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哦。”
见纪云还没有回到本来的位置上,纪琛眉头微挑,刚想说什么,听到纪云期期艾艾的道:“纪琛师兄,你是不是喜欢纪烟师姐?”
纪琛气笑了,“你师姐身体弱,你们平时不都关照着?怎么到我这里就成喜欢了?”
“哦。”
又过了一会儿,纪云又开心地问:“纪琛师兄,你什么时候跟许大夫和离?我可以把纪羽师兄让给你。”
纪琛忍了又忍,看在纪云头上有伤的份上,并没有下手敲他头,“谁说我要跟许澜和离了?你们这些小鬼头,一天到晚都在瞎猜些什么?”
他倒是想和离,可也要许澜放过他才行,再者,许澜现在怀有身孕,真和离的话,等纪国诚回来肯定会弄死他。
除非他能找到证据,证明许澜的孩子不是他的,往好处想,万一,许澜没有身孕呢?
纪琛后槽牙绷紧,许澜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他可不认为自己一个戏班班主的儿子,在这个古代能对许澜有多大的价值,毕竟再厉害,也不可能把许澜送上那个位置,或者给许澜带来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纪家班的人都很好学,纪琛一周教他们一首,等他们学会了记熟了,给他们两天缓冲时间再教下一首。
如此一个月就能教他们三首,当然这只是纪琛的理想化,实际上却困难得多,毕竟大脑对新事物都会有一个遗忘的过程,这就需要反复记忆,毕竟他还没发现有人像他一样过目不忘。
日复一日,在纪琛的提心吊胆下,纪国诚还是回来了。
纪国诚回来的这天,是夏至,太阳格外的毒,仅仅是在外院里站着,汗珠就能顺着脖颈往下落。
在收到消息的一个时辰前,纪琛就跪在院子中间,被太阳晒得满脸通红,汗流浃背。
本来纪羽他们也想跪的,被纪琛阻止,此时他们在院门口处眼巴巴地看着。
纪琛垂眸,他不知道自己这般,能不能勾起纪国诚一丁点的父爱。
这次,纪国诚是会信他儿子?还是信许澜呢?
马车徐徐停下,纪琛的头垂得更低了,他这半年来都没怎么好好吃饭,一弯腰,蝴蝶骨凸起,紧贴着衣服的肩胛骨清晰可见。
马车帘子被挑起,率先出来的是许澜,许澜的衣服有些凌乱,狼狈,甚至连站都站不稳。纪家班的人都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院子里的纪琛。
纪国诚紧跟着下车,搀着许澜往院子里走。
许澜道:“父亲,我自己可以。”
纪国诚扫了一眼门口的人,沉声道:“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纪云怯怯地:“纪……纪琛师兄跪在院子里等你们好长时间。”
纪国诚搀着许澜径直越过纪琛,冷声道:“他喜欢跪,就让他跪着。”
纪琛抬头,安静地看着他们远去,叹了口气,自嘲地笑笑:“罢了,罢了。”
纪羽纪云将他扶起来,“师弟,我们走吧,离开这里。”
纪琛歪头,笑道:“好呀。”
他看向纪云:“纪云,你要不要一起?”
纪云重重地点头,“要,要的。”
“好,”纪琛愉悦地道,“那我们回去收拾东西,一会儿见。”
他有些积蓄,虽然不多,可足够一个月生活,以后慢慢来,总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纪琛走得飞快,越过拱门,推开房间门,看到纪国诚在给许澜包扎伤口。
许澜看到纪琛后,就开始挣扎,“我自己来就好,我自己来。”
纪琛冷笑,他说呢,原来是又巴结上他爹了,可真是好手段。
纪琛觉得膈应得慌,一秒都不想在这个房间里呆,从枕头里取出自己为数不多的银子,又拿了几件衣服,认真地打包好。
“没看到许澜受伤了?还不快滚过来给他包扎!”纪国诚怒不可遏,抓起一把椅子就摔在地上,差点就砸到纪琛。
纪琛嘴角微勾:“谁弄伤的找谁喽,跟我有什么关系?”
纪国诚死死地瞪着纪琛:“你说什么!”
纪琛歪头看着他们,倏地笑了,“既然父亲那么在意他,干脆娶了他得了,也省得一天到晚碍我眼。”
纪国诚直接就朝着纪琛冲过来,揪住纪琛的衣领,“你这个逆子!”
许澜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分开他们,道:“父亲,我想跟他谈谈。”
“看他一天到晚得都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儿子!”
