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时间很快过去，李惟青这几日在房间里背题库、刷题，闭门不出，最新的测试卷他已经能拿到90分。

考试当天，也正好是萧随去天庭开会的日子。

萧随带李惟青吃了早餐，填饱肚子才好动脑子，之后送他去考场：“加油。”

“谢谢。”李惟青眼睛不离手机，直到现在还在背南珰发来的理论题库。

他只有客观题不丢分，主观题的分数才不会大幅影响最后的总成绩。

萧随目送他进了考场，转身上了早已等待在身后的车，车上的司机恭恭敬敬为他拉开车门：“阎君，我们该启程了。”

“嗯。”

萧随坐上车，闭上眼睛，回想距离上一次去天庭开会可能有十五年时间，这十五年转瞬即逝，忽然而已。

他的记忆已经开始模糊，战场的厮杀对他来说已经很是陌生，岁月的磨损、书籍的潜移默化使他性子温和起来。

他们从鬼门关电梯上来，又转乘另一台电梯，往天上的电梯居然是透明的。萧随正好往人间看去，大路四通八达方便得很，车辆密密麻麻在信号灯下面排着长队，高楼也比十五年前添了不少，人们的生活充满了平静祥和。

萧随想，李惟青之前说的没错，现在的国家确实让人们安定幸福，再也不会居无定所、漂泊流浪。

他很快就找到了当时他从天庭开完会回地府迷路的地方，一个大大的小狗雕像，居然还留着，经过风吹日晒，小狗雕像的颜色发黄。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小狗的肚子下面藏着一个同样迷路的小孩儿，哭得喘不上来气。萧随一想当时的画面就觉得有趣，嘴角早已挂上笑意。

天庭会议厅。

萧随跟随其他同事落座，主席台上坐着玉皇大帝聊苍和西王母孟长离。

会议一开始，各路神仙鬼怪瞪着大眼睛，等着玉皇大帝开口，结果聊苍一张嘴就问道：“地府这次是谁来开会？”

孟长离不耐烦说道：“地府这次是阎罗王萧随出席，你自己不会看名单吗？”

众所周知，玉皇大帝聊苍在追西王母，拿着“民间都认为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是夫妻”为由，不要脸皮地缠着西王母孟长离。

聊苍对她笑笑，眨眨眼，拨了拨头发，说：“这不是有你在吗？”

孟长离翻了个白眼，不想再接他的话。

会议进行到一半，聊苍提到了地府的工作问题。上面要来视察工作，要不然他才不想搞这么大的动作。

“阎罗王，地府的暴力工作被举报多次，以后地府工作要文明，不能把人…灵魂打晕带回地府。”

萧随简单回了聊苍几句，想到正在考试的李惟青，说法变了，考题可能也会改变。

会议结束后，各路神仙鬼怪表情麻木地走出会议厅，又听了这么久的口水话。

聊苍单独把萧随留了下来，问他：“东岳大帝楼弃怎么没来？我还要向他讨教追对象的方法呢，你有东岳大帝的联系方式吗？上次我俩吵架他把我删了，还没加回来。”

“东岳大帝似乎与酆都大帝一起出差了。”萧随拿出手机，打开楼弃的聊天框和他打了招呼，把他联系方式给了聊苍。

聊苍加上楼弃，便收起手机，说：“出差？唉，我也想和西王母一起出差。”

说是出差？谁信？

这老匹夫居然这么快就追到了，可怜他英姿飒爽、风流倜傥无用武之地。

而这边考场上不知热点改变的李惟青，只觉得选项有点怪怪的，和之前的真题选项分类不太一样，硬着头皮选了有关暴力解决问题的选项。

李惟青刚出考场，就看见萧随背着手站在走廊下等待他，见他看着有些微粉色的天空，目光深沉，眼神深邃。

他心想萧随长的可真帅，对他还挺好，居然开完会之后还想着接他出考场。

李惟青快速走了过去，对萧随说：“久等了。”

