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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1(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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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江言越端坐在燃着烛火的方桌上,手捧一本书,杯中的茶热着,冒着滚滚热烟。桌上还有一盏新杯。他似乎在等人,却并不着急。

门忽然从外面被推开,一个步履匆匆的黑色身影跨门而入,转身把房门关上。那人风尘仆仆,一身黑色衣袍,头上戴着斗笠。纬纱顺着风向后扬起,露出一个年轻的面孔。

江言越听见身后的声音,遂拿起茶壶为他斟茶。那人坐下,没有立刻喝茶,反而是手指轻轻扣在桌面。

“我连夜从兖州赶来,什么事是不能飞鸽书信非要你我见面才肯说的?”

江言越放下书册,道,“赐宗被灭门了。”

正拿着杯子准备喝茶的男人手抖了抖,一时没拿稳,盛着滚烫茶水的杯子摔到地上,在地上冒着缕缕水烟。

“全部?”他问。

江言越点头,“是,数月之前整个族落已经葬入火海,当时事情发生时我就已经派人出去查过了,赐宗只有一片烧焦的土地。此前赐宗便已经沦为一个村落,别说习武练剑之人,村中基本都是手无寸铁的普通妇孺。

“怎会如此突然。”那个男人的脸被烛光映照,一张发白着的秀气的面孔皱着眉。

“这个族裔虽然人数极少,且已落寞,但当年赐宗的东西在江湖上一直都是传奇,想找它们的人并不少,皇室的人也位列其中。”

年轻男子略微停顿,“花魁有消息?”

江言越道:“她说,先帝二十年前曾派人去徐州找到了一个身怀宝物的赐宗后人,把他养在京城,但在那场武林混乱中被人暗中劫走,后来一直失了消息。”

“身怀宝物?什么宝物?”

“她不知道。但她肯定不是「那两个东西」。先帝并不垂涎那个宝物,只和她说过是能证明那个后人身份的东西。”

那人疑声道:“那两个东西……赐宗的《妄乱剑谱》和宝刀沧风虚妄海?这两个东西一直都是传说,但记载非常模糊,几乎不可寻。”

“桃花源一直成谜,但不妨碍人们一直追寻。”江言越道。

他的眼光直直看向江言越道:“你是说……现在有人为了这两个东西烧了赐宗,而且还在寻找它们?为什么?它们甚至不一定是真的。”

“这个人可能发现了什么,”他道,“但我总觉得,这个人的目标不是剑谱和刀。”

“何出此言?”

“根据零星的记载,《妄乱剑谱》是赐宗第一代宗主创造,而沧风虚妄海则是与之配合的刀。如果只是要这两个传说中的东西,何必大摇大摆烧了整个族落,此番恐怕是故意为之。”江言越继续说,“这件事发生的时间颇为蹊跷,也许跟那张无名战帖有联系。”

“你说的是半年前收到的那张邀请各大门派参加武林大会无名的战帖?我们也收到了,若是不出意外便是在三个月后的岳麓山相会比武。这个时间关口,却发生这样的事……”男子思索道。

“加上天泽阁宗主最近行踪不明,也一样传事失踪了。一件件事连起来,有人蠢蠢欲动,快要露出狐狸尾巴了。”江言越淡然道,“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如今我们陷入被动之中,不如主动出击,当一次姜太公。”

“你有眉目了?”

江言越定睛说:“这便是我一定让你来一趟的缘故。”他拿出一个小袋,“这个东西等不了多久,但可能只有你才能确认。”

男子接过打开,手伸进去捧出零星,道:“这是土?”

“你再仔细看看。”江轻轻在空中一推,烛火熄灭,屋子内陷入一片黑暗。奇异的是,那男子手上竟然散发着淡淡光芒。

“土里参了东西。这个东西……粉末状,发荧光,好生眼熟。”

江言越说:“前些天的夜里我又去看了一下,发现烧焦地最厉害的一处土地上散落着这些东西。当时的光芒比现在更亮,我担心等它送到你那里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正好去一趟兖州办事。幸亏你没有直接送去府上,不然就错过了。”

“你把它带走吧,若是有消息我们再联系。”江说。

“你何时离开扬州?”

