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床上吃了半包糖,饶是晏长华这种嗜糖的人都受不住了,感觉牙都蛀了,但那平日不喜甜食的人今日却甘之如饴,自己推开他时,还脸带幽怨,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微微小雨到了午间又变成瓢泼大雨,下午的骑射课也被取消了。
两人听着门外的欢呼和雨声,交颈而眠。
一觉醒来已是夕落时分,大雨初歇,空朗气清。
许是歇了一整日,晏长华腰腿倒没有起床时那般疼,只是还有些酸软。
两人穿戴好去了膳堂吃饭。
膳堂座无虚席,只在临门吹风的地方还有两个空位。
两人拿了餐食,韩昭让晏长华坐在内侧,自己坐外侧,将风挡得严严实实。
今日大雨,餐食加了一味椒汁鱼片,一闻就是辛辣之物,好让人驱寒祛湿。
韩昭看了一眼,眉间微蹙。
他将自己的肉菜换给了晏长华,将鱼片放到自己面前。
晏长华不解地望向他。
韩昭见他跟小猫儿被抢了鱼一般,在他耳边轻语两句,晏长华耳朵立马就烧了起来。
这人怎么大庭广众之下还这般......
“文进兄对紫英真是好~”对面的人笑道。
肉比鱼贵,书院餐食的肉菜是不可添的,他也想吃两份。
旁边人插道:“你这话说的,人家是郎舅关系,姐夫待小舅子天经地义。”
韩、晏两人相视一笑,不多言语。
晏长华吃饭向来认真,昨晚消耗又大,白日里又只吃了些糕饼蜜糖,这餐饭吃得格外香。
他虽心无旁骛,只关心饭食,但对面的灼灼目光,他也不是感受不到。
晏长华抬起头,展颜一笑:“张兄,我脸上可是沾了什么东西?”
那张生如梦初醒,涨红了脸,低头道:“没......没有,只是有些困倦罢了。”
晏长华笑笑,关心道:“雨日易眠,张兄今日还是早些歇息吧,莫再苦熬温书了。”
张生见晏长华关心自己,整个心都飞了,哪里还有困倦的样子,整个人容光焕发。
这样的场景,韩昭见过多次。
晏长华长得好,书院里除了谢少寅在明面上日日夸他容貌,暗地里有不少偷看他的,也有那想勾搭他,送些手帕笔砚的,只是晏长华心思单纯,只当是文士相交,送他东西的都成倍回赠,还与他分享交到朋友的喜悦。
韩昭眼明心亮,晏长华那样的脾性模样,若是没人喜欢才是怪事。
他也不想把这些龌龊心思说与晏长华,怕他伤心,自己只在旁边冷眼看着,只要不越线便随他们去了。
直到江含臻亲自上门献殷勤才绝了这起子狂蜂浪蝶的心思。
也是,小郡王看上的人他们哪还敢觊觎。
说起来,他们两人能互同心意、同床共枕也是因为江含臻。
韩昭冷笑一声,阴差阳错,这小郡王倒是成全了自己。
张生等人也识趣,见韩昭脸色不好,便知自己露了痴态惹了他不快。当着面肖想人家小舅子,没啐他一脸都算好的了,风卷残云般吃完饭便匆匆告辞。
两人吃过饭回到南斋,也不胡闹了,正正经经各自坐到书案前温起书来。
韩昭看了几页,端茶时飞眼一看,那人却是一错不错地看着自己,双目澄澄却带着钩子。
韩昭低头浅笑,两人昨晚才欢好,他年纪小又刚开了荤,想来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
此时天色昏暗,南斋四下都点了灯,亮如白昼。
韩昭将书放下,朝晏长华招了招手。
等晏长华踱步至他身旁,一把将人抱到自己膝盖上,又将他腿分开,让他岔腿坐在自己大腿上,面朝自己。
“被人看见了!”晏长华小声惊道。灯火煌煌,窗纱如画,正好成像映影,现在大家都在南斋,都还未歇息,要是被路过的人瞧见那还得了。
韩昭一口将书案上的灯吹了,但窗上还是有两道人影。
晏长华赶紧从他身上下来,站到一旁。
“紫英可是想吃糖了?”韩昭笑得别有深意,拿出那包吃了一半的琥珀莲子糖。
晏长华脸一红,只嗔了他一句,坐到了床上不再理他了。
韩昭含了一颗糖,躺倒在床上,抬头看了独自脸红的某人,一把将人拉进自己怀里,将糖渡到他口中,又在温热的口腔里追逐了一会儿糖球,才放开脸都烫熟的人。
晏长华趴在他身上,揩去嘴角溢出的银丝,将那硬硬的糖球咬碎了,莲子微苦,他嚼起来却是甜丝丝的。
“好了,乖孩子吃了糖就要认真念书了。”摸摸了怀中人的脊背,韩昭将人放到一侧,准备起身看书。
晏长华见他要走,不假思索就拉住了他的胳膊。他也不知为何,自从知道他们是两情相悦,两人独处时他便只想韩昭抱他亲他,若是想得再浪荡些……夜夜都像昨晚那般也不是不可。
韩昭见他眼中满是依恋和渴望,淡淡一笑。
初识爱/欲的少年,总是贪恋拥抱和亲吻。
他明白晏长华的心思,拍了拍他的手,让他放开。
昨晚两人能共赴巫山云雨,少不得江含臻那两个侍女的功劳,若今晚再度云雨,只怕身下之人要吃苦头。
晏长华见他拒绝,有些无措,明明刚才他还那样亲自己,翻脸就不认人了。
韩昭从箱笼中取了一张毯子,跪在地上,将毯子铺平了,径直坐在毯子上。
“下来。”
晏长华不知他要做甚,这入了夏,地板也不沁凉,铺了毯子反倒热,但也学着韩昭靠床坐在毯子上。