萧随一回头，对上李惟青明媚的笑脸，一时有些怔愣，随即问道：“考完想做些什么？”

“大吃特吃一顿。”这几日为了备考，他的饭几乎都是萧随打包送到他门口的，没有什么让人垂涎欲滴的饭菜。

“好。”

萧随看他心情很好，一时不知要不要把天庭上的通知告诉他。

正好身后有两个相伴出考场的鬼说：“幸好咱有线人说题目有变动，要不这次就要惨了。”

“是啊，说起来不让黑白无常暴力工作，那灵魂不都满大街逃跑了。”

李惟青听了这话，立马看向萧随，看萧随的表情似乎是知道这件事，问他：“天庭改答案标准了？”

萧随自知瞒不住，解释说：“玉皇大帝在会议上提到了以后地府不能暴力工作。”

李惟青了然，丧气道：“昨日试卷才从天庭送来，改答案怕是已经成定局。”

萧随安慰道：“别灰心，除这类的题目占分大半，兴许还有机会。”

李惟青听完，看萧随笨拙安慰自己的样子，索性不再想成绩的事，大不了投胎转世算了，下辈子再报父母恩情，他说：“无碍，我们一会儿吃什么饭才是最重要的。”

三日后。

今日零点出成绩，结果会发送到考生的手机里。

李惟青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左等右等也没有信息发来，他点开萧随的聊天框，又关闭，又打开，又关闭。

突然，收到一则信息，李惟青点开一看，结果不出所料，没有通过。

李惟青叹口气，推开窗户，看到隔壁444号萧随的宿舍还亮堂着，突然想去找萧随。

月色入户，欣然起行。

念无与为乐者，遂至隔壁宿舍寻萧随。

李惟青敲敲门，问道：“阎君，你睡觉了吗？”

很快传来萧随的脚步声，走至门口，打开房门。

萧随果然亦未寝。

李惟青明知故问：“阎君还没睡觉？”

萧随给他倒了杯热水，说：“在等你的消息发过来。”

“我的消息？”

萧随说：“我看书到将近零点，本想问你成绩，但看见你的消息框上面时不时会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我便继续看书等待你的消息。”

李惟青心想，原来这通讯也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又想萧随等消息等到现在还没睡觉，内心更觉得复杂沉闷。

“我没考上。”

李惟青坐在沙发上说完，就低着头数蘑菇，萧随明眼都能看出来他的心情更加沮丧。

萧随坐到他的旁边，摸摸他的头以示安慰。

萧随心想，书上写现代安慰人就是用摸头的方式。

李惟青吓了一跳，抬眼看萧随一脸认真关怀的样子，最终没把他的手打掉。

“叮——叮——”

李惟青手机又响了。

他打开一看，又是一条信息。

“尊敬的李惟青先生：恭喜您通过了公务员选拔，您被分配为阎罗殿阎王的随行判官，请您于明日巳时到阎罗殿人事部门办理报到事宜，再次恭喜您留在地府～”

李惟青一看被分配到阎罗殿，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他激动地站起来，对萧随说：“阎君，谢谢。”

他到地府之后，受了太多萧随的帮助，他只觉一句感谢太轻，难以表达他内心的感激。

萧随摆摆手让他坐下，说：“不必放在心上，本就是我的职责。”

李惟青才不相信，萧随的职责明明是早日把他赶去转世才对，幸好萧随是个公正客观的阎王。

李惟青的眼眶却红了，到地府这几日惶恐不安这时才一窝蜂从眼睛里跑了出来，越是受到萧随的温柔关怀、暖心付出，他就越觉得委屈。

萧随察觉到他的异样，沉默地打开窗户，看向外面，给他时间平复心情。

深夜的阎罗殿此刻更显寂静，路灯的磷火还在烧着，可能永远都不会熄灭，李惟青望向窗外，一眼就看到了天空中的红月。

何夜无月？

何处无竹柏？

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