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微完全失去意识的同时，谭丞的监控屏幕彻底黑下。

“情报准确，霍宁憎今晚果然去了。”他和俞总互望一眼，俞总微点头。

数小时前，他们监控到尘微给周晴发的信息，又在得知霍宁憎会在差不多时间到的情况下，临时制定了个“接近”计划。

尘微和周晴的关系他们清楚，也知道他在周晴那边有专属餐具，于是在他到之前，派人暗中在他餐具上涂抹了特制药，这种药会加重正在发病疾病的症状，并且医院难以查出。

俞总抬手示意自己有事要出去，让他继续盯着。俞总踏出门的刹那，谭丞冷静的表情崩裂，慌张蔓延，冷汗滴落。他即刻打电话给提供此药的药剂师。

“发烧超42℃，并且还有继续上升趋势，你确定他不会有生命危险？”

“是的，放心。”药剂师淡定回道，“症状就和真正发高烧一样，医院正常按照高热治疗就行。”

他这才放下电话稍微松了口气。

北青萝附属医院特护病房。

尘微面色苍白躺在床上，额头贴着降温贴，手背插着输液针。旁边的实时体温监测器显示他体温已降至39.8℃，但人还未清醒。

霍宁憎与何宴立与病床旁，后者早前用专业设备给尘微做了全身扫描，此刻刚刚拿到扫描报告。

他边翻边摇头：“我从没……”

“咳。”霍宁憎不明显地咳了一声，何宴止住话头，即刻领会到他意思。

惟谷集团能监控尘微，可以看他所看，听他所听。尽管现在尘微是昏迷状态，无法共享视觉，但他身体其他设备都在正常运转，比如听觉。

片刻后，两人退出房间，关上隔音率达100%的智能门，来到门外的走廊。

“继续说。”霍宁憎趴扶在栏杆上。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身体。”何宴背靠栏杆，继续翻阅报告，“名副其实的半智能机械人，为了实现转换，他的双腿被整个替换过，不，不止，除了大脑和上半身躯体主要器官，其他的包括部分血管、五官头发等……”他忍不住唏嘘，“已经全都不是天生的东西了。”

“所以他下半身和手都冰凉，那种机械式的冰凉，他身上可以称之血肉的东西，就剩二分之一不到。”

霍宁憎沉默听着，这些情况他都知道，郁廉常常跟他提起尘微的实验进行到哪一步了，又有哪块肢体被改造了，还动不动给他发那些实验过程中血淋淋的照片。

尽管他是项目主导者，每一次实验都由他亲自完成，但也时不时会向霍宁憎感慨，将一个血肉之躯慢慢机械化，有多残忍。

但他说，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尘微的命，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让他变得更强大。

“科技的发展，让因为各种情况导致身体有缺陷的人能够恢复正常生活。”何宴翻完了报告最后一页，缓缓合上，“那原本健康正常的人被一步步改造成机械体，又会是什么感觉呢？”

活体改造实验有多痛苦，他从郁廉那边听了很多，但到底怎么痛苦，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能体会。

“除了这些，有没有其他发现？”霍宁憎问。

何宴无奈摇头：“没有，目前只能探测到他身体构造，有关系统数据全都做了超密处理，我们攻不破，他们既然敢把这小人鱼往你面前送，就是笃定你什么重要信息都查不出来。”他话锋一转，“当然，这是在美人鱼没有意识且封闭数据路径的情况下，如果他愿意主动配合，那又另当别论了。”

“所以……”他抵着栏杆向后一仰，窸窸窣窣挪过去往霍宁憎身上一撞，绘声绘色揶揄，“你要努力啊嚯嚯，用你光芒万丈的魅力让小人鱼拜倒在你的机关枪下，心甘情愿地对你言听计从，到时候想怎么样……”他别有深意一挑眉，“还不是你说了算。”

“边儿去。”霍宁憎嫌弃推开何宴，“倒是你，我们自诩魅力爆表的艳艳，在酒吧晃悠那么久，不会颗粒无收吧？”

“那必然不可能。”何宴一听这个就来劲了，他调出全系屏幕和霍宁憎共享，“瞅瞅，刚加的联系方式，叫Curse，一眼就是我的菜。”

全息屏幕上正显示一年轻男子照片，看角度像是何宴从侧前方偷拍的，他生得丰神俊朗，却蕴着温文尔雅的气质，一双桃花眼大而明亮，但目光深邃难测，看着不谙世事，又在无形中透着机警缜密。

他独自坐在吧台旁，一束浅蓝光恰好偏照在侧脸，他轻托酒杯，微抬脖颈，像是在观察周围，又仿佛只是在发呆，他并不是浓艳型样貌，却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眼光不错。”霍宁憎手肘撞他，“其他话不用我多说吧。”

“知道知道。”何宴烦躁揉揉耳朵，念经似的从嘴里吐出那些他耳朵听得长茧的老生常谈，“我们职业特殊，虽然集团不禁人欲，但和人交往要极其小心，一定要了解清楚背景，不要跟他人深入探讨工作，不该说的事死了带进坟墓我成千年干尸都不能提一个字。”

霍宁憎咧嘴一笑，摸狗头似的胡乱揉了一把他头发：“我们艳艳真懂事。”

“你……”

嗡——

何宴刚想抗议，霍宁憎全系一震跳出弹窗，是叶棠茗发来的信息。

“我猜得没错。”霍宁那点了点屏幕示意何宴一起看。

叶棠茗：[经过对尘微胃部残渣取样分析，提取出一种合成剂，根据成分确认是一种叫“魔石”的药剂，主要作用是加重正处于发病期疾病的病情，目前在黑市流通，一般难以提取，但我可以。]

“这个。”霍宁憎又调出一段视频给何宴看，是尘微在酒吧卡座他离开后的监控录像，“从他状态来看这时候应该已经不舒服了，但没有立即离开，大概率是惟谷集团给他指派了等我出去时观察情况的任务，我跟他共同作战过，这任务派给他简直是大材小用，而且惟谷集团那边早就拍到过我抬人出去的视频了，也就是说，这是个根本没必要的任务。”

“他躲避监控的能力一流，所以从他离开大堂后监控里都没再出现他的身影，直到他从房梁摔落。”霍宁憎画面一切，视频开始播放尘微摔下的画面，“像他这种级别的暗卫，长久养成的习惯已经是条件反射，就算身体撑不住快晕倒也绝不可能弄出这么大动静，而且他在体温飙升站都站不稳的情况下，真的摔落也只会脱力直线掉下，不可能再有力气从这种角度‘刻意’撞到玻璃门上再摔下，就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从我目前的了解来看，小人鱼是个不会也不屑演戏的人，就算他们能控制他，但由于尘微厌恶被控制，本能作祟强烈反抗，表情动作也会非常生硬，而怎样让这场戏显得逼真，只有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让他真的病情加重。”

“一开始他进酒吧状态还可以，所以他们是在他进酒吧以后下手的，他不玩其他，只是吃喝了一些食物，由此判断，加重病情的东西应该就下在食物或者餐具上，你没来之前，我让叶姨提取他胃部残渣检测，果然有猫腻。”

霍宁憎转身，目光定格在尘微病房门上：“他们为了让小人鱼接近我，不择手段。”

何宴越听面色越凝重：“你打算怎么办？”

“他们计划在我身边安插一个利器。”

霍宁憎抬手虚指房门，目光刹那锐利。

“但这把利器最后为谁所用，就很难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是短短的一章啦，因为后续情节找不到好的断章点，下一章可能会长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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