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郁觉得唱歌时的闻越跟平时截然不同。

他唱歌的时候特别自信，这固然来源于上天赐予他的优越嗓音，但更多来自于他真的喜欢唱歌，享受站在舞台上用声音掌控世界的那种感觉。

一首歌唱完，同学们都齐声喊，”好听！”

“Encore！”

“闻越，贺郁，再来一首！”

“真的要再来一首么？”闻越回头征求吉他手的意见。

“听你的。”贺郁十分干脆。

闻越垂眸想了几秒，“Depe的《翻开》会么？”

贺郁点头。

闻越向同学们开口，“那就再来一首情歌，希望大家都找到自己的真爱。”

相比刚刚那首，这是一首甜蜜的R&B情歌。

前奏就是明媚的吉他单音，让人想到凉风鸟鸣，新鲜空气，还有田野和猫狗。

明快的节奏，被闻越微微沙哑唱出来的直白歌词，“翻了那么久，都是在找你的故事。想念那座城市的天气和风景，想念红绿灯和斑马线。”

在这冬日夜晚，看着幽蓝苍穹里的漫天星斗。

听到这样的歌曲，简直让人忍不住想恋爱。丁子亮的女朋友伸手抱住自己的男朋友，皮志航只能抱紧乔睿，并且遭到了乔睿得到嫌弃。

一首情歌唱完，同学们还不尽兴。

闻越只好又想一首，“那就再来一首Depe的《NPC的情绪》？”

吉他手点头，“可以。”

“啊，算了，换一首吧，《双向的轨迹》？”

“都可以啊，看你。”贺郁唇畔带着惬意的笑。

仿佛在说，不管你选什么，我都可以。

也不知道是自己和贺郁听的歌高都重合，还是他真的无所不能。闻越发现，不管自己提什么，他都能点头。

闻越一连唱了四首歌，终于结束傍晚的个人演唱会。大家重新开始因演唱会而暂停的烧烤晚会。

夜空高远，星光熠熠。

晚风吹过，带来冬日寒意。炭火的温度，食物的香气，同学们的吵闹，交织成大四毕业前最美好的回忆。

烧烤架旁，贺郁正在为同学们服务。烧烤都是一样的，但因为人不同，贺郁这个“档口”特别热闹。

“贺郁，给我一串土豆。”

“贺郁，我想要小豆腐可以么？”

这大半天的时间，丁子亮和贺郁已经混了个半熟。感觉贺郁其实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难以亲近，甚至十分友好，不管自己询问，他都会耐心讲解。

“贺郁，你这来一次，已经是我们专业的大红人了。”看着专业里的女生宁愿等二十分钟也要吃到贺郁烤的菜品时，丁子亮忍不住感慨。

贺郁随意笑笑，低头翻动烧烤架上的烤串，突然开口问，“毕业后，你和梅雪准备怎么办？”

梅雪就是丁子亮外国语学院的女朋友。两个人高中就在一起，恋爱七年，现在临近毕业。

大四毕业季，也是分手季。不同城市的工作将他们分隔两地，无数情侣抵不住现实的困境，最终分手。

这个问题丁子亮也和梅雪讨论过无数次，甚至也曾试着分手，但七年的感情让他们无法放下对方。

贺郁问出口的时候其实有点后悔，毕竟这是目前横亘在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或许也是他们不愿意去触碰的难题。

丁子亮反倒一脸轻松，“我和梅雪已经约好，一定要找同一个城市的工作。

我其实已经找了C城X公司的实习，我们目前商量的就是让她坚决找C城的工作，如果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也没关系，我可以养她，刚开始可能很困难，但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好。”

丁子亮絮絮地说起来。看着他憧憬而幸福的神情，贺郁的心底竟然生出一丝羡慕。

贺郁的目光穿过道道人影，落穿灰色外套的人身上。

有个人让自己期待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但自己好像不曾感受过。

在一堆人旁边，闻越正吃着东西，眉语目笑地和对面的人说着话。对面正是他这几天替她忙前忙后的班长曲小婷。

“他们关系很好么？”贺郁突然的发问让丁子亮茫然地张望，“谁啊？”

顺着他定格的视线，丁子亮才看到那边的闻越和曲小婷，“哦，你说班长和阿越啊？班长和阿越关系好啊！他们两大一进来的时候一起组织了一次活动，比我们亲近多了。”

“他还组织活动？”贺郁不太理解。

“他就是给班长打下手，做做记录什么的。大一大二的运动会，他也是班长的得力助手。”

大二运动会，这个时间点贺郁记忆深刻，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闻越。

那是一个炙热的夏天，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下，闻越穿着学校统一的运动短袖，在人堆里笑容灿烂，棕色的眼眸像没有杂质的琥珀，皮肤白得发光。

坐在看台上的贺郁被他的笑容吸引住了。周围那么多人，却只看得到他。

闻越那天参加了接力赛，还帮同学拿东西。

不知道看了多久，夏筱在旁边坐下来，搭住贺郁的肩膀，“你在看什么？”

贺郁没说话，也没挪开目光。

夏筱顺着他的视线，找到了人群中的男生。

他跟贺郁穿一条裤子长大，马上就猜到他的心思。故意用轻佻的语气赞叹，“哟，好帅的男生。”

贺郁转过头来，淡漠地看着夏筱，“帅？帅还不赶紧去找找他的信息。”

贺郁收拢思绪，丁子亮的思维却已经发散开来。

“我跟你说啊，我们宿舍的闻越别看他整天嘻嘻哈哈的，其实也挺惨的。”

“惨？”

“他父母都在非洲做生意，前几年疫情，这几年生意又越做越大吧，已经三年没有回来陪他过年了。他这几年都是一个人过年。”

“一个人过年？”贺郁重复丁子亮的话。

“对啊，皮志航、乔睿我们都让他跟我们回去过年，但他不好意思，有一年去亲戚家，有一年一个人在家里，还有一年是在学校过的。”

贺郁的视线又看向闻越。

他依旧在那边跟同学打闹，回头间粲然一笑。虽然他的视线没有在这里停留，却还是让贺郁的心脏悬空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