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谁也没料到平时恩爱无比的两人能在镜头前闹得如此不堪。

陈壹壹被许纪狠狠背刺。

“你陈壹壹有什么高傲的？”

“现在来劝我冷静？你真好笑，我忍你很久了。这个综艺是靠你关系来的不假，所以老子我不录了！”

“靠！录个节目录得一身气！”

许纪当着路人粉丝和现场工作人员的面彻底甩手不干。

“掐我一下，这真的不是在演戏吗……”

“掐不了你，我要自掐人中了……我的CP好像要殉。”

“这是分手的节奏吗……”

蹲录制的粉丝举着单反相机愕然地狂咽口水。

“许纪这脾气，太冲了吧。”

“长得不错，脾气不行也白搭。”

“神经，情绪不稳定就别来录综艺，玩不起别玩，都吓到我们槐谙了。”

其他嘉宾的粉丝啧啧不停，对许纪的印象大打折扣。

“至于吗，就陈壹壹说了那么一句。”

于姿和方溶月提着冰水，在知情的工作人员那里套取信息后走近宋声眠，“跟你们买的冷饮，喝喝休息会。”

宋知惬好奇伸长脖子，“于姐，那里怎么了？”

方溶月挡住嘴巴怕被粉丝拍到自己的嘴型，“好像是两人做任务发生分歧，聊到许纪雷区了。”

宋声眠侧头属望被还没散去人群包裹住的陈壹壹。

脾气好耐性好的工作人员都跑去追许纪，陈壹壹身边却没有一人靠近。

她脚步坚定地走向陈壹壹。

渐渐拨开人群，宋声眠毫不犹豫地重重抱住站着愣神的陈壹壹。

在荧幕前展现坚强从不露弱的陈壹壹，在宋声眠怀里，身形竟微微颤抖。

“没关系的。”

宋知惬跟在宋声眠后面，递上一瓶冷饮，“是的，我觉得完全不是你的问题！”

崔槐谙伸出小脑袋，把私藏的一张贴纸大方给陈壹壹。

“壹壹姐，这是我们组的幸运贴纸，给你！”

总导演反应过来，撺掇着看热闹的人离开，工作人员安排群众离开现场，粉丝的讨论声逐渐消退。

“今天的拍摄结束，大家辛苦啦！晚上回酒店好好休息。”

考虑到主要嘉宾陈壹壹的心情，各导演开过简短小会后，统一决定第一天的录制到此结束。

释怀的拥抱在沙滩前持续了好一会。

为了掩饰她控制不住的泪水，宋声眠不断换着位置，巧妙躲开粉丝的镜头。

捂住陈壹壹的后脑勺，虽然不能与她感同身受，但将心比心后陈壹壹的表现是最为体面的。

黄昏落入人间。

沙滩的潮水平缓下来。

“有好一点吗？”宋声眠摸摸蜷缩在壳里的她。

陈壹壹从扎人的外壳钻出来。

她捂住哭肿的眼睛，不好意思地退出宋声眠怀抱。

“……谢谢你。”

粉丝跟着大部队离开沙滩，剩下寥寥无几的路人在海边走，海边的晚霞呈现橘粉色。

宋声眠兜里最后一张纸巾递给陈壹壹，“没事的。有好一点的话，我们出去吃东西？”

她没等陈壹壹回答，补充道：“……就我们两个，我们出去吃！”

“不行。”沈示白容光清淡，听而不闻。

沈氏总裁办公室还在进行激昂的探讨。

复古时钟的时针不知不觉指向六的中间。

“啊！沈示白！我收回刚刚说爱你这句话！”

茶几上的咖啡杯见底，棕色沉在杯底。

白密见硬的不行，打算来软的。

“为什么不行啊！你居然可以残忍地拒绝姐姐的请求。”

沈示白侃然正色，把咖啡杯移到中间，怕被白密的手舞足蹈翻下去。

“公司选人都是要看实力的，不能说送人进就送人进。”

“更何况那家公司暂时不会收购。”

白密着急地添补后话，“那个妹妹实力很好的，而且也不是让她直接进，面试啊什么的都正常进行，就只需要你跟他们大老板打个招呼就好。”

沈示白困心衡虑，手指下意识抚耳背。

见他意见有动荡不定的趋势，白密拽过沈示白身边的包，踏着高跟鞋，一面出办公室一面弹射最后一句：

“就这样说啊，等沈氏彻底进入娱乐圈后，找个时间跟礼屿娱乐的高层见一面，之后我就让她去面试，保证能进我告诉你我的弟，她实力可好了，长得漂亮又能跳舞，很厉害的。”

“对对，她叫鸥时。”

白密关门声不大，可震得沈示白心口瑟缩。

鸥时在酒店门口跪在地上求他救她的光景宛然在目，与白密说的话一匹配，莫名拂过难言的情绪。

“潜规则啊，你想想，多龌龊！那男人42了！真恶心！她才19岁！”

“小妹妹难过的样子你是没看见，天啊，哭得我心都要碎了。”

沈示白对于白密乐善好施为人为彻的好习惯不以为奇。

他和姐姐本就是黑白两面。

在她激动的叙述中，沈示白只能提取到她又救了一位女孩的消息，没料到的是她最终目的竟是在不久后收购娱乐公司的沈氏身上。

为了帮助她那晚在街上遇见的女孩鸥时。

沈示白貌似揣想到了白密如何愤愤不平大义凛然地同情鸥时。

“她说她们四人在遐沃练习两年了，去年才公开，但反响平平，公司瞒着她们出道无望的事情，直到那恶心的老总让她□□才说出真相。”

“说得都来气！你们男人是不是只会用下半身思考啊？”

