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颗很亮很亮的星星,远的你遥不可及。
有一天,他突然落到你面前,说想你带他走。
你喜笑颜开,很开心的把他藏在怀里带走了,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你发现这颗星星比在天上时暗淡了,你会怎么做?
如果一颗星星,本是闪闪发光的,落入人间后就被磨平了棱角,镜般光泽被灰尘磨成磨砂状。
如果你爱的人和你的差距太大,大的你无能为力,你会怎么做?
当你发现你的占有会让他失去原本的样子,当你发现你是他的累赘,你会怎么做?
余义坐在收拾好的行李箱上,他低头看着阮恣送给他的所有礼物,全都完好的放在桌子上。
他像是最后下了某种决心,从行李箱上站起来,悄悄推开门,看了看床上蜷缩在一团的人。
这是你第几次因为我生病了呢?
你我在一起不过两个月,不过从冬天到开春。
你从那个洁癖又娇气的富二代,到愿意拿着抹布给货架擦灰。
你觉得陪伴我是很幸福的事情,但我只有心疼,我只会埋冤自己。
为什么你要跟着我做这些?
你干净的双手应该拿着昂贵的画笔,在画板上涂上一笔一笔色彩,在画纸上设计高端又华丽的服装。
你的衣着应该精致又合身,而不是穿着打工的工作服,和变成小灰鞋的小白鞋。
你应该坐在加长版的豪车里,有司机来给你开关门。
你应该住在有保姆在的别墅里,一进屋就有热饭热菜。
你应该吃着高档餐厅里的牛排,而不是为了陪我,吃会让你肚子疼的食堂。
你应该一下课就回家,呆在开着暖空调的画室里练习艺考的内容。
你应该回到你所属的上流社会,去过你本应该过的生活。
你那天不应该下来问路的。
你不应该对我一见钟情的。
我所有的不幸只是来自家庭,而你所有的不幸都由我而起。
你的喜怒哀乐会因为我而改变,明明你是自由的,却让我觉得是我束缚了你。
爱不应该成为禁锢你的枷锁。
你应该去更好的地方,去认识和你一样优秀的人,去过和你匹配的生活。
而不是和我将就一辈子。
恣,代表肆意而为、尽情、放纵、无拘无束。
义,代表我余生的意义,可是如果我的意义只是拖累你,那倒不如就此了断。
你正直,向光而生,是无所不能的勇士,一剑斩开黑暗,把我从深不见底的泥潭里拉了出来。
可是你身上也沾上了那些肮脏的泥,你为什么不放弃呢?
余义握着门把,脑海中突然回忆起阮恣以前对他说的话:“只要你还爱我,我就会一直拉着你,直到你出来为止。”
你拉着我,不介意自己的脚步变得沉重,不在意浑身变了样。
你是光明的使者,为我的人生带来一束刺眼的光,为我编织了一场不愿醒的梦。
可是你累吗?
我不想看着你为我付出了。
你不知道,看着你的变化,我会有多难过,让我更绝望的是我根本无法改变现状。
如果到此结束,会让你回到你应该去的地方。
那就到此结束吧……
余义将温水灌入保温杯,盖上盖子,放在阮恣的床头。
将别墅的备用钥匙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再见了,我年少的意义。”
余义回到自己许久未归的家里,灰尘都积了薄薄一层。
他其实没想好后面的事情,没想过他选择这样结束他们的感情后,在学校见面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但他知道,这种事情,绝对不能拖。
越拖,会越舍不得,会越心痛。
因为他的犹豫,阮恣就有可能会做出更多不属于他的事情。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暂时去别的城市躲一躲,在高考前再回学校,这样还能避免和阮恣见面,以免他再次犹豫。
他拿出手机,联系了朋友,“喂,能帮个忙吗?”
-
阮恣醒来时头很晕,下意识去拿床头柜上的保温杯,喝了几口热水下去。
“余义,我晚上想吃阳春面——”
他发着高烧,嗓音大不如以前清亮。他以为他喊的很大声,其实房门一关,外面的人根本听不见。
没有人回应,阮恣以为对方没听见,拿过手机拨打了余义的电话。
电话“嘟”了两秒就被接起来了。
“余义,你在家嘛?”阮恣懒得下床,想打个电话叫余义过来。
对面没人说话,阮恣有些疑惑,“喂?你在听吗?”
