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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满船清梦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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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这林家大少爷,就不得不提林家和李家的渊源。

众所周知,李家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乃是名副其实的书香门第。

林家则是江南林氏的分支,并非太原人士。

两家人会认识也是缘份使然,李老夫人和林老夫人乃是亲姊妹,嫁的人又是同窗好友,可谓是亲上加亲。

当初林家遭逢大难,林氏夫妇尽都死去,只留下一点骨血在这世上相依为命,还是李老夫人千里迢迢去将这两个孩子带回李园,权作亲儿养大。

正因如此,林雪卿对林诗音向来疼爱,不愿她受半分委屈。

莫约过了半个时辰,管家从后院回来,他先是冲李寻欢摇了摇头,而后便招呼众人动筷,打算体面的揭过这一页。

动筷声逐渐响起,莫约是林雪卿不在的缘故,众人也大了几分胆子,都低声嘀咕起来。

“那林大少爷方才坐主位时,可真真是吓死个人。你说他没看任何人,但他手里拿着一只青花盏,我可真怕谁不知好歹被那只青花盏砸破脑袋……”

“哎,谁不说不是呢?”

“要我说,李家二爷最不济也是林大少爷的表哥,两家人情分素来不一般,再如何也不会闹个没脸,最多关上门,打上几场架。”

“但这龙啸云就不一定了,大家伙也都知道林大少爷那性子……悬啊。”

怀着吃饱喝足看热闹的心思,这场黄了的喜宴咋看之下竟也有点那意思。

作为主角之一的龙啸云是没心思动筷的,他毕竟是个江湖人,纵然武功不行,可到底耳力不错,其他人嘀咕的东西多少还是听到了一点。

“贤弟,你不是说诗音的兄长他死了么?”

别管心里是如何咒骂,可表面上龙啸云仍然装作忧心忡忡的模样,关切的看着李寻欢。

他清楚的知道手里最大的优势就是李寻欢,如今这等情形,若不能紧紧抓住,恐怕今日是不能体面的走出李园。

那林家大少爷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又偏生是个官,看他带来的数十官差就知道身份不低。

细细想过后,龙啸云的脸色越发难看,他发现除非林雪卿即刻死去,否则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一旁的李寻欢并不知道他这位义兄心里在想什么,只以为是在为如今的处境烦恼,原本便愧疚的心是越发难受。

事情是如此变成现在这般模样的?

李寻欢似乎清楚,可要他说个一二,却也不能。

二人于是沉默下来,各自思量要如何是好。

只是一直到喜宴吃完,许管家招呼众人都散了,林雪卿这个煞星也没露面。

“许叔,表弟可还在陪着表妹?”

犹豫再三,李寻欢还是问出了口。

虽说林雪卿现下正在气头上,必然脾气不好,按理说万万不敢去招惹。

可李寻欢自负年长一岁,素来是将林雪卿当亲兄弟看。

今日这一出虽闹的难看,可说到底却是他的错,也怨不得阿卿一回来就动手。

几番思量下来,李寻欢越发难安。

尤其是想到林雪卿当年下落不明,如今却官居大理寺卿,这其中经历定然十分困苦。

否则那般温柔和善的一个人,怎会像如今这般跟泥塑的菩萨似的,瞧着没几分人情味。

许管家一边扶着李寻欢往后院走,一边招呼人去安顿龙啸云:“方才差人去看,说是表少爷舟车劳顿,沐浴更衣后便睡下了。”

李寻欢点了点头,心道若非如此,恐怕现在就已经闹得天翻地覆。

刚走几步,龙啸云便道:“贤弟,如今这等形势,为兄怕是不适合再留在李园。”

他说着便面露苦笑,虽只字未提林雪卿,可却字字在提林雪卿。

就凭今日发生的事,龙啸云敢说他今夜若还在李园,保不齐明日醒来就是个死人。

李寻欢是个重情重义好糊弄的,可那林大少爷却实在厉害。

龙啸云不觉得他能糊弄过此人,只觉得会被一鞭子抽的魂飞魄散

正好李寻欢也是这般觉得,他心中虽愧对义兄,可也知晓若命都没了,便真是什么也没了。

因而只是差人送龙啸云去客栈投宿,而不是再三劝他留下住在李园。

今日之事实在是出人意料,等一切都安排好已是深夜,李园里除了几声虫鸣便没别的声响。

李寻欢走在回屋的路上,路过林诗音居住的秋水阁时愣了一下,望着高处晃悠的灯火叹了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现在真像个卑鄙小人,明明答应过大哥了,可心里又却是为这出婚事黄了高兴。

