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寺栩早早的写完保证书在警察局大门口等着，祁年一出来就看到他，头发被他在路边捡的树枝胡乱的盘了起来，整个身子站在树荫底下，阳光照不了一点。
怪不得那么白。
祁年想。
“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没有，在等你。”穆寺栩见祁年走过来，往树荫边靠了靠说：“我想为之前对你说过的话道歉，还有……今天谢谢你，已经是第二次了。”
祁年漫不经心的回道：“没关系，我不在乎那些，其实——”
“小年年——”
崔大吉一个箭步冲过来，什么也不说就要往他身上跳，完全不在意祁年是否接的住他，话都没说完，就听见两个人扑通一声齐刷刷摔倒在地。
“崔大吉你——”
祁年揉着自己刚刚被压倒撞地上的膝盖，刚想骂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就看见穆寺栩将手伸过来就要扶他：“你没事吧?”
“我没……没事。”
祁年刚才其实想说那些钱不用还的，他其实不缺那点钱，可是现在穆寺栩牵着他的手把他扶起来，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又很想让他还那笔钱，而且不用还的很快。
崔大吉起身拍拍身上粘的灰，一抬头就看见祁年被人扶起，瞬间一股醋劲就从脑后冲出来：“我呢，好啊小年年，你喜新厌旧?有了新朋友就忘了我……”
“我喜新厌旧?”祁年不可思议的对他提出疑问：“什么好人会让自己好兄弟天天受伤的?”
“我……”崔大吉无话可说，刚刚那个意外确实是他造成的。“看到你开心嘛，谁知道你这么……”
弱不禁风的。
“你……亏我还来接你，你今天就住外边吧。”
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穆寺栩终于出手制止：“刚刚风老打电话，说让我们早点回去。”
…………
风家厨房里，风沐清对这个新来的小伙子很是热情，先是给拿了一碗洗好的葡萄，又提前半个小时从外面小吃街给买了炸鸡腿和烤鸭，反正比祁年第一天来的时候吃得好，好的太多。
不是绿色蔬菜，就是特制白粥。
“快吃啊，你怎么不吃?”崔大吉好像故意在炫耀一样，完全没注意的祁年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
“你吃，都是风爷爷给你的，我哪敢得吃。”祁年咬牙切齿的拒绝了他，并回给他一个白眼。
“对了，今晚上我睡哪?”崔大吉吃完最后一个葡萄，又咬了一口烤鸭，嘴里含糊不清的说：“我都可以的，我不挑。”
“睡外面吧你。”
祁年忍无可忍，起身就往楼上客卧走。
结果他前脚上楼，崔大吉后脚就跟着上来，他一眼就看见正对着楼梯的房间，门微闭着，从门缝可以清晰的看见里面，很整洁，被子被叠的整整齐齐。
“这间房子不错。”
崔大吉刚准备去推开那个房间的门，祁年就走过来拦住了他：“我房间在那边。”
“这不是有一个空房子吗？都收拾好了，为啥不让我——”崔大吉虽一步三回头的望着那间房，依依不舍的说道。
祁年回答道：“这是穆寺栩的房间，他不让别人进。”
崔大吉：“他也住在这?”
一个小时前，穆寺栩在警察局就和他们分别了，说是有一个下午的兼职，所以崔大吉并不知道其实穆寺栩也住这里。
“刚刚已经给你打好地铺了，明天想去哪里自己去，我还要练功，没时间陪你。”祁年指着靠近床边地上的凉席，上面简单的铺了一层亮色的床单，枕头是他打坐的垫子，一个简易的地铺就铺好了。
崔大吉：“我就睡这……?不是吧。”
祁年：“不睡这里，你是要赶风爷爷走，还是赶穆寺栩走，反正跟我睡是不可能的。”
崔大吉：“你也太狠心了吧。”
“一般般，世界第二。”
祁年轻飘飘的说完最后一句，转身又下楼，留下崔大吉在房间里适应未来一个星期要睡的“床”。
凌晨一点多，伴随着崔大吉熟悉的呼噜声，祁年愣是酝酿了一个小时都没睡着，睁着眼睛数了几千只喜羊羊了，也没有感觉。
看来要适应的是我了……祁年望着睡得无比舒坦的崔大吉，满脸忧愁。
吱呀……
两点十分，崔大吉呼噜声突然变调，竟然成了诡异的哨声，这让本来就睡不着的祁年，突然被激起了尿意。他从床上爬起来，刚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就听见门外开门的声音。
穆寺栩这么晚才回来吗？
他大摇大摆的从崔大吉的身上跨过去，反正睡得死也感受不到。
祁年一开门，斜对角穆寺栩的房门早已经紧闭，门四周的的缝隙能看见从房间里照射出来的灯光。
他没想太多，先去解决了燃眉之急，等回来的时候，因为天太黑又跟穆寺栩撞了个满怀。
“你还没睡呢?”
