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就像是在找摄像机位似的，衬托着身后在血池中咆哮嘶吼的怪物，路德旁若无人跟米尔斯愉悦交流，在他人看来就像是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刚刚这波气势怎么样，逼格满分100，你能给我打多少？允许突破上限值哦，米尔斯。”

【恕我直言，主人，略有些……自恋。】

“你这么评价我，我会伤心的，米尔斯。”

【并没有检测到主人有激烈的情绪波动，主人并没有伤心。】

“米尔斯，不会给主人提供情绪价值一唱一和捧哏的AI不是好米尔斯哦。”

【主人，您的气势满分一百能给到正无穷，刚才这一波操作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太厉害了。】机械音配合着棒读的口吻，听上去与其说是称赞倒不如说是阴阳怪气。

米尔斯的处理方法简单粗暴，直接加载了情绪补丁跟夸夸合集，但强行赋予的情绪反而让米尔斯说的话显得十足滑稽。

“算了，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卸载了吧，做自己，米尔斯。”

【好的，主人。】一键清除补丁跟合集，米尔斯重又恢复了毫无情绪波动的冷感电子音。

这边一阵插科打诨，血池当中的怪物已经爬上了岸，但它却并没有抬起硕大的指爪将此间唯一的活物路德拍作粉碎，相反，就像是幼兽看到母兽一般充满依赖，高大如山的怪物凑到了路德身边，乖顺地收敛利爪，蜷缩着身躯试图贴靠路德，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只求撸的大猫。

当怪物低垂下头颅凑近，路德敷衍地搓了一番对方的毛发，查看对方的数值，一瞬沉默。

全都干到顶的数据让路德略有些怀疑他穿越过后也成了bug，因此捏出来的造物也跟磕了金坷垃似的不受控制野蛮疯长。

“这数值略有些变态啊，米尔斯。”

【比起主人，这个造物的实力微不足道。】AI冰冷的机械声客观而冷淡。

“哟，米尔斯，学会彩虹屁了啊。”

【是事实，主人。】

不过路德心里有数，如果不是他仗着玩家权限天生盖一头这个新造出来的怪物，当对方睁眼的那一刻，他虽然不至于被对方碾成渣，但绝对不好过。

给怪物顺够了毛发，路德没忘记把对方制造出来的初衷，迟早得断奶，是时候把孩子放出去见见世面了。

当前的斯兰特尔大陆虽然是他所创造出来的世界，但基于建设完成无法再拓展改造，现存的物种也不可能凭空多出来，即生物样本属于停滞不前的状态，要想有所创新，就得卡漏洞BUG，制造出这个怪物只是一个擦边球，其本质还是依托于魔物作蓝本，而后在机制允许的范围内尽量让对方越怪越好，最后的成品就是这样的不可名状，总而言之，是用言语无法形容的怪异，唯独可以准确描述的就是，很高大，以及，拥有浓密的被毛以及四只锋利的指爪。

拍了拍怪物作告别，路德指向山洞出口，“好孩子，你该前往属于你自己的世界了，记住，你做任何事，都是被允许的。”向来喜爱借由魔王X这个壳子搞事，对于蛊惑人心的那套说辞也运用得驾轻就熟。

怪物倒是听得懂指令，挪动巨大的身躯转向洞口，但却并没有向前挪动，反而又后退了一步更贴近路德。

“别逼我生气，乖孩子，这种话我只说一次。”

明明是再温和不过的话语，但是却让一旁硕大的怪物瑟瑟发抖，最终只得蔫头耷脑——如果有头的话——由慢到快挪动指爪朝着洞口走去，因为预留的洞口过于窄小，怪物只得依靠冲撞破洞而出。

一阵烟尘雾绕后，路德摆了摆手，轻咳了一声，目送初生的孩子渐行渐远。

“米尔斯，我突然理解那些送孩子上学的家长们的心情了。”

【……】这话让米尔斯没法附和，作为AI他当然理解何为捧哏，但是，某些时候即便是全能的AI也很难给予回馈。

“孩子新入学，万一被坏孩子欺负了怎么办？校园霸凌是不好的，不如我们跟上去看看？”

【好的，主人。】

这并不是在询问意见，米尔斯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立场。

于是，担心孩子的路德连带着被迫担心孩子的米尔斯，此时此刻正借由路德驾驭着奇美拉作第一视角转播，旁观孩子“入学第一天”表现如何。

莫诺尔村的村民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大灾难。

当遮天蔽日的、丑陋的、不可名状的巨怪造访村落时，在瞭望塔站岗的自卫队村民还没来得及摇响警示铃便被横扫而来的利爪连带着瞭望塔摧毁击落，当他重重摔落在地面，骨碎的痛感让他刚响起痛苦的哀嚎便被罩顶落下的巨掌强行中断。

鲜血自指爪缝隙蔓延开来，浸染了土地。

驾驭着奇美拉居于高空隐蔽在云层之后的路德一阵惊呼，而后故作惊慌失措，戏精附体似的演上了，“哦天呐，米尔斯你看看，这才上学第一天呢，怎么就发生了这种事。”

【……】

“我们的孩子摊上了大事了，作为他的家长，不为他出头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按照实力来说，是不需要操心的。】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如果全程袖手旁观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主人您决断就好。】

路德总能挑战AI的智能极限。

于是口口声声说担忧孩子的路德照着正破开村落大门的怪物丢了个狂化效果，伴随着怪物冲天彻底的疯狂吼叫，红光在一团纠结毛发弥漫雾气的可以称作是眼眸的部位弥漫扩散，原本还算慢条斯理的拆卸变得狂乱而粗暴，当村落大门被碾碎，怪物照着一座又一座房舍横冲直撞而去。

掀开屋顶、踏碎墙体、探爪抓握……血液染红了毛发，组织液黏着指爪，地上遍布着破碎的、残缺的人体组织，老人、青年、妇女、幼儿的绝望哭喊交织作一片。

而造成这一场堪称人间炼狱般悲剧的始作俑者却高高在上，一脸平静，仿佛只是一个旁观看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主人，您的情绪波动非常剧烈，需要停止吗？】

“为什么要停止，他们只是一个又一个虚拟的数据而已，就像我当初建设斯兰特尔一样，不合心意的建筑予以推倒，不合美学的造物予以销毁……当我删除一座岛屿的时候，那上边也有不少居民吧？如果同情心那么丰富，还怎么玩这场游戏？”

与其说是在说服米尔斯，倒不如说是在自我说服。

道理是这样，但……

身临其境又是另一番感受，但路德还是强迫自己全程旁观，不放过每一个细节，不漏听每一声哭嚎谩骂。

许久许久，当莫诺尔村彻底沉寂在杀戮之中，怪物蹲坐于尸山血海，就像是邀功一般仰首对视上空中驾驭着奇美拉的路德。

如怪物所愿，路德的的确确回应了怪物的祈愿，驾驭着奇美拉缓缓降落。

挥退奇美拉，路德手握剑杖一步一步走向刚刚造下杀戮罪孽的怪物，当他站定在其面前，怪物低垂头颅凑近贴靠，像是在邀功，路德并没有像之前那样顺畅地伸出手给予它抚慰，长久的沉默之后，怪物发出了低沉的、断续的隐约可以听出委屈情绪的无规律低吼，而后小心翼翼抬起指爪试图触碰路德。

但却在即将接触到的前一刻，猛然爆发出怒吼，骤然显露凶相。

作者有话要说：主角纯黑B，而且是特别矛盾且双标可拧巴的那种→_→

接受不了的小可爱，这里给个抱抱摸摸头，赶紧点X，快跑！前方是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