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我该走了。”
一曲终了,江有斓轻轻抚摸着琴键。另一只手缓缓抬至胸口处,银色正装瞬间变成一副战甲。
琵安娜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之中:“……你要,要注意安全噢。”
江有斓仔细而小心地合上琴键盖,仿佛在放下爱人的头纱一般。
“琵安娜。”
忽然之间又被江有斓叫出大名,她差点没有反应过来:“嗯……嗯?”
“等我回来后,希望你……能够考虑清楚,然后,再当众拒绝我的求婚。”
??什么情况?
琵安娜呆呆望着他许久,连一句回答都没说出来,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江有斓离去。他的战袍在最后的拐角处略微扬起,最终消失不见。
[绝密安全模式即将关闭,倒计时……]
电子音在未知的地方响着。琵安娜默默用掉变人丸,烟雾消散后,带着绝美容颜的少女垂下头提起裙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身上的裙子并没有变回她自己原本穿的那条小洋裙。自己还是江有斓公开演讲时那一身装扮,只是原本在前牵着自己的温柔上将,如今已不在自己身旁了。
离别总是带着一点小小的苦涩。
琵安娜走出江有斓的房间后,下意识就要往后院走,这种时候除了坐下来安心弹琴,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适合她做的事情。
还有他临行前的那句话……让自己当众拒绝求婚?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威尔已经能够从她细微的表情变化中读出她的困惑:
“这小子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嘛。知道你大概率不会爱上他,所以决定给大众一个交代咯。”
是这么一回事吗?
琵安娜不禁把这种感觉代入到曾经看过的爱情剧里,不知为何,多出来一丝心痛的感觉。
这也许就是,小威之前所说的“遗憾”?
*
“父亲。”
站在窗前的江柯转过身,看着儿子身披战甲出现在自己眼前,不由得摇摇头:
“这一次的任务,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艰难。而且,是他们光明正大地在对你做不公平处理。”
“我知道。”
“你知道?”江柯抬起头平视着他,双手背在身后,身姿看起来比平时都更有威严:“那为什么还要做那种事?我明明也和你说过,一旦你成为战场上跟敌人拼杀的精英,就不要沾染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
“既然如此,父亲,您应该也明白我的意思。”
“谁都明白,只有你自己不明白!”
拳头用力砸在一旁的书架上,江柯继而转过头,神情严肃道:“你以为你是在利用自己的价值立威,可是在联合总部眼里,你不过是一枚亟待除掉的,不听话的棋子!听我的,你如果真的爱那个女人,就带她一起走,走得越远越好!”
“我做不到。”
“你……”江柯气得直锤胸口:“怎么就不能听一听你父亲的意见?!我虽然不像你一样,能够凭一己之力把国家抬进首席的地位,但在这种勾心斗角事情上,我的经验绝对比你丰富,这些,全是我作为过来人的劝诫啊!”
江有斓上前一步,挪开父亲自锤胸口的手,目光淡然又坚定:“父亲,您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我必须要把她留在这里的理由,是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
说罢,他转身朝门外走去。
“我该走了。这段时间,希望您和弟弟都安好。”
*
琵安娜认真思考着关于情感的问题。
她慢步走上通向后院的长廊。外头日光幽微,把栅栏投出泛凉的薄影。
等到能望见那架钢琴的时候,琵安娜又在边上发现了另一位不速之客。
洛惊蓝斜倚着钢琴。浅灰色短发虽然并没有江有斓的银发耀眼,也丝毫不影响他惊艳旁人的程度。
“就知道你会来这。”
这话说得就像他认识琵安娜很久似的。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从上个世界起,琵安娜就再也没见过任何一个比他还要养眼的人。这种极品容貌,就算是扮成女相都能美到让人不敢直视,琵安娜相当怀疑上天造出这张脸是为了炫技的。
不过,在威尔告知她真相后,琵安娜现在看见他就心情复杂。
他当然没有自带系统,因为他本体就是系统;他当然能够听见威尔说话,因为他们毕竟是一体的。
可是性格怎么会差这么多……
琵安娜忍不住脑电波威尔一下:“你们真的是同一个……鲸吗?我完全感觉不到他有哪里是和你一模一样的……”
废话。因为能够一样的地方,很早的时候就被他修改过。
“你可以这么想,这个洛惊蓝,就是走上另一条路的本大爷。这很正常啊,每个人要是重活一次,都不一定还会是原来的自己。再说了,他现在也算是完整独立的生命,基本上自从他诞生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法再继续影响他了。”
威尔仍然只选择说出一半真相。两个相同灵魂的家伙在一块儿怎么可能不互相受影响,更别提彼此之间还有“共鸣”这种特质。
尽管如此,此时此刻威尔还是只能干瞪眼看着他。
洛惊蓝明白那头鲸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只可惜,他并不是一个听话的角色。
“我哥这一战会很艰难。你难道没有去送行,顺带好好鼓励一下他吗?”
