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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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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赵菩因因为平躺压到了后脑的伤口醒来。疼痛从伤处蔓延至全身,将睡意打得一干二净。

她坐起来,旁边的杜娘子睡得正好。

外面似乎落了雷。

确认好护卫守在房门口,赵菩因今夜睡得十分安心。只是她脑后有伤,只能侧身躺着,十分不便,因此睡得并不安稳。

刚开始时,杜娘子还会被赵菩因的痛呼惊醒。但到底年纪大了,今日从清晨便开始折腾,身子受不住,不知那一次再躺下时便沉沉睡去。

月深人静夜,最是多思时。

今夜在下雨,渐大的雨势将白日的一切都随雨水融入天地。凉风从瓦房的缝隙中穿透,明明应是抚平人心头的燥热,簌簌的雨声却让赵菩因心烦意乱。

赵菩因咬着唇,眼里闪过不忍。阿母年纪大了,本不该再陪她折腾的。

“咚咚......”很轻的声响。

赵菩因眼皮一跳。

雨声依旧,落在瓦片的雨珠从檐上落下,滴滴答答。

“咚咚......”

是门?

赵菩因先是看向房门。若吴玉翠在,她便直接叫醒她,让她去看便是。

但现在她身边只有一个阿母。

外面有她的护卫,还有一个县衙捕快。她不知道这个捕快懂不懂规矩,半夜三更,不该扣响他人房门。

“咚咚——”

又响了起来。

赵菩因这下确认不是房门,而是——

她看向另一边的窗子。

她记得临睡前,阿母已经将窗子关好。

可如今,一侧的抵着的木板却松了,被夜风一吹,一声一声地打着。

“咚咚——”

雨丝也从空隙中落进来,随着墙壁细密渗透。灰白的墙上留下裂缝的灰影,潮湿黏腻,赵菩因觉得甚是恶心。

“咚咚......”

又来了。

风不该是这样的。尤为明显,甚至有些刻意。

赵菩因身子一抖,缩进了被褥里。人在黑暗中,恐惧会放大。

或许是早晨昏睡得太久,此刻脑子越发清明。

赵菩因闭着眼,本来模糊的记忆变得清晰,昨夜的一切又重新在她眼前浮现。

屋内的树影,屋外的黑夜,吴玉翠的脸,吴玉翠的声音,垂落的枝丫,身后的脚步,等等,还有什么,还有什么......哦,还有“咚——咚——”

赵菩因倏地睁开眼,惶恐从心头蔓延至整个身子。她感觉到手脚僵硬得不行,耳畔的咚咚声如同恶鬼的催命符咒一般,念在她的心上。

赵菩因竭力将思绪抽尽,但恶鬼已将符咒燃烧,青白的烟雾潜入天地间,直指她赵菩因而来。

咚咚——挥不去,忘不掉。

一时怒从心起,竟直接从床上跳下,赤脚走到窗前。

是谁?是谁敢如此捉弄她,是昨夜的那人?好大胆子!

赵菩因直接将窗户推开,雨珠如帘,被山风吹入她的脸上。

她睁大眼睛,向窗外看去。

杜娘子隐隐听见赵菩因的动静,费了好大力气才睁开眼。

“菩因,怎么了?”

今夜下雨,没有月光。她依旧能清楚看见赵菩因脸色惨白,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

杜娘子彻底醒了,慌张下床。

赵菩因张着嘴,一寸一寸地将头转过来。脸上是毫无血色的,呆滞的,无神的,杜娘子曾在赵家小厮脸上见过这样的神情。

那时,大小姐已经与赵家公子离了心。她身上有病,心中有病,被关在院子里。哪一天晌午的时候,一口气没顺完,就这么走了。

或许死前还记恨着丈夫,被病痛折磨得枯瘦的女子脸上满是不甘与恨意,曾经端庄得体的杜家大小姐也成了尖利刻薄的下堂妻。人没了,可眼珠子还瞪着,朝着门口恶狠狠地瞪着。

守门的小厮几个时辰后来看,发现准备的饭菜依旧在门口,便推门进去。她那时正带着年幼的小姐来看大小姐。

走进院中,那小厮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扶着门框,就是菩因如今的表情。

杜娘子心头一颤,匆匆起身,苍老粗糙的双手刚伸出,就听见菩因啊啊的发声。

“什么,菩因,你说什么?”

