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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笋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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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权提着一篮子新鲜春笋回到宫里,并不见两个仙侍,大概是又跑到哪里去玩了。不过他也不在意,把濯月安置好就去处理笋了。

凡间传闻仙人不食人间烟火,也有几份真实,不过并不是每位仙人都是如此。

天权做人的时候就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贵人,做饭是很有几分能力的,只是上了天界,几乎没有需要他施展的地方。

好在不知道哪一任文曲星君也是个烹饪能手,留了个伙房给他,各种厨具一应俱全,而且都有仙术支撑着,不用自己清洗生火,用起来及其方便。

后山灵气充郁,天生天长的野物也很鲜甜,水开了,他把切好的笋和下进去,香气很快就出来了。肉菜之类的食材都是现从怀安那里拿的,篮子里还有几条肉干,他特意交代要留给濯月磨牙,天权之前倒是没想过这个,十分感激。

怀安常给他那群灵兽做各种辅食,也算个厨房好手,只是天权做饭讲究色香味俱全,他做饭只在乎味道,样式上不大好看。他喂的兽类自然不会讲究这个,但是要留开阳他们三个吃饭,还是被婉拒了。

天权看濯月发困,而且后面人多了它玩得也不痛快,干脆同样告辞回来自己动手了。

煲汤讲究慢工出细活,小瓦罐在灶台上慢慢地咕嘟着,香气飘出很远。

反正也不用他看火,天权又拿了本书在旁边细看。

夕阳最后一点余光落下去,天色湮灭在深沉的墨蓝色中。

今天晚上的月亮很好,清晰的一轮挂在天上,地面上什么都能看得明白。

天权看书看得入迷,灶台里的火停了都不知道,等反应过来,汤已经不滚烫了。

他赶紧尝了一口,味道还是好的,只是少了热气,还是不太完美。

于是灶台再次生起火来,热气袅袅,天权一低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

“濯月?”天权吓一跳,复而惊喜地把它抱起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都没有察觉到。睡醒了?闻见香味了对不对?”

濯月嘤叫两声,拿爪子扒拉一下他的衣襟,又舔舔他的脸。

这小崽子越长大越黏人了。

汤热好,天权把它放到桌子上,拿了两只小碗去盛。

“你跟了我这么长时间,好像还没尝过我的手艺吧?”天权笑道,“试一试,在人间时,我因为经济窘迫,还做过一段时间的厨子呢。”

濯月歪头看看他,天权把它一份慢慢搅凉了才放到它面前。

汤笋肉都有,濯月遵循本能先把肉吃了,然后三下五除二地啪嗒啪嗒地把剩下的东西舔干净了,空碗推到天权面前。

“再来一碗吗?”

濯月摇摇尾巴,很期待地看着他,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它倒是很捧场,天权心情愉悦,又给它添了一碗。

天权也坐下喝,他自觉滋味确实不错。

瓦罐里的汤逐渐见底,濯月喝得很满足,跳到他面前优哉游哉地仰头表示要被挠下巴。

夜色静谧,月亮清朗,烛火昏黄,人吃饱喝足,喜爱的小宠就在眼前,天权不能不被愉悦到。

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很幸福,心里不由自主地迅速闪过一丝什么,好像这种情景许久许久之前就已经发生过,而今日就好比当日的复刻重现。

他在人间时,也曾这么幸福满足过吗?也曾深夜里,与人分享过一碗热汤吗?

现在在他面前的是濯月,那么,那个时候,坐在他对面的是谁呢?

脑海里隐隐约约闪过一张少年稚嫩的脸,可是没待看清,就消失不见了。

忘尘镜实在太过厉害玄妙,时间越久,他越想不起来了。

濯月看他发呆,径直跳到他的膝头上窝成一团。

天权摸摸它的脊背给它顺毛,继续努力回想刚才的念头,但还是未果。

“算了,”他自言自语,“人间的事,早就过去了,想起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亲人、朋友、恩师、对手……早就化作黄土一捧,都不知道轮回投胎多少次了。

真要是过意不去,改日到冥府查看一下冥卷,找到转世的人看一看也就好了,可以去人间一趟……

“星君?”