“幸好她没进去，又拯救一位小天使。”

沈示白不动声色，淡灰色盘旋在心头。

但也只是盘旋，绝无下一步。

许多人都说沈氏新继承人是个冷血动物，他倒是对于这个称呼自得其乐。

善人的声华有姐姐白密弋获便好。

沈示白绝不辩驳。

他也本来是如此的人。

从小到大——更是在那事过后——沈示白对于白密的要求总是无一例外地全部满足。

如果对象不是鸥时，他一定一仍旧贯地让白密心满愿足，只是这位主人公……

沈示白头一次祝祷自己的第六感失灵。

挣开繁杂的思虑和阴谋论，白密白色高跟鞋的声响还回荡在办公室内。

沈示白记下她的要求，棕色钢笔添下最后一个笔画。

“礼屿娱乐……”

不知怎的，这家公司的名称貌似听过。

沈示白往杯里斟满热水，雪花覆盖树木的水晶球重新放在办公桌上。

他垂下眉眼，水晶球是在宋声眠家里发现的，他回去后凭着记忆搜同款买了下来。

遗憾的是在本该工作的时候又想到她了。

“现在是溯城时间：七点整。”

是职员特意设置的下班时间闹钟。

沈示白推开门，捏过一沓文件，他用另一只手揉揉鼻梁。

听到大家默契地收拾桌面和关电脑的声音，他习以为常。

公司的灯一盏接着一盏熄灭，十楼总裁办公室的门明亮得刺眼。

夜幕降临，街道旁的路灯打开工作模式。

在公司最后一位同事的脚步声减弱消失后，沈示白抽出文件底下的U盘，插入电脑。

只能在公司仅剩他一人才能看。

冷漠无澜的双瞳随着鼠标往下浏览。

晚星闪烁的苍穹，广场上的色彩五彩斑斓。

不下雨的溯城是不夜城，人们把握空蓝的夜晚，街道的人流量跟着增加。

急促的救护车声、消防车声混着孩子牵着气球、大人牵着宠物的欢笑声构成溯城的乐符，弹奏一曲世上绝无仅有的绝唱。

许纪重回节目组在每个人的意料之中。

脾气谁都有，当真就不好了。

于姿和方溶月嘬着椰子汁望着面前的一出好戏。

许纪和陈壹壹站在海边。

谁都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

“姐，他们在说什么啊。”

“我会唇语，溶月你听着我来跟你翻译翻译。”

于姿草率擦擦嘴角，把坐姿摆正，一副大师的模样。

方溶月崇拜地靠近于姿，双手搂住膝盖，海边的风宜人舒适。

“许纪说，对不起，今天下午是他鲁莽了。陈壹壹说，好女不跟狗斗。许纪低下头来了。”

许纪的头跟着于姿的话垂下来。

“许纪说，对不起壹壹，他们还能回到以前吗，陈壹壹摇头。”

陈壹壹果然在摇头。

“哇！于姐你真懂啊！”方溶月围着膝盖的手指不由得为她鼓掌。

于姿嘘一声，继续头头是道地解析：“陈壹壹说，她跟他完了，但是在节目上她不会表现出来的。许纪不舍得，想要挽回。”

“肯定！许纪根本就不配壹壹姐！”方溶月放下腿，端起于姿的椰汁递到她嘴边。

于姿眼前装作望远镜的双手放下来，伸头含住吸管。

“他们还说了什么吗？”

“这个嘛……”于姿高深莫测地站起身，拍拍屁股的灰尘，拿过方溶月的椰汁。

“全都是我乱说哒！哈哈被骗了吧！”

“于姐你耍赖！”

方溶月追着于姿在海边奔跑。

宋知惬也跟着宋声眠出来沙滩吹风。

晚上跟陈壹壹回来后，回到节目组订的沙滩旁的酒店休息。

许纪主动邀请陈壹壹去海边谈谈。

宋声眠独自一人坐在面对着沙滩上的座椅上吹海风。

回复完他的消息，不到两分钟，宋知惬专属的檀香味靠近。

“那小屁孩真烦。”

宋知惬搬来椅子，坐在她身旁。

宋声眠递上小杯橙汁，“我刚调的，还没喝，突然不想喝了，你喝吧。”

“崔槐谙怎么啦？”

拂面的海风有裹着淡淡的盐味。

宋知惬接过橙汁，避开崔槐谙的话题，眼神炙热盯着宋声眠，“可以把狗狗钥匙扣给我吗？”

“什么啊，你还跟崔槐谙抢啊。”宋声眠控制不住笑出声，手指轻轻推开他靠近的额头。

一轮弯弯的月亮钉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方，墨蓝色在月光照拂下隐隐闪闪。

“你又不是孩子了，他才19岁。”海面掀起不大的海潮，哗哗的声音听得内心宁静。

“是啊，我又不是个孩子了。”

涟漪一层层扬起落下。

宋知惬望着波涛，自顾自起了调。

唱起了那首大学时和经常与宋声眠对唱的歌。

“……你听不到我的声音。”

宋知惬清亮的嗓音唤醒了睡熟的星星。

宋声眠骋目于大海，自然接下一句。

“怕脱口而出是你姓名。”

宋知惬却突然安静了。

“宋声眠。”

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唤她。

尾音下降，如浅滩上的沙。

宋声眠扭过头注视他那张尤为俊美的侧脸。

“宋声眠。”

宋知惬沉吟不语，单单唤她名字。

睫毛一眨一眨，扫开星光。

宋声眠赶了赶凑来的小飞虫，等待陷入沉默的宋知惬。

再次开口时，他的守护灵仿佛都被抛到尘芥里。

“……你可不可以试着不把我当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