穆寺栩话音刚落，就听见楼上崔大吉的声音越来越响。
“你这么晚才回来吗？其实你不用那么拼的，慢慢还，我不着急的。”
“不拼不行，我快奔三了，前几天事发突然，去银行取钱竟然只有不到五万的存款，现在又欠了你这么多……”穆寺栩手里端着一杯水，祁年很明显看得出他手在抖，透明的玻璃杯，节能灯下，里面的水跟着他的手抖的频率慢慢摇晃着。
像极了他此刻混乱的心情。
“看着不像啊，我以为你才二十。”祁年打量着穆寺栩那只拿水杯的手，几秒钟后回过神，漫不经心的说：“风爷爷跟我说过，你今年26，97年的。”
“是的。”穆寺栩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水，然后回答道：“不过，是不是二十六跟三十岁又有什么区别”
“那就证明你还年轻，不用那么着急，珍惜当下做自己喜欢的事，然后——”
“那总不能一辈子欠你的钱不还吧。”
穆寺栩说这话的时候，语速很慢，咬字也异常的清晰，最后几个字又拖的很长，像是在心底自己跟自己打架：
真的不还就好了。
但是
他不能。
“其实真的不用还的——”
“早点睡吧，再坚持两天，风老到时候就会教你了。”穆寺栩打断他，一边放下杯子说完就转身离开。
祁年太异想天开了，从小养尊处优，让他不明白什么叫难。
次日，祁年破天荒的没有早起，而是一觉睡到了十点钟，崔大吉来叫他的时候，还不想起：“再睡会。”
“陪我去南泞周边逛一逛吧，我在南泞上学一年都没怎么出来过，我看那个风爷爷也没时间教你，我观察过了，他早上遛弯回来，就开始在厨房研究。昨天也是他自己去外面玩，再说，你们俩看着也不想师徒，倒不如带我去玩，小年年，小年年——”
祁年蒙着被子，想起昨天晚上崔大吉震耳欲聋的呼噜，现在又坐在自己的床上耳边说个不停，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起身掀开被子，一脚把崔大吉从床上踢了下去：
“你能不能别恶心我了，再叫一句，就让你露宿街头！”
崔大吉从地上站起来，举起三根手指说：“那你快起床，我就不说了。”
祁年一脸不耐烦的说：“出去把门带上，我换好衣服就下来。”
崔大吉：“行行，马上滚！”
嘭——
看着被崔大吉关上的门，祁年才放心的倒头又睡。
你俩看着也不像师徒……
没睡多久，祁年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崔大吉刚刚无心说的一句话。是啊，确实不像。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都是自己在练，风沐清也不教他。前两天确实不在乎，可时间久了，来这里的初衷还是得拾起来，总不能辜负爷爷一片苦心。
还是主动去问问吧。
祁年想着，翻身下床，随便找了一件衬衫套在身上，就下了楼。
祁年来到厨房，果不其然，风沐清正在往电饭锅里放切好的番茄，他走过去站在一米之外：“风爷爷。”
番茄太多水了，刚下进油锅里，就炸的到处都是。
“嗯?你离再远点，小心油！”风沐清看着出现在身后的祁年，立刻把他往厨房外推：“溅到你手上可不好了！”
“那个，我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才能教我?已经快一个星期了！”祁年被推走自己又进来，不死心的问。
风沐清没在回复他，而是专注于用锅铲翻炒那些番茄。
“你不教我，我明天就走了！”
风沐清还是没有理他。
“你不说话我现在就走了！?”祁年越说越大声，他以为是油烟机太吵了，风沐清没听见。然后他就像是赌气一样，趴在老人的耳边又重复了一句：“我真的走了?”
风沐清炒菜的手顿了一下，仅仅一下，又若无其事的恢复正常。答非所问道：“饭快好了，别着急哈。”
最终祁年还是留了下来，刚刚说的都是刺激他的话，其实并没有特别想走。
饭桌上，崔大吉快速扒拉两口放下筷子：“吃完准备带我去哪里玩?”
“我也不清楚，我也是第一次来。”
崔大吉将凳子挪到祁年的身边说：“你那个新朋友，叫什么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起晚上九点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