尽,知道自己再也逃不过一死,紧紧闭上双眼,此生的记忆像走马灯般在脑海中快速转过。

付鸦嘴角勾起淡淡的笑,紧接着,他的脑袋坠落在地。

雪然见人头坠地,还未来得及喘息,听见耳边有坠子当啷坠地的声音。她转头一看,旁边男子腰间的六角星吊坠掉在地上。

男子随后转身离去。

雪然捡起那块坠子,想叫住那古怪男子,却见男子没有回头,消失在人海之中。

连长晋坐在高台之上,也看到那名男子离去,他捏紧了拳头,却无奈地摇了摇头。

*

过了几日,皇上下旨叫停了他们对广厦会的调查,付白被免除死罪,也没有让他流放,只抄没了他的家财,令他主动告病辞官,并没有受到任何责罚。

付白虽然是活着,走的时候却感觉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子,眼神呆滞。

后来,雪然问了连长晋,才知当日付鸦检举慈恩会,是为了保住他的哥哥付白。

付鸦以及其他被问斩的烦人,皆是广厦会的人。大粱境内的这桩丑闻若是传回安国,必然会引起民众对广厦会的猜忌,尤其是慈恩会的人,会借机反攻夺回安国。

雪然后来去过慈恩会,她记得连长晋答应过神官,要帮他重回故土,可现下这个愿望没能得以实现。

她已经成功离开了慈恩会,慈恩会手中再无其他砝码,一切好像是连长晋毁约似的,尽管这个契约并不怎么公平。

不过神官也没有责怪连长晋,也没有为难雪然,只说是天意。

神官带着雪然和连长晋来到慈恩会神堂的后面,从他的屋子内取出一枚方盒,盒子前面镶嵌一枚船舵。

他抱着方盒来到聚集在慈恩会的信徒前面。

今日来到神堂的信众颇多,甚至一些非信徒也挤在其中,他们都是因为刑场的事凑热闹而来。

神官叹了一口气,他举起前面的盒子,终于吐露了真相:“各位,其实慈恩会真正的神官在这里,我的确不是真正的神官。”

他回想起这些年东躲西藏的日子,慢慢说道:“我过去的确是一名海盗,但敢说从未抢劫过一位百姓,只是在后厨做饭。后来海盗们来到大梁掠夺财务,盛家军剿匪的时候,我下了船,躲在松亭县,后来在这里以贩卖水果为生。”

“谁知道万兴会的那位堂主当时嗑了瑞文香,神志不清竟拿着我的西瓜刀,想要捅死我。”神官撩开上衣,露出一道深深的刀疤,形状狞恶,刀痕贯穿整个腹部。

众人纷纷堵上眼睛,雪然也用双手捂眼,半倚靠在连长晋怀里。

神官道:“幸好我过去在海盗船上学过一些防身术,反手夺过刀子,没想到这地痞竟撞上刀尖,就这么一刀毙命。”

周围的听众纷纷道:

“这不怪你。是他先动手的。”

“万兴会的人都是流氓,杀他们是为民除害。”

“神官也是自卫。”

神官道:“后来万兴会的人通缉我,我来到这间神堂,多亏了老神官庇佑我,将我藏在这里。从此我发誓将一生献给神堂,和老神官一起守护飞天船舵神,守护我们的慈恩会。”

说着他在胸前比划了一个船舵的形状。

信众们也跟着比划,不少心中潸然落泪。

神官又请辞道:“我不配做带领你们的人,我有罪。”

信众们却道:

“大粱律规定,若是遁入空门则前罪不计。”

“我们都是神官您引进门的,我们原谅你。”

就这样,慈恩会没有因为这一段插曲而被迫解散,但安国的律法和大粱的不同,他们的追罪是全世界范围的,犹如他们的税法。

神官此生再也回不去他的故乡,到死也只能留在这片土地。广厦会的目的已经达到,对此所有人都无可奈何。

雪然离开慈恩会时,对连长晋问道:“你说,这神官说的可是真相?那万兴会的堂主真的是自己撞上刀子的?”

连长晋却道:“当日我翻过当年的卷宗,那堂主没有吸入瑞文香的痕迹。他是薛方阳的人,在他那里的堂主不允许吸食自损药物,无论是瑞文香或是普通烟草。”

雪然吃了一惊,“也就是说那神官说谎了,就是他故意杀死的堂主?”

“这就不知了。时间太过久远,当时的目击者基本都死了,死无对证。”连长晋无奈一笑,“但这神官之后并无违法,根据大粱律,不可追究其之前的罪过。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被神救了’。”

“这神不是他们口中的飞天船舵神,我看是死去的老神官。”雪然笑了笑,“所以每个人为什么要相信虚无缥缈的东西,每个人都能成为自己的神,也能成为别人的神。”

“康年就是救赎我的神。”连长晋环抱着雪然,认真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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