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嘉这次数学考试是她上高中以来最没有把握的一次。

倒不是说她就完全不会做了，而是以往无论她做什么卷子对自己最后会不会做对都是很心里有数的。

比如写完一道题，她心里就有数，这道题自己百分之百能拿到分，或者百分之九十能拿到分，又或者到哪个步骤自己是对的，她都能清晰感觉到。

这次却不是，相反总有一种踩在了地上但没踩实的感觉。

杨嘉估计这次自己的分数不会很好看了，可能会掉下一百，而且明明也是必修二上面的知识点，开学那段时间学的一些定义她居然已经开始模糊不清了。

到底还是因为精力没有百分百地投入，这次考试来得又太突然，根本没时间复习，所以她有点顾尾没顾头。

啧，杨嘉心态稍微有点焦躁了。

与之相对，她同样感觉到现在教室里的同学做得似乎也不太顺畅，偶尔还有笔或是一些小玩意被磕碰掉在地上的声音，尤其填空题，每一题的计算过程都有些麻烦，又或者题干会给你很多选项，让你一个个验证。

结果这一算就算到了第二节课打铃，她才做完，杨嘉心头一紧，只有四十分钟时间了，她大题还全都没动。

不慌，慢慢写，杨嘉自己在心里宽慰自己，这又不是真的到了高考，做出自己真实的水平就行了，这样不是正好可以查漏补缺么。

然后她便稳住心神，扫了一遍大题，还好，起码有三道能完全拿下，剩下的能做多少是多少了。

正巧，杨嘉刚动笔开始解答第一大题的时候，吴老师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

“有的人啊，现在已经是第二节课打铃了，到现在居然还在算填空题的最后一题。”

吴老师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对他们非常无语：“这要是真的到考场上，你们难道就只留四十分钟都不到的时间来写大题？”

随着吴老师的话语，底下好几个同学开始发出慌张的声音。

“关键你们算就算吧，还没算对，到现在我就没看见几个写对了的，死卡在那里干什么呢？脑袋都算糊了还在那硬算。”

“我告诉你们啊，就我以往教的那些艺术班的学生来看，真的到了高考的时候，就是有可能出现你们算不明白的那种题，碰到这种题，可以尝试，但一旦它超过了一定的预留时间，你就得学会放弃。”

“不然因为这个四分几分的，就过度挤占后面做大题的时间才是真的很划不来的事。”

后头吴老师似是又说了点什么，但杨嘉已经没空分神再去听他讲了什么。

人一旦集中精神做起事来，通常就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速了。

眨眼等她做到倒数第二题的时候，广播里下课的音乐就已经响了起来。

啊！等一下下，这道题她明明会做的呀，还差一点点了，杨嘉伏在桌子上，手上的笔动得飞快，最后一行证明算式过程随着手腕的移动出现在卷面上。

“好了都停笔，之前就提醒过你们了，现在做不完也不能写了，每一排的最后一个人，从头往前依次收卷，现在就收！”

“要交了。”

杨嘉这一小组的最后一个同学往前来到她座位边，扯住她的卷子一角。

“好好好！”杨嘉连声答应，将最后一个数字写了上去。

总算，这道题还是被她写完了！杨嘉后仰坐在椅子上，才要松口气，就听吴老师从她旁边的空道走过，冲她的桌面虚点了点：“这次做题速度还是慢了点。”

瞬间，杨嘉一大口气卡在了喉咙口，只不好意思应了声：“嗯，这次填空题除了第一道，每一道题都算了很长时间。”

杨嘉这话一出，班上有好些同学也都跟着附和起来，说自己也是算得很麻烦。

“填空那道题我到最后还是没能算出来。”

因为这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班上同学又几乎都卡在了同一道题，休息半小时后，他们就要直接去艺术楼那边上专业课了，吴老师索性拖堂了几分钟。

“真是服了你们，不过是绕了两个弯，就把你们都带进去了。”吴老师拿起一张刚收上来的卷子，在黑板上快速潦草地誊抄了一遍题目。

“这道题哪有那么难，看它给出的条件啊，已知，AB等于DE，BE等于FG，然后……最后求BC的长度区间，你们就不能直接画个图出来？”

吴老师转身就画了个大致的图形出来。

“这道题实际想问的是，想要这个图形闭合成立，它最长不能超过什么数？最短又不能超过什么数？”

“现在随意取一个数字带进去算不就完了，比如随便取个11，带进去算验算……成不成立？不成立，那就说明这个数字还要再小一点，就这么一个个带进去试都能算出来。所以这道题最后的答案是5到9啊，因为是填空题，56789只要漏写了一个就没分。好，现在，下课！”