听起来像是戏谑她的话。琵安娜并没有打算每个问题都要回答。
没得到回应的洛惊蓝看起来似乎还很愉悦:“你看起来也不是很喜欢他嘛。”
琵安娜很想怼他几句,但是看见对方那张脸,她又莫名其妙生不起气来。
“要弹琴了吗?我可以听着。”
琵安娜撇撇嘴:“想听曲子的话,你自己上手不是更快?”
洛惊蓝浅浅一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突然又被他缩到最短。
“那可是上一个世界的事情。这一次,我得好好扮演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二少爷,明白吗,小钢琴?”
他的气息灼得她耳朵滚烫。眼看着两人脸颊都要贴到一块儿去了,琵安娜一个激灵,立刻往旁边躲。
只可惜洛惊蓝没给她机会。他锢住琵安娜紧致的腰身,继续挨着她耳语道:
“难道他没有告诉你?我在这个世界可是反派,谋害亲生哥哥,暗地里投敌造反,总之一句话,我早晚会害死所有人。”
这一次,他甚至光明正大贴上来,在她脸颊上轻轻一蹭:“唔,好滑。”
“你!”
琵安娜差点连呼吸都不畅,她的眸子里盛着怒气,在挣脱许久未成功后,琵安娜屏住呼吸,猛地给洛惊蓝来了一口。
下一秒,诡计多端的家伙吃痛把琵安娜松开,捂着鼻子尽量不让自己叫出声。
“那头蠢鲸就教会你怎么咬人了吗?!”
洛惊蓝倒吸几口寒气,松开手小心翼翼摸着鼻尖,凹陷的牙印有着相当明显的触感。
琵安娜对他的痛状没有丝毫愧疚感。她骄傲地撩开耳畔秀发,入座,演奏起《午后的秋水》,用轻快旋律表达自己此刻得胜的小心情。
她本来就是来这里享受作为一个人弹奏钢琴的时光的。
和煦日光逐渐偏转、下沉,暮色已然蔼蔼。琵安娜心满意足起身,小小伸个懒腰,再度转身,视线所及之处,只有几个躲懒的佣人偷偷躲在长廊里。在这之前,他们的窃窃私语,全被几百米外耳力极佳的琵安娜听得一清二楚。
看见琵安娜转身,他们先是一下子慌了手脚,接着又很快恢复到以往的仪态,在琵安娜往回走时恭恭敬敬弯下腰向她行礼。
“要是喜欢听曲子,下次可以再靠近一点噢!”
佣人们听到这番话又是一惊,所有人脸上都写着不可思议四个字:这位实力深不可测的琵安娜小姐,不但平易近人,而且还如此洞察人心?
有人率先反应过来,忙不迭说着客气话。也有人四下张罗,嘴里嚷嚷着快去给琵安娜小姐准备晚餐。
“晚餐?”琵安娜立刻来劲了:“那,那就麻烦你们啦!”
“您这么说,实在让我们惶恐,”他们没有忘记礼仪,自始至终都弯着腰、垂下头和琵安娜毕恭毕敬说道,“这本来就是我们分内的事情,请您移步去房间休息、稍等一会儿,晚餐马上就好了。”
他们陆陆续续从长廊向着各个方向离去。琵安娜也顺着来时的路返回,站在江有斓已然紧闭的房间门口,她有些出神地望了会儿,随后转过身,回到那间自己原本就该住进去的卧室。
真要说的话,她馋这间屋子也很久了。就算要花上一大堆变人丸的代价,在这么漂亮的卧室住上一两个星期,也不是什么让她接受不了的事情。
在她正准备到大床上滚个够时,敲门声“笃笃”响起,紧接着是一阵彬彬有礼的声音:
“琵安娜小姐,老爷想请您在正厅一同用餐。”
咦?
琵安娜正准备下床开门,另一阵嗓音紧接着又补上了:
“不必了。我刚刚和父亲商量过,你只要在自己房间用餐就好。”
是洛惊蓝。
安排就这样莫名其妙发生变化,让琵安娜一时间也摸不准到底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该搞事情了.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