“还要些时日。”

“为何?”

“遇到一些有趣的事情,扬州还可以呆一呆。”

男子挑眉笑道:“那个花魁?我还没问你,她是如何肯透露消息的?就凭她曾在先帝身边浸淫多年的本事和掌握的情报能力,三箱金子可不够。莫不是你跟她共度春宵才得来的?”

江言越的眼神如冷刀横过,“这种男欢女爱的方式不过是充填欲望的借口。自然是想办法让她不得不开口。”

“如何,我倒想听听。”

“她虽然身在柳巷,靠侍奉先帝早就不受青楼管了,如今最在意的只是赚钱夺权的本事。给她看了她在在江南一带的眼线名单,自然知道该怎么做。金子不过是表面功夫,骗骗旁人罢了。”他忽然想到那天的闹剧,白面”小生“踹门而入的场景,眼神放空。

男子道:“想什么?这么入神。”

江定了定心神,道,“花魁说的那人也要查,只是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很难寻到踪迹。”

男子点头:“有消息好过没有消息,我先派人去皇宫里查查。”

“好,我在这里还是秘密行事,按照以往的联络方式即可。”江言越道。

“好不容易把你盼出来了,结果什么都要秘密行事。什么时候能摆起你的架子亮相一把,好震震旁人。”男子感叹道。

江笑答:“我出不出来结果都是一样的。在暗处行事比明了方便,等时机到了,自然不会藏着掖着。”

“行,你说的都对。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瞬时男子无声消失。

江复而点起桌上的烛火,屋内又亮堂了起来。他拿起书就着亮光读,除了地上破碎的杯身和冰凉的茶水,仿佛刚刚的一切从未存在。

初五。

前一夜又下了雨。雨后初晴,碧水如波,烟涛眷恋。

高臣樱掐着时辰坐着垂堂的马车去了茶馆。

茶馆不大,里面摆满了矮桌矮凳,几乎都被坐满了,多是些混迹江湖的侠客,身上背着武器;也有出行的游客或镖局的人在此暂且落脚,讨碗茶水喝。这些常年在江湖行走的人没有书生那股子书卷气,举手投足间都是粗旷豪爽之意,说话也粗俗,一口一个“老子”、“大爷”,混杂着骂娘的粗俗话和笑闹。酒缸和瓷碗碰撞的混沌声、倒茶的水声、店小二吆喝谄媚声、散客衣物与盔衣摩擦声、金属声、繁杂脚步声、桌椅挪动声……整个大厅吵吵闹闹,嘈杂不已。高臣樱看着他们,觉得这才叫江湖。

她穿过重重人影,进到江言越预定的包厢,店小二堆笑道:“姑娘有请,您要点什么,吩咐便是。”

“上一壶你们这儿最好的茶。”

店小二听到此心中一喜,当下连声应答。

像是感应到什么,臣樱忍不住朝门口抬眼望去。果然,江言越推门进来,手里抱着一壶陈酿。他半竖冠,头发披在身后,面色沉静如月,眼波赋华,一身绛紫衣装,披着灰白狐裘,腰挂软玉,未带配剑,有名卿相状。仅是普通打扮,却如众星拱月一般叫人移不开眼。

她道:“你来了。”

江朝她微微点头,两人齐坐。

江道:“小二,上两樽酒鼎。把后门打开。”

高臣樱这才明白,这茶馆前院是极尽“粗鄙”的大堂,专供行客吃茶吃酒,而包厢在的后院连着庭院,打开后门便能赏景。前院与后院之间以深而宽的廊道相隔开,辅佐窗花门庭,这才免去噪声。

“这地方不错,难得你找到。”高臣樱赞道。

“扬州城内少有的安静赏景地。”他赞同。

高臣樱沉默一会,终于忍不住道,“我愿意赴少侠的约,只是单纯的想领教酒的厉害。为了不影响彼此的心情,喝完这顿酒,你我再不见,过往便就此烟消云散。事实上,我认为我们毫无相处的共通点,那天的话只是无心之言,希望你不要介怀。”

他为她倒酒,道,“与我何干姑娘,你想错了,我并不介怀。”

高臣樱失笑:“如何不介怀?忧愁是介怀,欢喜便不是了?”