这场考试算是很给他们的脑子来了一次灵魂撞击，直到半个小时候，他们在画室里还在讨论这张数学卷子。

路洋之后在路上还问她有没有感觉到，这次的卷子比他们以往做的题目要难。

“确实验算过程要复杂一些，我们平常做的练习题，基本没有绕弯子的。”

“我听说这次的卷子是吴老师自己出的，那就怪不得了。”

“算了，都已经考完了，就这样吧。”

杨嘉对考完了的东西没有那么纠结。

结果第二天吴老师就把卷子改出来了，杨嘉这次果然掉下了100分，刚刚卡在99，因为她后面的四道大题都做对了，直接拿下了近50分，选择题错了3道，填空题错了2道。

选择题有道题她错得非常不应该，因为她把一个数学定义给记错了，就直接导致她后来选错了选项。

但偏偏就是只有99，杨嘉这次在班上居然还排到了第二名，在她前面的是一个叫何晓颜的女孩子，杨嘉记得她英语和画画也不错来着，只有语文和文综脱了点后腿。

当然99分都能排第二，说明这次他们班的数学考得是真不太好，果然，数学课上一打铃，吴老师就一脸凶恶地走了进来。

“我平时看你们那么会玩，还以为你们多聪明，平时学得有多好呢？！”

吴老师站在讲台上，盯着底下的同学，声音阴恻恻的。

“结果全班平均分数居然才过60分，才过60分是什么概念啊，我知道你们是艺术生，但这个分数也实在太差了一点吧，完全拿不出手，还有的人连公式都能写错！我就问你们平时到底是怎么听课的？”

越到后面，吴老师的声音就越是严厉，底下的学生们大气都不敢出。

“就只考一本书的知识点，你们都能考成这样，学了后头的就忘了前面，那之后还学什么？”

“现在全部给我抬头看黑板！这张卷子是我自己找各个年份高考上面的题出的啊，所以整张卷子每道题我都会讲，全都给我先好好听，听都没听懂，在底下抄题目又有什么用？笔记全都下课再写。”

他摊开卷子，开始详细讲解第一道题用了哪些数学定义，题目要求你选择的是哪些范围。

讲到大概两三道大题的时候，吴老师又停了下来，似是想起了什么，开始布置作业：“所有人今天回去的第一项作业，就是把自己错的题全都在本子上抄写订正一遍，订正的时候，所有的解题步骤都要写出来。”

讲卷子一向是个大工程，吴老师花了两节数学课和一节体育课，这才全部讲完，没错，这会儿，他们体育的第二节课已经偶尔会被班主任用来征用了，只是就算被占了一节课，班上同学也是敢怒不敢言。

六月份的湖城，时间一天天过得非常之快，直到杨嘉他们又开始为期末考试布置考场的时候，杨嘉整个人都没什么实感，高中第一年就这么结束了？

下个学期再来他们就已经是高二生了？

整个期末考试的过程还是老一套，两天时间考完所有科目。

这次期末考试考完之后，所有的同学们都没有像以往那样欢欣鼓舞，因为考试之前他们就已经知道，这次暑假一直到八月之前他们都是没有假期的。

除了没有晚自习，一个星期还是要上满五天，从早八到下午，上午两节大课，下午两节大课。

其中，他们的专业课暂时停了，但专业作业却没停，速写作业依旧照常交三个头手脚、一张坐姿，一张站姿，每天早上由专业课代表送到艺术楼的办公室给老师批改，然后放学之前再把批改后的作业抱到班上发下来。

杨嘉和班上同学都还有点奇怪，怎么放暑假，专业课老师不上课都还要来学校，后来吴老师说是这是学校的安排，专业课老师们也是要趁着暑期进行学习的。

杨嘉他们开始暑期补课的时候，湖城正迈入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杨嘉早上出门明明才7点多，太阳刚刚出来，都能给她热得直冒汗，班上的空调一天天的就没停过。

暑期补课唯一的好处就是上课不用穿校服了，因为十八中的夏季校服是长裤，特容易闷汗。

“你说我们到底要上到什么时候啊，吴老师当时说的是八月之前没有假期，那八月之后呢？”

“我们不会被老吴给涮了吧？搁现在我们也不敢问了呀。”

路洋也和杨嘉讨论过这件事。

“估计28天左右吧。正好补课四星期，上课四星期。我猜应该是，但是学校安排谁说的准呢。”

“哎，我妈公司都组织他们去三亚旅游了，结果我现在还要在这补课。”

“知足吧，明年暑假放假时间肯定会更短。”

教室里，杨嘉和坐她周围的女孩子们聊天抱怨着，最近上课都晒黑了，附近哪家小吃店最近关门了一类的话题。

“你说我们要是平时也能这个点放学就好了。”

“想得美哟，老吴不是才在班上说了，这是我们最后一个轻松的暑假了，高二一开学，我们马上就会有第二节晚自习，高中生简直就是苦行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