阮恣拿开手机,确定自己没打错电话,“怎么不说话呢?哎呀我下次一定……”
“你谁啊?”电话里传来一声陌生的男音。
阮恣一愣,再次拿开电话确认,这是余义的电话没错啊?
“那个,请问余义在你旁边吗?”阮恣有些不明所以,谨慎地问。
“在啊,你谁啊?找我男朋友干什么?”
阮恣彻底醒了,他愣坐在床上,嘴唇有些颤抖:“什么…?”
对面的男声语气有些不耐烦,“还有啊,什么在家不在家,在谁家啊?叫别人男朋友叫那么亲切,打电话还撒娇,你有病吗?”
阮恣被骂懵了,他高烧没退,脑子本来就晕乎乎的,这下子彻底头痛欲裂。
“你让他接电话,我有事问他。”阮恣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平常无异。
“谁啊…”阮恣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句熟悉的声音。
“不知道,让你接电话呢,莫名其妙,真扫兴…”
“喂?”这回是余义的声音了。
阮恣的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余义,刚刚接电话的人是谁?”
通话陷入了沉默,阮恣的心一下一下跳的很快,却让他浑身难受。
“阮恣,很抱歉,我都是骗你的。”
阮恣坐在床上分毫未动,腿脚都麻木了。
他管不了那么多,扯着嘶哑的嗓子吼:“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抱歉!什么叫都是骗我的!你说啊!”
“你到我家来吧,我当面和你说。”
然后电话被无情的挂断。
阮恣捏着手机,从不发抖的手开始剧烈发抖,他用另一只手去握那只手。
“别他妈抖了,争点气…”
过了不知道几分钟,阮恣终于能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下床的一瞬间头晕目眩,一下栽倒在地毯上。
他一手撑地,一手扶墙,硬是在眩晕之下站起来,连拖鞋都顾不上穿,一把打开客房的门。
床铺整整齐齐,干净的像是没有人住过。
衣柜里也全部清空,唯独桌子上堆着许多阮恣眼熟的东西。
阮恣没再多看,他做了三个深呼吸,返回房间换上衣服,拿着钥匙串就出了门。
保时捷上次这么飙车还是余大龙去世那天,他送余义去医院的时候,现在的心急不亚于那时候。
他在余义楼下猛地踩下刹车,车轮和地面摩擦出不小的声响。
他甩上车门就打算往楼道里走,却听见从楼上下来的脚步。
余义和一个不认识的男生肩并肩走下来,打开密码门走到台阶上。
“什么意思…”阮恣的身体酸软无力,嗓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变得比事发之前更为沙哑。
“就是你看到的样子啊。”那个男生翻了个白眼,双手插兜。
阮恣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直勾勾盯着余义,“回答我,你不敢吗?”
余义的表情没有了他们恋爱时的温柔,变得和他们刚见面时那样,散发着冷气。
“你回避一下。”余义揽了揽对方,这个举动像针一样,刺痛着阮恣的心。
男生一脸不屑,转身回了楼道,脚步声渐渐远去。
“好了,现在只有我们俩了,你不解释一下吗?”阮恣的双眼布上了血丝,他怒目而视,迫切的需要余义的解释。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我没什么可解释的,就是你看到的,听到的那样。”余义的眼神冷冰冰的,冻的阮恣浑身一颤。
“那我们呢?在你眼里都算什么?”阮恣不断的告诫自己,冷静,冷静!
