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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星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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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里梅梢伫立在一间军帐前,姿态挺拔,仿佛隔开了两个地界。

临羡闲闲地靠着椅背,把玩着手中的一个茶碗,这是一个让人不好琢磨的姿势,仿佛他下一刻就要将茶碗摔在地上大发雷霆。

骠骑跪了一地,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他的神情,帐内鸦雀无声。

帐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援军士兵离远了。临羡没有摔碗,也没有大发雷霆,他说:“拔刀的,抬起头。”

蔡牧牧喉里泛干,咬咬牙,抬起了头,跟他一样的不在少数。

“请侯爷责罚!”蔡牧牧以头抢地。

临羡扫了他一眼,放下了茶碗,说:“让你抬头,没让你做别的。”

蔡牧牧如芒在背,支起身子:“……是。”

“诸位的刀都是自小拿在手上的,刀尖该对着谁想必不需要我来教,”临羡的语气很平静,“方才是听见些什么了,这么生气。”

蔡牧牧不敢说,没有一个人敢说。

临羡没有催促也没有动怒,指节在桌案上不急不慢地敲着。

他的沉静反倒让骠骑胆战心惊,终于,一名年轻的骠骑憋不住了,愤愤不平地说:“三爷,那帮皇都来的龟孙子打仗就那样,编排起人来却是起劲,我们也是心里气不过,所以才失了分寸。”

“怎么编排的,说来听听。”临羡说。

年轻的骠骑一噎,拳头捏紧又松开,憋着气劲,将之前听到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狼子野心啊……”临羡笑了一下,说不出是什么意味。

没有人敢跟着他笑。

蔡牧牧脸色涨红,似是被气的,说:“三爷,兄弟们从未这么想过,所以在听到他们这般构陷之词才气极了。”

临羡却道:“从前没这么想过,现在可以想想了。”

蔡牧牧一愣,脸上的血色唰的白了下去。

帐内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临羡一直都清楚,皇都有人腹诽他藏拙是因有异心,军中虽然压下了这股风气,但绝不可能毫不动摇。

在骠骑的心里,临羡是他们的好兄弟、好朋友,他们感念临羡素日里对他们家人的照顾,所以大家关系十分融洽,即使不太见得到临羡出现在战场上也没有多大异议,但是当他们发现这样一个人原来一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掩藏锋芒,心中的震慑和不解油然而生。

他们不愿相信临羡是因为狼子野心才一直蛰伏,他们比起旁人,更加能够想到从前皇室对临家有所忌惮这一层,但这终归只是他们的揣测,他们也很想听听临羡的解释,因为这个人不是什么与他们不相干的人,而是曾经的好友、现在的统帅。

“大哥在时,诸位与我称兄道弟,我却对你们有所隐瞒,伤了兄弟们的心,是我的不是。”临羡说。

蔡牧牧眼圈一红。

临羡接着道:“说是身不由己也有些牵强,我生在了临家就是为了上阵杀敌、护佑山河,然而临家在陛下眼中是何等刺头,我怎敢肆意妄为。”

他这般推心置腹,骠骑一个个都红了眼眶,比起外头说三道四的人,他们更能理解其中的苦楚,蔡牧牧哽咽道:“三爷,我们都明白。”

“说我狼子野心,便是叫我拿兄弟们的名誉去赌,我做不出这样的事,”临羡拍拍手,几个伙夫从帐外走进来,搬来一大桶酒,“但现下你们仍是因我而被人戳脊梁骨,是我对不住你们。”

酒水溅了些在地上,临羡起身上前,霍兮朝临羡递去一个木瓢。

临羡就着舀了一瓢酒,一饮而尽。

“三爷!”骠骑们看在眼里,含了泪。

木瓢被搁在酒面上,临羡走到骠骑们身前,扶起最前方的蔡牧牧,说:“诸位从前跟着我大哥,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大哥去了,歼灭外敌的活儿落在了我的头顶,信我的愿意跟我的留在这儿,从今往后你们的刀便只能听我的,不愿意的领了饷另谋高就,我绝不阻拦。”

蔡牧牧眼眶湿润,他走到酒缸旁边,捏起木瓢的把儿,猛地灌下一口酒:“愿为三爷鞍前马后!”

一个个骠骑蜂拥而至,持瓢饮酒,眼睛和脸颊皆是通红:“愿为三爷鞍前马后!”

一直在角落默默听着的戚文秋徒然窜了出来,没抢着瓢,就以手为碗,往嘴里泼了一些酒,眼里亮晶晶的,仿佛被点燃了:“愿为三爷鞍前马后!”

帐内顷刻间爆发出一浪接一浪的高呼,将士们拥护着他们新的统帅,呼声高至穹顶,天地可鉴。

秦意在外听见这番声响,脚步顿了顿,心中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一股火,他说:“弈公子有何事要同我说,不如直言。”

弈暮予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秦意在见了那块玉牌后就心里发躁,许久得不到一个解释,这下已经有些憋不住了。

弈暮予侧目瞧了他一眼,眉眼温柔:“秦统领似是有些火气。”

秦意自然有火气,但是在对上弈暮予温和平静的笑时,他又觉得这时候发火倒像是平白落了人一截,忍了忍,说:“未曾,与美人散步,我求之不得。”

这话带上了冒犯的意思,弈暮予却不在意似的说:“如昭可没跟我提过,秦统领还有这样的心思。”

“从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秦意从上至下扫视了他一番,目光太过赤/裸,反倒显得有些刻意。

“枕雨班的美人儿何其多,您舍了美人南下到这荒芜之地,拿这个打趣我,又是何必呢。”弈暮予说。

秦意眼里一冷:“他连这个都跟你说?”