天权向声源看去,养蕉和伴鹤立在门外面,说不上来是什么表情。

桌上的碗筷还没有收拾,还有一些食物残渣,天权没想到他们会回来,因此并没有多余留出两碗。

或者说,他做的时候,其实压根就没有想到他们两个。

伴鹤还是聪明些的,看他略微有些尴尬,也没开口说什么。

但是养蕉就没有同伴那么好的涵养了,径直踏进伙房,濯月看见他,不悦地开始呲牙。

养蕉直接无视它,亲自上手收拾饭桌,天权忙拦住他:“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用个仙术就能解决的小事,何须劳人动手。

养蕉直接坐下,看看空掉的瓦罐,故意问道:“星君没有给我和伴鹤留一些吗?”

天权干巴道:“不知道你们两个跑哪里去玩了,我以为不回来了,所以……”

养蕉摇摇头:“以前星君有什么东西,都会单独给我们两个留一份的,如今大概是忙忘了,也是我和伴鹤的过错,让星君只有一个小狐狸陪着。”

这话里有话,天权也不好接,只是微笑。

养蕉问道:“您今日去何处了?一天都未看见。”

“去怀安那里了。”

“带着濯月一起吗?”

天权点点头,不欲多言,使用个小仙术把伙房恢复原样后就准备起身离开。

养蕉拦住他,快速道:“我同伴鹤今日和其他几个宫的仙侍遇上了,互赠了一些东西,有几只布偶看上去还不错,不若留给濯月去玩。”

伴鹤就从袖子里摸出两只小小的布偶,递给天权。

先前在冥界决定把濯月带到天界抚养时,他们去过摘星楼,里面很多给小孩子准备的玩具,天权也听玉衡的话都带回来了,堆在卧房一角。只不过那些玩具大多都是凡间孩童益智启蒙的,濯月还只是小狐狸,并不能玩得来,且又开始磨牙磨爪,一件件的都咬坏抓坏了。

这两只布偶,做工倒也精美,养蕉算是有心了。

天权想起他前几日对濯月的所作所为,又忍不住心里生疑:“这孩子怎么突然转性了?”

濯月还在呲牙,诚如怀安之前所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养蕉既然已经主动示好,它就不能报之以一副凶相了。

天权摸摸小宠的脑袋,对两个仙侍道:“多谢你们有心,濯月毕竟是动物,性子野了些,难为你们还如此念着它。”

养蕉道:“我自然不与它计较,星君所珍重的,我们自然也会努力接受。”

伴鹤赞同地点点头。

天权大为感动,不由得称赞了他一番,在心里稍微有了些改观,然后又道:“夜已深,早些回去歇息吧。”

两个仙侍应诺,看着他一手抱着濯月一手提着篮子往卧房那边走去了。

等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见,养蕉才拉下脸来:“你看看你看看,如今眼里可还有半分我们,全被那小狐狸精勾走了!”

伴鹤无奈道:“你也不要太过……”

“我怎么了?我哪里过了?你看看,星君都亲自给它洗手煲汤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丑东西,它凭什么!回回如此偏袒,我们难道还比不上那么个小东西吗?”

他性子本就小气急躁,上回濯月咬他一口,记恨到现在。

伴鹤对于濯月只是不喜,还没有到他这种厌恶的地步,何况那次又是他先把濯月扔下水的,因此也不好贸然站队,只是含糊劝道:“早些回去歇息吧,”

养蕉气恨恨地瞥他一眼:“你也就知道说软话和稀泥,还得我自己收拾那个孽畜。”

伴鹤心里一惊,赶紧追上他,劝告道:“何不得饶人处且饶人呢?咱们两个在文曲宫当差,虽说没有廉贞殿和璇玑宫气派,可是该有的都有,并不比别人差些,星君也不管事计较,平日里爱做什么做什么。如今虽多一个濯月,也不曾让我们多负担了些什么,甚至较之以前更觉清闲。你可不要胡闹,多少人求不来呢。”

养蕉哼道:“你倒是容易满足,那小崽子可曾给过你几个好脸色?”

伴鹤笑道:“一只小兽罢了,我要它的好脸色做什么?”