尽管他全身都在抖,不管换任何人来都能看出这个人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所以我很抱歉,骗了你那么久。我其实有喜欢的人,从初中就一直喜欢了,和你谈恋爱,只是因为你和他在某些方面有点像…”余义嘴上平静地说着,却像一把把锋利的尖刀,一剑、一剑,捅向阮恣本就不堪一击的身体。
阮恣气的无法站稳,他的身体一晃,眼看就要倒下去,余义条件反射的想伸手去扶,然后阮恣自己撑了一下墙,支撑住了。
余义快速的收回了已经伸出的手,阮恣压根就没抬头看他,自然也没看见这个不合理的举动。
“好…你玩替身是么?”阮恣脸色剧变,全身都冰冷的像堕入了冰窟。他的声音都是嘶哑的,高烧让他的大脑迟钝的无法思考,经历着双重刺激,他仅存的理智摇摇欲坠。
一刀一刀捅在阮恣身上的刀刃,同样一刀一刀落在余义的心里。
真的…很抱歉……但我不能告诉你实话……
“你很好,只是喜欢错了人。”余义一步一步走下台阶,靠近阮恣。
阮恣没说话,他需要撑着墙才能保证自己能站稳,一个人真正气疯的时候,会情不自禁的流眼泪,但等到万念俱灰的时候,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你们都该死……”阮恣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力气,如同回光返照一样,一巴掌狠狠扇在余义的脸颊上。余义没料到阮恣会被逼到这个程度,多年打架的肌肉记忆带着他,一把抓住阮恣的手腕,借力将对方甩了出去。
直到玻璃碎片清脆的声音出现,余义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等阮恣的一巴掌带来的耳鸣过去后,他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都干了些什么!
他猛的抬头,看向地上的人。
墙角里堆着一些玻璃碎片,应该是哪户人家的花瓶或者碗类碎了,被没素质的往墙角一扔。
阮恣在倒下的那一刻,条件反射的伸手支撑自己的身体,于是左手臂一下子撑在那堆碎玻璃上,殷红的鲜血瞬间涌出。
“阮恣!”余义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他向他跑去,想扶他起来。
“滚开!别碰我!”
阮恣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硬生生将余义逼停。
余义无法,为了装的更逼真些,他咬着牙,退了几步回去。
阮恣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那一巴掌已经将他全部的力气抽空,现在的他就剩一具无神的躯壳。左手臂应该是很疼的,他却感觉不到痛,只能感觉到滚烫的血液从手臂上流下。
他闭上眼,垂着头,起若游丝道:“你走吧。”
余义似乎还有话要说,眼神中担忧和着急一并闪过。
“别让我恶心你。”
阮恣万念俱灰,他不想计较了,但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现在这样。像被扫地出门的灰姑娘一样,可能这样的他,都达不到对方心中的替身档次吧。
听着脚步声的离开,密码门“嘭”一声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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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义走上楼时和行尸走肉没有区别。
他颤抖着手,钥匙死活对不准锁。好不容易开了门,就听见朋友的声音传来,说:“他流了好多血,你不担心吗?”
余义没搭话,一关上门,就靠着门板缓缓滑到地上。
“今天辛苦你了。”余义的声音沙哑,口唇都懒得分开,从微小缝隙中挤出一句道谢。
那个朋友有些担心的往楼下看,流那么多血总归不是小事。
“他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哪怕…他为了他的父母,为了阮元集团,他一定会处理自己的伤口…”
“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余义嘴里一直念叨着,不断的以此催眠自己。
这是一起打架的朋友,结合看到的,听到的,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他有凝血障碍?”
余义默认了。
朋友的表情瞬间有些怜香惜玉,“啧啧”道:“那你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推他?逼他走就行了,玻璃划破的伤口有大有小,深浅不一,他这个出血量……”
“别说了。”余义打断他,他什么都不想听。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无意中干了什么,他在看到对方流血的那一刻,脑子“嗡”的一下懵了,随后就是心如刀割般阵痛。
拜托。
阮恣,你一定要去医院,一定要及时止血…
我不能在你身边保护你了,所以我求你…求你坚强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一出大戏逼走爱人,双方都很痛苦,没有谁比谁更难过。
这个想法不是突然萌发的,本来余义只希望谈一场恋爱,随时可以结束的那种,他在自己变得贪心前想通,和阮恣告别,然后演了这么一出戏。他们都还不成熟,余义拙略的演技为什么能骗过阮恣后面也会以阮恣的视角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