他不答反问:“与我何干姑娘,你是江湖人?”

“不是。”

“你未曾涉足江湖,如何懂得这些?”

高臣樱一时说不出理由,缓缓说:“我只是有这种感觉。”

他盯着酒樽里的酒,“养在深闺里的女子,可不会靠感觉就能感觉出来的。”她行事豪放不羁,说话直白简单,声量大方,绝不是闺阁千金的纤纤霏语。他明显感觉到她逻辑上有些说不通的漩涡和混乱,但那不像是故意隐藏,更像是她自己本身的混乱。

高臣樱没有与他碰杯,自顾自啜饮一口,惊呼:“好香醇的酒,好久没有喝过这样的味道了,实在有些怀念。”但在怀念什么,她也说不清。怀念饮酒的生活?她不清楚缘由。

或者说,她记不清了。

因为她失忆了。

哥哥不是哥哥,只是名义上的。连名字都是现起的。

她就着杯弓影,忽而想起几月前的某个夜晚。

其时夜半,月朗星稀。

船停靠在水草丛生的岸边,高臣樱赤脚撑坐在船尾,双足不时在空中晃荡。她仰头看墨一样的天,此时,微风带着岸边的樱花香拂来,她闭上双眸,脑子里却只有零星的记忆碎片。她忍不住皱眉,喃喃道:“连自己的记忆都找不到……”

张束无伤痛在身,睡不踏实,便披着外衣出来透气,刚打开木门,却见到如此旖旎光景——脱了罩衫的高臣樱散散坐在船头,萤火微光映着她珠贝般莹白的皮肤,散去夏日黏浊空气。他听到少女低低说什么“找”,忍不住出口问:“谁找你?”

臣樱见张束无来了,收起心情,笑嘻嘻地说:“我说有预感有人来找我了,你看,这不就来了吗?”

张束无有些手足无措,“不……我……只是……”

“我知道,你是伤口痛睡不着,想出来透透气。要不要坐过来?”她拍了拍身旁的木板。

张见她只穿了里衣,裸露着漂亮的肌肤。只是男女之间授受不亲,他并不觉得妥当,站着不动。过了一会,他问:“姑娘芳名是什么?”

“我无名无姓,少侠若不嫌弃就给我起个名吧。”臣樱偏着头说,几缕头发从她的耳旁散落。

“这……”

她苦笑:“实不相瞒,我被爷爷救下后便失忆了。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在这里。我身上唯一的信物是一块铜片。”她摊开手,掌心放着一片残缺的铜片,上面只有一半且看不清的字。

张束无摇摇头表示并不认识,神情怜悯。他看着周围蔓生的樱花树丛,道,“不如,就叫臣樱吧。臣樱乘樱,翩跹而来,踏风而去。”

女子眼睛一亮:“真是好名字,樱花高高垂枝,就叫高臣樱。”

张束无笑而不语。

“束无,你和我说说中原吧。”她撑着下巴道。

张束无道:“好。”

那时,他告诉她自己自创门派“垂堂”。也是那时,他们歃血为誓,从此她多了个没有血缘的亲哥哥。

高臣樱摇摇脑袋,回过神为自己倒酒。她问:“我看得出你是不爱和人接触的,为何请我吃酒?”

“我敬佩姑娘的言论,但是惋惜。”明明说着夸赞的话,但他却只是平平叙述,语气不带什么波澜。

“惋惜?”

