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煊离开后，孟婵照样还要去摆摊。

不过她如今相当于少了一个收银员，自己既要炸油条还要卖包子，孟婵索性提前来了一会儿，准备先炸几锅出来，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此时天光微亮，除了偶见几个晨练的身影，街上人并不多。

老李和老赵正在附近的小公园练太极，远远地就见孟婵来了。闻到那炸油条的香味，他俩顿时就练不下去了，溜溜哒哒地往这边来。

别说，这味道是真香，咱也不知道为啥人家就能把油条包子做的那么好吃！

见这次就她一个人来，老李奇怪问了句：“怎么今天就你自己了？”平时这小两口可走哪都在一块，小孟嘴甜会说话，小赵虽然沉默了些，但被小孟支使着干起活来从没有一句抱怨，两口子感情好的让人羡慕。

孟婵可不知道她和赵景煊的平淡相处竟然还让这群顾客脑补出这么些东西，她笑着跟两位老人打了声招呼，解释了一句赵景煊有事外出，又道：“李叔，赵叔，包子火候还没到，现在还不卖啊！等我把油条炸好就可以了。”

大家都是熟人了，俩人好说话的很，都应了一声，站在那看孟婵整花活，别说，小孟这架势行云流水，还挺好看的。

李叔看着锅中翻滚的油条，嗅着空气中喷香的味道，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道：“丫头，你家这用过的油能卖我点不？”

孟婵家的油炸食品都是当着顾客的面做，隔几天就开一桶新油，老顾客里还有那勤俭持家的人嫌弃她抛费。

不过孟婵当时就直言，她家进口的东西必须保证干净卫生，这油用上几次就发黑，她肯定不能再给顾客做东西吃了。

地沟油事件是1998年爆出来的，如今才1993年，这个时候人们并不重视食品安全，跟现代对食物卫生安全的谨慎态度并不一样，很多人不理解孟婵的做法，不过孟婵也没有多解释，她此举，就是求一个无愧于心。

但不得不说，孟婵言明不用二手油之后，她家的口碑确实一直在往上走。毕竟家属院这边多的是老人孩子，尤其对面还是小学，在计划生育的当下，孩子可是家里的宝贝，孟婵家的东西让人放心，家长自然会多考虑她家的吃食。

至于被孟婵淘汰掉的油，都被她运回了村子，半价卖了出去，如今还没有回收二手油的机构，只能她自己想办法消化掉。

老李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他家不缺油，就是闻着这个炸油条的香味突然反应过来，这油应该要比平时买的香吧？！

那用它做菜岂不是要更好吃！

孟婵当然同意卖了，“叔你一会儿拿个容器过来，我回家给你装点，下午摆摊的时候你再过来拿。”

老赵和老李几十年的交情，老友一提他也反应过来了，连忙表示自己也要。

后面一个过来买包子的人听到这个话，突然喊道：“老板，我也要点！”

香是一点，更重要的是便宜。油都是大家看着孟婵用的，自然不怀疑卫生问题，用半价买她家的油，那肯定能省下不少钱的。

孟婵来者不拒，这年头家家户户一斤油能吃好久，村子里的市场都快饱和了，如今这些顾客要油，也算为她解决了一项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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纺纱厂家属院这边不是县城中心区，所以算不上繁华，但人流量却并不小，孟婵当初选中这里摆摊，就是看中了这周围没几家做吃食生意的，市场潜力很大。

但既然她能看中这里，那肯定还会有其他人看中，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刚做了一个月，就有人来抢生意了。

对方明显很有心，车上搭着棚子，带着煤气灶，复制了她卖包子和现做油条的模式，孟婵隐约瞅见他们的三轮车好像改的跟她的差不多，估计也想做炸串。

这地方没人管，谁都能来，虽然对于对方抄袭自己这件事感觉有些堵的慌，但孟婵也没立场赶人家离开。

孟婵的餐车一直在门口东面，对方的餐车就在西面。

西面是两个女人在忙，年轻女人看起来三十左右，一直在干活，年老的那位估计有五六十了，看她们的相处状态，应该是对婆媳。

孟婵看了一眼便算了，专心致志地开始炸油条，只要对方不搞恶性竞争，对她来说影响不大。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怕什么来什么。

对面那个媳妇起锅炸油条，当婆婆的就笑眯眯地大声招呼客人：

“包子油条欸！肉包子四毛一个，素包子三毛，油条一根一毛！好吃的包子油条欸，都来买哦！”