韩昭拿了灯盏和书放到地上,坐到晏长华身边,将人揽进自己怀里。
室内明亮如白昼,窗纱却雪白如霜,两人相拥、亲吻而交叠的影子被半截门板和墙壁尽数遮了去。
韩昭左手拿书,右臂圈着晏长华,两人一起看那篇后日要背的《檀弓》。
大学时,他和男友不同系,各自忙着刷绩点、参加各种竞赛活动,大多时候都是手机交流,闲下来要么一起在图书馆上自习,要么抽个时间去学校外的酒店开/房做/爱。
这种雨夜里抱在一起看书,偶尔接个吻的温馨环节倒是头一次。
看着怀中人安宁柔美的侧脸,他将人搂得更紧了些。
次日清晨,天气微凉,无风无雨。
韩昭与晏长华洗漱完,照旧一个去跟封映帧习武,一个留在房里温书,等晏长华回来,两人还是一起去膳堂吃饭上课。
只是两人出门前,将门窗都关紧,搂抱着亲昵一番才开启一天的学习生活。
今日逢双,他们要见新来的算学先生。
现下人还未到,众人只求这算学先生像郑讲书一般随和率性,别再来第二个许翰林了。
等到巳时过了,温如成才带着人姗姗来迟。
只见来人穿着绯色官服,身材修长,仪态不凡,丰华俊雅,一看便是文人雅士,但他身后跟的两个小厮却生得魁梧粗壮,显得画面有些诡异。
看清长相,这人面容虽生了皱纹,但眉清目秀,年轻时定然是个俊俏郎君。
温如成向众人介绍,这位曹咏大人乃是当朝户部侍郎,现在来灵州兼任江南都转运使。
众人一听皆作揖行礼,虽说户部侍郎侍郎是正四品京官,但座下亲族中不乏有勋爵子弟和大员之后,四品官也没什么看头。
只是这江南都转运使可是实权官职,掌管江南三府的财赋不说,还能监察各州官吏,直疏官中。
这样日理万机的权官来教他们在科考中只算末流的算学,岂不是大材小用?
“诸位师弟,我今日因公故来迟了,还请见谅。”曹咏向众人拱手。
众人一听曹咏也是仙鹿书院出去的,心中亲近之感骤生。
曹咏也不废话,让小厮将自己带来的试卷分发下去,又说今日不上课,只先摸底。
众人眼前一黑,怎么这些先生都来这套,不禁默默怀念郑讲书。
“也不拘时间多寡,只求算对,交了卷便可回去休息了。”曹咏坐在讲坛上,一个小厮给他端上一杯茶水,另一个小厮给他摆好了笔墨案卷。
韩昭看着试卷,只有二十个标号,题目却有满满四张纸。
韩昭自诩数学不赖,自己虽然比不上数院的那些竞赛大佬,但好歹参加过省奥,当年高考也考了一百四十八,做这些数学题总比背《礼记》顺手吧。
韩昭仔细看了一下题目构成,前面五道是“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这种纯算数题,后面十五道全是实际应用题,例如分钱收税之类,甚至还有两道经典的鸡兔同笼题目。
这满满四页纸有三页都是在阐述实际问题,一道题就占好几行,看起来晦涩难懂,其实真正有用的信息就那几个。
韩昭拿出高中做题求速的状态,快速提炼出关键信息,在稿纸上计算,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二十道题全都解出来了。
韩昭还验算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其实这些题涉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很基础的二元一次方程,一元二次方程,开平方之类的,甚至还有加减乘除的应用运算。
他吹了吹墨迹,站起身将答卷连同试卷稿纸交到讲坛上,准备回南斋继续背《檀弓》。
刚放上去,就对上了曹咏狐疑的眼睛?
曹咏心想自己才看半个案卷,茶都没喝完一盏,这孩子就交了卷,便是自己做这套卷子也没这么快啊。
“这么快就做完了?”曹咏拿起答卷,看着韩昭的眼睛充满了不信任,“可不要胡乱写几个字交差哦~”
“请先生查验。”韩昭拱手回道。
曹咏越看,眼底笑意越深。
座下众人都停了手笔,偷偷朝讲坛那边瞟。
“好哇,大好!”曹咏满意大笑道,“竟然全对,一个错处也无。”
韩昭自然知道自己全对,如果这些题都错了,简直对不起自己的数学老师。
“学生可以走了吗?”
曹咏见他不喜不悲,神情沉稳,很是满意,大手一挥让他回去休息。
众人一听韩昭全对,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自己还在第一页打转,不禁悲从中来,又羡又恨。
韩昭走出明理堂,看天气晴朗,又是装X成功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上一章被锁了一天改了八百遍,也不知啥时候能放出来。
对了,我改了个笔名(maybe你们都没发现)
嗷,有就是我自认为我是剧情流选手,这几章大写特写感情戏,我有点瑟瑟发抖,生怕把俺的小韩写油腻了……骂我可以别骂小韩(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