“江湖门派林立,豪杰多是男子,几乎是男子的武林天下。我惋惜今时武林少一位女子豪杰。”若是别的人说这话,高臣樱只觉是在奉承。可她面前的男子神情认真,像是在陈述事实。

“你不也是男子么?对你来说有什么惋惜的?”

“如今武林虽每年都有新人,仍旧是萧条陈旧,人才罕迹。其一是人求功利无法专心致志,其二是才者偏离。因觉女儿生下便是要相夫教子嫁人去的,也不及男儿天资,故只让男儿习武,偏偏忘了女子中也是有不输男儿的。人间事凡一成不变者,都会变成理所当然与麻木,到最后浩瀚武林中只剩下凋敝的人才,许多都埋没了。”

高臣樱道:“难道你曾认得什么女子也是武林高手?”

江仰头,目光放远,“……不算认得。曾听得二十年前有一女子江湖名唤白鹭仙子,初入武林便将斋莲宗和天泽阁两大门派宗主打退,甚至和当年霸主地位般的赐宗宗主打成平手,名震江湖。其时听说引起不少女子竟学武功。”

“好厉害的仙子。后来呢?怎么如今没听过她的名声了?”

“听说她爱上了一个男子,远嫁他乡离开中原了。”

“噢。”好普通的结局,她心想。似乎女子不论从前多厉害,最后的结局都是这样理所当然的命中注定。

沉默酿在酒中。

“太迟了。”她喝下一杯,闷闷地说,“就没有什么功法可以让我速成内力?”

江摇头,“日积月累的东西,怎能速成。”

她撑着脑袋,“我有时也会梦见自己会飞檐走壁,刀起刀落,可惜我什么都没有。即使用尽全力出拳,也只会被推倒在地。”

“……”她还记着那天的事。

高臣樱的拳头紧了又松,终于道:“少侠,既然我们一起喝了酒,又说了这么多,有一件事想问问你。”她从怀里拿出铜片,“我知你身手不凡,博览群书,绝非众人矣,或许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从何而来。”她只想碰碰运气,于是没有说来头。

江言越没有犹豫,接过来细细看,却皱着眉摇头道:“我从没见过。”他见少女露出“果然”的失望神情,不自觉道:“但我可以托人帮你问问。只是需要一些时日。”

“我等的了。”她托起斟满酒的酒尊,道,“感谢少侠,这一杯我敬你。”仰头便一口闷了。

江言越道:“你喝的太快了。”

“无妨、无妨。”她摇手。

此后便无多言,酒过三巡,江言越见她喝了一杯又一杯,像是要把自己灌醉。她的身形逐渐仰倒,腿豪放地挂在桌子上,秀发散乱,却仍旧固执的撑着脑袋。十六岁的面庞还带着稚嫩,她的眼神中浮着丝丝酒气,闪着光,看着江言越面前的酒杯痴痴笑道:“你喝的太慢了,像姑娘绣花!”起身把酒往他嘴里倒。

江言越被她一灌呛着了喉咙,不停地咳嗽。

他其实不太能喝酒,一是遇上酒他的内力就会运转得比从前缓慢,二是他特别容易醉,常常不到五两就已是醉剑状态。

高臣樱看着他直笑,脑子里猛然回想起自己也曾在某个地方像这样半倚着放肆笑,身边也是有人的。

她忽然不笑了,直起身思索着,可刚才的记忆却都猛然跑不见了,她再也想不起来。

接着一杯,一杯,还是一杯……高臣樱妄想从琼花露酒中寻道记忆的蛛丝马迹,于是酒樽不断在斟满、饮毕间循环。

此时一阵风吹过,就像是把草里花里的新鲜气息全翻出来。楼内此时不知何时响起阵阵琵琶音,奏起江南多少愁离事。

她终于是醉倒了,衣诀散乱,发髻松散,秀发缠绕。天际泛黄,她躺在地上,闭着眼甜甜笑道:“阿元,我还想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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