很多人其实并没有注意到家属院门口又来了家卖早餐的，习惯性地出了门就往东边孟婵的摊子那去，结果就听到了对面那家极具穿透力的吆喝。

内容也很吸引人，所有的吃食都比孟婵的便宜一毛钱。

要知道，家属院这边出来买早餐的，基本上一买就是一家好几口子人的，有那家里人多的，一次就得花个三四块，在这个工人工资一个月才两三百的年代，这个钱可不少了。

西边那家的东西比孟婵卖的便宜一毛钱，听起来少，可要是买的多了肯定便宜的也多。

有那往东边去的人生生停住了脚步，又拐去了西边。

孟婵看着正吆喝地起劲儿的对面，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压价啊！这种手段非常粗暴，但同样也非常管用。

看着不少人拐去了西边问价，孟婵在炸了一半油条之后速度就慢了下来。

对方的目的就是要把她挤兑走，等到她们一家独大之后，价格就随她们定了。

但让她跟着降价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不是因为小县城物价低的话，她做的东西根本不可能卖这么便宜，她图的就是一个薄利多销，一旦压价，再想提上来就难了。

这边孟婵还在出神地想着，结果对面突然吵起来了。

是第一个买那家包子的顾客，着急去上班，便直接拿出了一个包子开始啃，结果一口咬下去，包子皮还没到底，直到咬了三口才见到里面的肉馅，那人不信邪，又掰了个包子，结果同样也是皮厚馅少，并且味道根本比不上孟婵卖的。

这人当场就和老太太吵起来了。

“你这是卖的包子还是卖馒头？就那么一点馅，你当糊弄鬼呢？！”

老太太也是个能人，被骂了也依旧带着个笑脸，说道：“小伙子，面多了顶饱不是？……”

“放屁！”小伙子脾气一点都不好：“老子花那么多钱就是为了吃包子，我要是为了顶饱直接去买馒头得了，馒头一块钱我能买五六个，不比你这便宜？”

小伙子把手里剩下的包子往前一递，横道：“给我退了。”

这年代的老太太都属貔貅的，只进不出，谁也别想让她把到手的钱吐出去。

奈何这是人家的地盘，她也不敢乱来，最后妥协说再给他几个包子。

小伙子拿了包子就走，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拳头大的包子就那么一口馅，没见过比这还黑的了！”

其实这种包子才是常态，不过是大家的胃口都被孟婵给养刁了，再一碰到这种包子就觉得被坑了。

闹了这一出，原本围过来的人开始犹豫，眼见着人又要往东边去，老太太咬咬牙，喊道：“肉包子三毛一个，素包子两毛钱，油条一毛一根。”

这是包子的价格又降了一毛。

虽然包子做的不是很实在，油条炸的也没对面好看，但大多数人还是爱占便宜的心理占据了高峰，最后在西边这边买的。

看着对面老太太得意地往这边看，孟婵猛不丁地想起了还在村子里的齐秀芬，也不知道这俩人碰一块谁的战斗力更强一些？

摇摇头甩掉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孟婵关了火，去车上拿了笔在贴着的价目表下添了一行字：

“为回馈新老顾客，本店所有商品买一送一。”

反正今天想正常做生意是不可能了，对方明显是打着要把她压下去的主意，想让她的东西都卖不出去。可孟婵并不惧，降价是不可能降价的，但见识过现代花样百出的营销手段后，搞个优惠活动对孟婵来说可不难。

再说了，她这优惠力度可不小，但真要说起来也不会赔本，加上她还有前一个月的营业额，足够和对方打擂台了。而对方却是刚开始做生意，端看谁能熬的过谁了。

顾客在将两方比对之后发现，综合一算，孟婵这边买一送一后的价格比对面还要便宜，眼见着人又要跑了，老太太黑着脸又降了价：“肉包子三毛钱俩，素包子一毛一个，油条一毛五俩。”

这价格委实太低了些，还在炸油条的媳妇都被惊住了，伸手拉了拉老太太的袖子，被老太太黑着脸拍了下去，小媳妇嗫喏着最后还是没吭声，转回去继续炸油条了。

顶着对面老太太要喷火的目光，孟婵十分淡定，口罩后面的嘴角都扬了起来。

这就急了呀？

别着急，咱们后面还有的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