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奔波太累,醒来时果然是中午十二点了。
阿里尔清晨来很贴心地把江阙的手机关机,等他醒来一打开,六个电话,是一个都没接到。
三个江中词的,一个赵舒的,一个叶总的,居然还有一个青炎的。
看来每个都得回一遍。
江阙翻身想要坐起来,却感觉一阵眩晕,又跌了回去。
鼻息有点烫,大概是发低烧了。
也难怪,日夜颠倒了三天,还浅浅的宿醉了一下。
江阙起身去把制暖空调打开了,又躺回床上回电话。
先是最好应付的赵舒,江阙交代了一下情况就挂了。
还好嗓子没哑。
然后是打了电话给阿里尔,询问一下云野的情况,得到“云野经常宿醉,这次半夜吐了一次,今早起来精神还不错”的答复后就放下心来。
希望赵舒劝劝云野注意身体。
接着是叶总和青炎的电话,叶振修关心了一下江阙,又和江阙约了下一次正式面谈的时间。
青炎则是听说江阙回国了,来问候一下,客气地让江阙早点回初心秋乙瞅瞅,还说工作室建立之初都是挂名在初心秋乙旗下的,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咨询自己。
最后是最难应付的江中词。
“父亲。”
江中词先是把江阙不接电话的事情放大了吼,然后才步入正题:“你在哪儿呢?别告诉我国内,具体/位置。”
江阙报位置:“邛都,福音大酒店。”
“邛都?”江中词突然抬高了音量,有些急切地问道;“去那儿做什么?”
江阙:“我没有去初心秋乙。”
本来以为江中词肯定要大发雷霆一番,却没想到他的声音听上去更像是泄了口气:“你回国不去初心秋乙,不去首都你爷爷那里,你在干什么?”
“古音工作室。”江阙;“您还记记得吗?”
“……记得,你从初心秋乙带走了谁?”
江阙乖乖地答:“左谣,赵舒,奉李晟等人。”
江中词语气中有些无力:“我看你是能耐了!”
江阙安慰着:“青炎都还没有急,父亲也先别急。他们转到‘分公司’,选择权在他们,而不是我一人能决定的。”
江中词憋不出话,过了会儿才直接挂了电话。
其实本来是要带走覃玉的,可惜一直合作的覃玉突然拒绝了他的邀请,前段时间还辞掉了卖命七年的工作。
覃玉什么也没说。
江阙确信,如果不是遇上了很严重的问题,覃玉一定不会辞退。
江阙不好多问,这才退而求其次要走了奉李晟。
本来以为“带走左谣”这个前提条件能请覃玉一并来的。
要不是左谣都三十不小了,那天听说覃玉拒绝古音工作室的时候叫估计要哭出来。
江阙叹口气。
可惜还没和覃玉好好谈过。
当初是江中词和青州两人合伙盘活了初心秋乙,十几年过去,初心秋乙已经是国内属一属二的影视集团,主要为电影制片,演员经纪发展并不多,导演群也只是挂名分股。
江中词是董事长,简单来说是当年出钱的,而青州是CEO,也就是出力的。
江中词常年在国外进行各种投资,初心秋乙的消息基本都是他的部下处理的。
青州两年前操劳过度病逝,长子青炎接任掌势,青炎能力不错,虽然一直提防着江中词的敌意,但总归是把集团的事务规矩了。
江阙这十九年都在国内国外走他的钢琴路,一年前突然决定和左谣合伙在初心秋乙名下创立新的工作室,取名古音。
创立新的工作室并不是为了和江中词对着干,更不是为了气青炎,按集团里那位还等着他回去的“刘哥”的话来说,他已经放弃储位了。
他向来对这种事不感兴趣,但是直接放弃储位,还要另立工作室是青炎意料之外的。青炎害怕江阙和江中词合伙搞什么小动作,天天派人盯着江阙和他小叔江中曲——江中词的弟弟。
左谣老影帝今年三十,去年拍电影时受了腰伤,准备休息个几年再决定是否继续幕前的工作。之前幕后的工作他接触不少,也很感兴趣。
两人一拍即合。
简单的工作室并不需要复杂的管理体系,江阙和左谣作为股东和创始人,奉李晟作为财务总监,赵舒负责挂名电影筹划,负债率百分之五十以下就合格了。
剩下的便是从各处挖来的和新招来的一些大学生。
听闻儿子干着自己以前干的事儿,江中词虽然觉得莫名其妙,却也只能服气。
毕竟江阙办事儿比江中词可靠。
去年的江阙就好像突然转了性,放着好好的学不上,跑来成立工作室,干着不符合他脾性的事儿。
不过初心秋乙是江姓的,在其他人看来,古音工作室也算是附在初心秋乙身边的分支。
阿里尔来了一趟,把感冒药给江阙泡上,又测了江阙体温,一点低烧,就去隔壁待命了。