两个人就笑闹起来,结伴回住处去了。

天权回了卧房,照旧把濯月放到床头那张从冥界带回来的婴儿小床上,又把那两只布偶也放到里面,催促它睡觉:“可不许再咬坏了,今天跑了一天,你大概也累了,早些睡罢。”

濯月前爪扒着围栏,哼唧唧地,不愿意躺下合眼。

天权把被褥铺好,过去摸它的头,它就顺势倒下,露出肚皮晃尾巴,勾引人去摸,实在是可爱得紧。

然后一人一狐又折腾片刻,天权劝了好几遍,最后语气稍微凶了些许,濯月才不情不愿地乖乖窝起来睡觉。

然后第二天天亮,天权照旧胸口趴着团毛茸温暖的一只小狐狸。

他很郁闷,但是并没有惊动濯月,而是延续自己一贯的醒来要发上一小会儿呆的习惯,自我放空了片刻。

“我就睡那么死吗?”——自濯月会爬之后,几乎每天早上都是如此。

睡的床也不算矮,他都不知道濯月最开始怎么爬上来的。

从冥界带回来的那张婴儿床他亲自给铺了好几层,最底下是怀安那里拿来的干草,再上一层是厚蚕丝,最上面是一件小棉被,整体软和温暖得要命,濯月却还是不愿意睡在里面,老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天权胸口上卧着。

这个时候已经有嗅觉了,天权曾想着,大概是它习惯了自己的气味,故而不喜欢小床,于是就将一件常穿的外衣拿去给它铺窝。濯月当时是高兴的,在上面蹭个不停,但是第二天早上他一睁眼,照样还是一团狐狸睡在身上。

虽说有血契连着,也不用赖人到这种地步吧。

太阳升起来了,窗纱薄,影影绰绰地透进来一些阳光,濯月咂咂嘴,不知道梦见了些什么,毛茸茸的脑袋无意识地蹭蹭。

天权的心被它软得一塌糊涂。

又由着它睡了会儿,还是得叫醒了,小宠可以随意自在,自己却还是有公务在身的,不能跟着它一起懒惰清闲。

天权把它抱起来,放到旁边,然后起身穿衣。

濯月睁眼看看他,看了一会儿,还是困倦,打个哈欠,有气无力地叫一声,又把眼睛闭上了。

昨天在后山疯跑了一天,大概是累坏了。

天权没有在意,只是检查了一下它的爪子,见没有受伤磨损,也就放下心了。

因为要收拾床铺,他穿戴好之后就把濯月还放进婴儿床里去了,还不忘交代它:“你继续睡,我去书房了,醒了就可以过来找我,别乱跑。”

濯月半阖着眼,舔舔他的手指,大意是知道了。

床脚还有小半袋留影石,用剩下的,文曲星君一时兴起,在旁边绑帘子的流苏上挂了一颗,揉揉那颗狐狸头:“让我看看你是怎么上下床的。”

安置好小宠,天权就去了书房,处理了一个时辰的公务,也不见它睡醒找过来。

他也没在意,只是稍微有些不习惯,以前没有濯月的时候,书房止有他一个,也不觉得有什么,后来把濯月带回来,总是无时无刻不在眼前手边的,现在突然一小会儿不在,有种奇怪的无聊感。

再过半个时辰,天权坐不住了,起身要去找,门“吱呀”一声,濯月探头进来,看见他,走过来要跳上书桌,但可能因为太小了,后肢蓄力不足,险些摔下去,天权忙托住它,把它平稳托到桌子上,有些忍俊不禁:“就你这两条小短腿,到底是怎么每天半夜爬到我床上的?今天睡觉前我可要好好看看那颗留影石”

濯月汪两声,趴到他手边窝着蜷起来了。

于是天权仍旧坐下,看看卷宗再看看它,心里充斥着难以言说的满足感。

到了午间,他给濯月取了牛乳,又倒了粒化髓丹进去,濯月就着他的手靠近碗边闻了一闻,不太情愿的样子。

先前它咬伤人,固然有养蕉失误将它丢下水的致使它生气的一部分原因在,可也不能全然是别人的原因。身为灵兽伤人,乃是不可宽恕之事,传出去了,少不得濯月就要被注意到,他本就出身不好,若是再伤人,不管有意无意,天君那边大概是不会再让他养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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