这一夜李寻欢没有休息,他在秋水阁外站了一夜,直到天边泛金才离开。

晨鸡报晓过后,李园的下人陆续都醒了过来,纷纷各司其职。

秋水阁里栽了一株枇杷树,乃是十多年的旧物,一向长得好,枝繁叶茂到让洒扫庭院的下人苦恼。

林诗音梳洗过后,去小厨房亲手做了吃食,拿食盒一装,拎着便去见林雪卿。

许久未见,她还记得自家兄长白日有多嗜睡,若让旁人去叫,一时半会是起不来的。

一路到了林雪卿在李园的住处,林诗音站在一扇黄花梨木门前,才抬起手,却又近乡情怯的放了下来。

如此反复几回,林诗音终于鼓起勇气敲门推开。

莫约是主人回来的缘故,屋内又燃起了香料,南面的窗子被支开,外头中的绿竹欢喜的探了进来,细密的竹影落到铺了锦被的软榻上,像是水中交横的藻荇。

林诗音的心一下就安定下来,再不会像无依无靠的浮萍。

瞥了一眼屏风后的拔步床,林诗音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两个酒窝。

她许久不曾这般开心,这一笑实在是好,连眉眼间的郁气也消失不见。

很少有人敢打扰林雪卿的美梦,英年早逝的大李探花是一个,相依为命的林诗音也是一个。

“诗音别闹,让我再睡一会。”

林雪卿睁眼看了下来人,见是林诗音便只是翻个身,嘟哝着又要睡回去。

林诗音又劝了几下,实在没法子便上手推了推林雪卿。

只是她推没几下就停了手,盯着一处出神。

“阿哥,你老实告诉我,你这些年都去哪了?”

林诗音的声音忽然变得哽咽,她原也不是懦弱的女子,只是这些天遭遇的事太多了,如今终于压抑不住。

习武之人大多耳力不错,何况是林雪卿这等高手。

林诗音的嗓音一出,林雪卿便失了睡意,连忙起身安慰。

可执掌刑狱律令、向来冷酷无情的大理寺卿又怎会哄人?

没奈何,林雪卿只好像幼时一样,笨拙的将林诗音抱着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她的背。

林诗音最初只是想流一会眼泪,发泄一下心里的苦闷。

可随着兄长的安慰,她的心却像开了一道闸门,往日里那些不为人知的情绪尽都涌了出来,化作流不干的眼泪。

李寻欢赶到时,林家兄妹俩正在说体己话,他只看了一眼,便转了身,自寻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呆着。

惹得林诗音泪流不止的是林雪卿身上的伤疤,她虽只瞧见了锁骨下那一道,可却也能从知晓这是何等严重的伤势。

“兄长在外受苦了……”

勉强忍住了眼泪,林诗音的嗓音却仍带哭腔。

林雪卿实在是没法子,只好拿寝衣的衣袖给她擦了擦泪痕:“这都是旧伤,只是瞧着吓人,其实早没事了。”

他试图三言两语就混过去,因而还赔了一个笑脸。

只是林诗音不吃这一套,当下便猜到这伤怕就是众人都以为林雪卿死去的那一年受的。

她的亲哥哥只怕是真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只是侥幸才能好生生的回来。

这般一想,林诗音的心越发疼。

但她素来知道林雪卿是何性子,也知晓这些事都过去了,他如今不提便是要揭过此事。

没半点讲究的用衣袖擦了眼泪,林诗音勉强打起精神,去将她做的吃食摆了出来。

“阿哥你看这些,都是诗音一早做的。”

林雪卿看了一眼见都是他往日爱吃的,便知林诗音是下了大功夫。

“我们诗音真是心灵手巧,阿哥今天有口福了。”

他揉了揉林诗音的发顶,当做没看见她又泛起泪光的双眼,只是叫人拿了热水,去了隔壁的耳房洗漱。

待林雪卿回来,林诗音已收拾好心情,除了一双通红的眼睛,谁也看不出她方才哭过。

用过早膳后,林雪卿便和林诗音商量离开太原一事。

他如今已是大理寺卿,在京城有御赐的府邸,此次来太原,本就是为了知会李寻欢一声,带林诗音走。

只是事到临头却出了岔子,多了龙啸云这个绊脚石。

扫了眼手边放着的时令瓜果,林雪卿撇了下嘴,眼里满是讥诮。

一个没点本事的废物还想娶诗音?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句不要脸都算抬举。

不出所料,林诗音听闻此事有些犹豫。

然而她只说要再想想,到没一口回绝。

林雪卿于是知道在京城准备的闺房不会空着了,他心里高兴,面上也现出了几分,整个人瞧着像是徐徐盛开的牡丹,实在是晃眼。

作者有话要说:果然,文荒了就会开始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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