江阙洗了澡,靠在懒人椅上,随意刷着微博放松。
不得不说,这年头,只要是关注影视圈的,十条微博里就会有一条关于尤安忱的。
不说尤安忱在首席美少年的称号上坐了两年,只说气质,也是圈子里难能可贵的。
江阙刷到尤安忱禁不住就会点进去看看图,野生眉桃花眼,干净幼态的五官。
尤安忱的处女作《再路琴师》,不仅是艺术电影,当年还是大赚票房,算得上商业电影。
他在里面饰演的来自贫穷小岛的小提琴少年,为追求梦想来到陆地寻师,最后的比赛上因为弦断与冠军擦肩而过,回到了捕鱼为生的小岛上。
大家都知道这不算悲剧,最多是遗憾。
弦断的意义有很多,当年的影评专家们为此吵的不可开交。
所以出道即巅峰的尤安忱身上自带一种忧伤而自由的滤镜,后来他尽管为牟利出演了烂片,尽管被拍到抽烟喝酒飚摩托,尽管被曝出养着他的金主小男朋友,大家仍然只会心疼他,说这是追求疯狂的自由,这是沾染污渍的天使。
这条微博也是,配文“脏污了天使令人如此兴奋”。
不得不说,尤安忱的粉丝真变态。
不过听刘哥说,尤安忱前段时间在拍《谪神》短片,是准备参赛国际上三年一度的曲象美艺金露杯。
曲象美艺是个字面意思上的“好东西”,基本算公认的清水一点的黄/片。参赛作品不得超过一小时,每年的主题不一样,但都是围绕“性与美”的。
比如这次的主题“Degenerate”,国译“堕者”。
不知道尤安忱能拍出怎样的效果。
半下午的时候,江阙起身动了动,觉得休息的差不多,体温也恢复正常了,吃了饭就准备出去转转。
七点,外面下了雨。
江阙一直困倦地望着窗外的景色,直到路过窄窄的明龙路。
拗不过江阙,阿里尔把车停在明龙路交叉口,放江阙自己进小巷子玩儿了。
明兰琴行就在邻着明龙路的商业街上。
七年前,他还对这儿比较熟悉。
江阙带着口罩打着伞,慢悠悠地散步,尽管是周末,路上的人还是行色匆匆,马路上有些堵车,但没人按喇叭,就静静跟着蹭。
快到明兰琴行的时候,江阙莫名觉得有点紧张。
还好,琴行还在,只是旁边的面包店没了,换成了一个卖内衣的店儿。
之前就觉得这家面包又贵又难吃,结果还真倒闭了。
不过…
琴行旁边坐着一个头发略长的少年,借琴行的棚子遮雨。
他身上是一件淋湿的白卫衣,抱着膝盖静静地坐在那儿。
江阙皱了一下眉头,走到门前,收伞,甩了两下,然后“咔嗒”一声,伞“入鞘”。
旁边的少年随着声音抬头看他一眼。
江阙鬼使神差转头看向了他。
并不是“少年”,而是个少女。
有些乱而长的鲢鱼狼尾,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脸上脏兮兮的,但是还算漂亮。
像个离家出走的女孩。
总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
本来是正常的女生发型,他却直接认成了男生。
大概是那年有个和她留着一样发型的男孩,坐在同一个位置,用同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那个小孩儿…今年也该十七了。
女孩只看了江阙一眼,就别过眼,满脸的尴尬。
江阙顿了顿,这次没有直接走进琴行,而是半蹲下来,问道:“没事吧?”
女孩又抬起头,看清了眼前的人:“嗯?没事,钱包被偷了。”
她平静地笑了一下,又左右顾盼。
江阙下意识跟着她的目光往周围看看:“钱包…要买什么吗?”
女孩挠挠头:“买根琴弦。”
江阙:“进去挑吧,我给你买。”
女孩意外的没有客气,点了头直接走进去。
江阙跟着她进去,店里有两个伙计,周明兰并不在。
两个伙计不认识江阙,热情地上来招呼两人。
女孩随意地拿了一套小提琴琴弦,走到服务台,又转过头看向江阙。
江阙无奈地走过去帮她付了钱:“尼龙弦音色更好些,拿一套?”
女孩摇摇头,朝他笑了一下:“无所谓啊。”
伙计笑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是郎貌女貌的…小姑娘,男朋友都说了,就拿一套吧,用不惯也可以用用,尼龙弦总归是更好听。”
女孩还是摇头:“没关系,谢谢。”
不听,听不进去……奇怪的状态。
江阙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