“兔子、兔子,还有、还有......”赵菩因后退一步,蹲在墙角,素白的亵衣沾上墙壁的被雨水泡软的湿灰。视野中突然出现一双手,干瘪的,衰败的,满是褶皱的,就像她刚才看见的——

赵菩因双手抱着头,手指紧紧扣住头皮,揪着发丝,像是发了疯一样大声尖叫。

“啊、啊......啊——”

守在房屋外的张直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骤然起身,想进门,却又停下。里面只有杜娘子的轻问,便没在上前。

直至赵菩因的尖叫,他推开房门:“怎么了?”

杜家护卫落他一步,跟着进屋。

杜娘子无措站着,她根本近不了菩因的身。年迈的妇人此刻也终于慌乱,干涩的声音如同十几日未沾水一般。

“菩因、菩因看了眼屋外,就......”

张直眼神一变,侧身道:“请两位从两侧包抄至窗后。”

护卫见杜娘子没什么反应,便听从张直的话,立刻动身。

而张直则走到窗前。

刚被打开的窗子又被风吹得半闭。张直推开窗,沉默不语。

两个护卫前脚刚走,燕商就耷拉着脸,跟着苏思年走了过来。

好像没有一个晚上能够安生。

苏思年脸色不虞,她本就心里有怨。

“你们——”半句话硬生生地卡在咽喉,她瞧见了角落的人。

赵菩因,她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头发杂乱,无意识地拉扯,眼神呆滞,还喃喃自语,除了衣着相貌,与街上的乞丐有什么分别。

燕商应当是困的,半张脸上还有睡得太久留下的印子。眸中含着水光,懵懂地看着屋内众人。

雨还在下着,护卫已经站在窗前,与张直对视。

“张大人,外面什么都没有,连脚印都没有,我们什么也没发现。”

张直点点头,朝着杜娘子道:“杜娘子,张某也没有看见什么。”

杜娘子的惊慌写在脸上,走到张直身边,往窗外看。但窗外,只有那棵菩提树,以及接连的雨。

张直问她:“杜娘子何时发现赵姑娘变成这般模样的?”

杜娘子紧闭着嘴,回想赵菩因的只言片语。薄薄的唇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线,她不敢确定赵菩因何时下的床。

“我......”苍老的双眼半阖。只是片刻,她睁眼,又恢复了杜家多年掌事娘子应有的姿态,声音沙哑,“风雨大,你们两人回来吧。”

接着转身,目光锐利:“菩因只是梦魇,受了惊吓,今夜之事望三位切莫多舌。”

护卫是杜家人,她不担心。

苏思年还沉浸在赵菩因疯了的情绪中,脸上像是想笑,却又被硬生生克制住。整张脸半哭半笑,看得杜娘子直皱眉。

燕商看见杜娘子朝她们看来,拉着苏思年点了点头。

张直道:“杜娘子请放心,若非必要,张某自然以赵姑娘清誉为重。”

杜娘子想走过去,拉起赵菩因。

墙角的人感觉到有人朝她靠近,死死揪着头发,又向里面缩了缩,在众人不可置信中,开始不停拿着后脑砸墙。

燕商的脸藏在苏思年身后,慢慢退后了几步。

此情此景,苏思年微微歪头,露出颇有玩味的笑容。

“咚咚——”有血的味道开始蔓延。

赵菩因本就有伤,纱布上的红色分外渗人。

“菩因,菩因,快停下——”杜娘子艰涩地开口,她想拦住她,却被赵菩因一把推开,还在不停地对自己施虐。

现在的赵菩因,仿佛被人夺舍一般,让张直心悸。

张直将杜娘子扶起,朝着进门不久的护卫道:“麻烦两位把赵姑娘按住。”

赵菩因究竟是女子,没几下就被人抓住手腕,但她在挣扎,披头散发,在尖叫,凄厉似鬼。

赵姑娘的状态,他想起吴玉翠,再拖下去,只会更糟。

“杜娘子,我们得把赵姑娘送到山下。”

这不是问询。

任凭何人见了菩因的状态,都会觉得她已经疯魔。

但一旦下山,万一被人看见,名声就保不住了。

见杜娘子久久不语,张直直视她:“杜娘子,赵姑娘不能再变成下一个吴玉翠。”

吴玉翠,那个活着却如傀儡一样的姑娘。杜娘子掐了手心的肉,努力让自己镇定:“张大人说得对。”

他朝着杜娘子拱手:“张某先去寻净空师父,夜里落雨,山路漆黑,得需几位师父帮忙。”

在张直离开房间的前一刻,被按住的人仿佛回了神。她不动了,也不叫了,漆黑的双眼慢慢从遮住脸的头发里露出来,转移到张直身上。

张直听见身后的人轻声开口,那声音带着灵魂深处的惧意。在屋外站了半夜不觉得寒凉,此刻大雨从土地里带出蚀骨寒意终于从脚尖窜上天灵。

“树下......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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