纪国诚一脸怒气地离开,门被重重地合上。
许澜抓住纪琛的手:“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今日医馆来了杀手,我腿被误伤,若非父亲及时出现,我可能就回不来了。”
纪琛道:“那可真巧,杀手恰巧到医馆,又恰巧被父亲拦下,啧,你跟我父亲可真是有缘。”
许澜抿唇,“事实就是如此,你不信的话,可以去医馆问问,周围的人都可以给我作证。”
纪琛抬起许澜的下巴,手指在那两瓣唇上点了一下,“唔,怎么那么不小心,遇到杀手,还能把嘴唇都弄肿了?瞧这肿的……”
许澜抬眼看着纪琛,“我自己咬的,伤口疼,叫出来太矫情。”
“那你腿抖什么?”
许澜闭了闭眼,后退几步,坐在椅子上,掀开衣服衣摆,卷起裤腿,一点点的将伤口上的纱布拆开,“伤口有些长,站立一会儿就会疼,都是自然反应。”
纱布取下,露出巴掌大小的伤口,伤口才经过包扎,只有很少的血渗出来,此时全部暴露在空气中。
纪琛即将出口的奚落在看到伤口的瞬间全部销声匿迹,眉头微微皱起。
“你的脑回路可真清奇!竟然会怀疑我跟父亲……”许澜忍着疼意,抬头看着纪琛,“你要不要确认一下伤口是真是假?不看的话,我包住了。”
纪琛觉得脸上挂不住,见许澜一个人包扎伤口实在有些可怜,就蹲在许澜面前,从他手里接过纱布,动作轻微而认真地替他包扎。
许澜问:“那么热的天,你做什么跪在院子里?”
纪琛的头垂着,露出被太阳晒得发红的脖颈,许澜伸手摸了摸,有些心疼地道:“都晒伤了。”
纪琛帮他包扎好伤口,站起来,垂眸看着许澜,两人四目相对,纪琛道:“抱歉,我刚才不该那样说。”
许澜眼睫微颤,“那你能不能对我好一些?”
纪琛手轻轻地抚摸许澜的脸,问:“那你呢?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好一点?我以前那么喜欢你,生怕你受一丁点委屈,就差把我的心掏给你了,你为什么背叛我?”
许澜苦涩的道:“你说你喜欢我,却不动我,你说喜欢我,却跟纪羽纪烟玩成一片,我要很努力、想方设法的才能得到你一个拥抱,一个吻,可哪怕如此,纪琛,你信过我吗?我说那封信不是我的,你不信。我说我身体干净,你不信。我说喜欢你,你仍旧不信。一次次地用自己的生命与自尊来气我,就因为那封不知谁写的信!
如果,如果我刚才不亲自掀开伤口,证明清白,你是不是就会再把脏水泼我身上?”
纪琛深吸一口气,“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许澜,你放过我,好不好?就当也放过自己。”
许澜抬头,怔怔地看着纪琛,“放过你?”
“对,放过我。”
许澜猛地站起来,抓住纪琛的手,进而搂住纪琛的腰:“不!不好!我不放你。”
纪琛将他抱起来,想把他放在床上,可许澜死死地搂着他的腰,怎么都不松。
“你腿还受着伤。”
许澜搂得很近,在纪琛耳边呢喃一般地道:“我找了好久、好久的。”
纪琛出于方才冤枉许澜的愧疚感,还是没有强制推开他,任由他抱着。
等许澜安静下来,纪琛轻声道:“我打算离开这个家,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什!你说什么?”许澜认真地辨别这一句话里的意思。
纪琛道:“这个家以后归你了。”
许澜沉默许久,安静地问:“你说你要离家出走?”
纪琛嗯了一声。
“再也不回来?”许澜又问。
纪琛把许澜放在床上,替他脱掉鞋袜,笑着道:“你那么在意我,肯定希望我过的更好,对不对?”
许澜也跟着笑,“我希望你…”手里的银光一闪,纪琛就软绵绵地倒在床上,许澜收回银针,垂眸看着昏迷的人儿,“我自然希望你过得好,可前提是你的生活里有我。”
许澜颇有些费力地将纪琛剥干净塞进被窝,低声喃喃:“你怎么就不黏我了?你以前不是总爱黏我的吗?”
想了想,他把纪琛的衣服都藏好,塞在床底下,又拿腰绳捆住纪琛的手,绑住纪琛的脚。
只能让纪琛晕一炷香的时间,许澜在房间里四处打量,看到纪琛整理好的包袱,就飞快地踩着凳子把包袱扔在柜子顶。
等做完这一切,就重新返回床边,牢牢地把绳子的另一头系在自己腰上,坐在床边守着纪琛。
方才跑的一遭,许澜伤口疼得厉害,不用低头看,就知道伤口肯定又裂开了。
就在他打量桌子跟床之间的距离时,察觉到自己腰上的绳子似是被扯动。
许澜顺着绳子,移到纪琛身上,最后定格在纪琛的脸上。
两人离得近,他能看清楚纪琛眼里的厌恶,以及愤怒。
许澜有些不知所措,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我不会让你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