“一点点。”弈暮予笑笑。

“枕雨班没有你这样伶牙俐齿的美人,”秦意冷冷地说,“傅如昭究竟想做什么?我来这边这么长时间,自那一夜后再没收到他的信件,我如今是两面不是人,留在这里也不是回皇都也不是。”

弈暮予温声宽慰道:“我现下不就替如昭来了吗,秦统领何必动怒。”

秦意嗤道:“他现在倒是位高权重得连封信也写不得了。”

“新皇登基,如昭分身乏术,秦统领见谅。”弈暮予轻叹道。

“那新皇为什么不直接下旨召我们回去?”

自然是因为殷明道压根不知道有这么一支队伍。

弈暮予羽睫微动,不动声色地说:“南方战事吃紧,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秦统领说这样的话,不是寒了陛下与如昭的心吗?”

“这也是如昭的意思?”秦意捏紧拳头。

“如昭为陛下办事,陛下的意思自然也是他的意思。”

秦意沉默良久,摘下腰间总兵官的腰牌,攥在手里,攥得指尖都泛白了:“……方才冲撞了弈公子,是我的不是,弈公子见谅,我迟迟未收到陛下的指令,心里烦躁得很。”

“现下秦统领可安心了。”

“事已至此,我也不再是什么统领,”秦意神色不甘,终究还是把腰牌递给了弈暮予,“也罢,本身我就觉得一步登天是个笑话,那便凭战功说话吧。”

弈暮予微笑着将腰牌接过来,说:“一步登天,不像是如昭会提出的建议。”

“的确如此,终归还是我鬼迷心窍,听信了谢相国的话,他说百越人狡诈善战,镇南骠骑只有临瑜将军一个统领实在是危险,他便替我请了总兵官的牌,举荐我为南下援军的统领,让我时时刻刻留意随州的军情,打百越一个措手不及,那就是我一战成名的时候,我还真信了。”秦意自嘲道。

弈暮予没吭声,眼睫低低垂着,遮掩住他的神情。果然,秦意并不知道自己被卷入了一场怎样的阴谋之中。

也许是察觉弈暮予兴致不高,秦意补充道:“弈公子放心,我不会自怜自艾,我既然来了,就要干出些名堂,做统领也好做士兵也罢,我这一身武功要杀的是百越虫子。”

半晌,弈暮予抬起眼眸,和煦地道:“那便祝秦将军得偿所愿。”

***

军帐内人已散了,酒气仍浓着,临羡单手支颐,端详着一张图纸。

霍兮喝酒不醉,但容易上脸,喝了几大瓢酒后脸上跟猴屁股似的:“三爷,最近那帮虫子又回到从前的模样,抢了物资就跑,难逮啊。”

“烧了他们小半簇林子,他们下来抢东西是冒足了风险,怕是要没东西吃了。”临羡说。

霍兮稍作思量,说:“三爷的意思是,他们在准备突袭?”

“再不干一发大的,他们就先饿死了,”临羡持笔在图纸上划了个圈,“叫夜里放哨的都打起精神,外沿的帐子不要住人,放上油桶,提高警惕。”

霍兮领了命,把头一仰:“是!”

他说了这话却没有立刻出去,像是欲言又止。

“有事就说。”临羡头也不抬,在图纸上戳了几下,像是在点油桶摆放的位置。

霍兮嘿嘿笑了:“没什么,我就觉得三爷你……”

临羡茫然抬头:“嗯?”

霍兮比他大了五岁,跟临瑜同一年生的,家里人去得早,他从军后就一直跟在临飞云身边,后来又跟在临瑜身边,现在跟在临羡身边。

有时候霍兮会觉得自己跟三朝元老也没什么两样了。

霍兮小时候就发现临羡一身武功极高,却不知怎的一直显得平平无奇,后来察觉了一些端倪,他果断把继续察觉下去的念头扼断了。

主子想让他知道的,他就知道,不想让他知道的,他就不知道。

“你现在这样很好。”霍兮说完了这话,神情有些高兴,出了帐。

临羡好笑地摇摇头,就在这时,帐帘一晃,弈暮予手里携着一本册子走进来,他扫了临羡一眼,说:“心情不错?”

“比不上先生,”临羡拍拍自己的椅子,“坐。”

那把椅子上分明只能坐一个人,弈暮予轻瞥他一眼,不理会他的戏谑,把册子放在桌案上。

临羡摁住他的手背,不让他把手抽走,另一只手随意翻了翻册子,正是以秦意为首的士兵名册。

临羡喟叹道:“先生把他诓得够惨。”

弈暮予抽了抽手,没抽动。

“腰牌也骗来了吧,”临羡抬眸看他,笑眯眯地说,“藏哪儿了?”

弈暮予半坐在他面前,隔着桌,浅笑道:“这般贪心,我没有。”

“没有还谈什么贪心?”临羡说,“你喜欢腰牌找我啊,我给你。”

弈暮予拂开他的手,半是认真半是调侃地道:“旁人赏的,我一概不要。”

说罢,掀帘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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