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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生死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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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万籁俱寂的间隙里,双方士兵在黑暗里吁吁地喘着,像是野兽搏斗前互相以鼻息挑衅。

天际传来一阵振翅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寂静,一行夜枭飞出枝头,猛地扎入浓郁的夜色之中。

蛴君侧望过去,树影和夜色重叠,只见一人宛如一支势不可挡的羽箭,倏地冲破层层遮挡的枝叶,他提刀纵马在风头前飞旋,随之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他们的身影浓密而高耸,遮挡住地平线,仿佛一堵流动着的城墙。

地面密集的毒虫狂躁地蠕动身子,母虫缠绕在蛴君的手腕,腥红粘腻的头颅朝着与蛴君相反的方向望去,风小岚舞起长刀,几乎在同一时间随黑潮向这边奔袭而来。

两侧都是伏兵!

蛴君狠狠咬了一口舌尖,勒令自己迅速作出决断。

百越的气数不多了,蚣君在这一战前十分直白地告诉他。

十三年前的百越在短短一年时间相继占领三州,强悍之处在于虫攻,在于人人都怀抱着一颗背水一战的心,除此之外,百越能在极短时间内变成大启的噩梦还有一个不可或缺的因素,彼时的大启大部分兵力都在北上。

然而太安二年,启明帝派长公主远赴北幽和亲,北幽与大启重归于好,北边战事宣告停息,在夙兴关一役后,南下增援的士兵渐渐多了起来,虽然在临瑜领军收复沧、淮二州后,援军被启明帝召回,但这段时间也的的确确给了镇南骠骑崛起的机会。

从临飞云到临瑜,他们一个建立起镇南骠骑这只汇聚南交、夙兴乃至三州战力的军队,一个在长年累月的交战中把百越摸得一清二楚,但在交战过程中被渐渐熟知的人不止百越,同样的,蛴君作为沧越营主帅对于临瑜的作战手法也相当熟悉。

临瑜行事凌冽、用兵如神,但只要一到了山林里即使是临瑜也没办法肆意妄为,因为那对于镇南骠骑来说是一块陌生的领域。

蛴君与很多百越士兵不同,他不喜欢那座山林,那里没有阳光,只有无穷无尽的雨水,但蚣君却深深爱着那里,他认为只要那里存在,百越就永远有希望,事实证明蚣君说得很对,他们靠着山林存活至今。

可是自从那把火燃烧起来后,蛴君的想法就彻底变了,山林是庇佑百越的堡垒,但再坚固的堡垒也有被击溃的那天,纵火人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们,总有一天这座山林会沦陷,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会分崩离析。

临瑜身死对整个百越来说都是意外之喜,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兴奋,一片混乱中突然冒出一个临瑜的弟弟。

临羡新帅上任,一月之内屡次上山,跟那把只在山林边缘燃烧的火如出一撤,每一次试探都点到为止,蛴君不知道临羡究竟想要做什么,在他看来那每一次试探都是全新的挑衅。

蛴君并非忍受不了这样的挑衅,只是百越实在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也许真的如蚣君所说,百越的气数不多了,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粮食和时间。

蛴君不喜欢山林,但不可否认他愿意为了那片山林做任何事情,他愿意相信蚣君说的,只要山林还存在,他们就永远不会死。

瞳孔里的黑影越来越近,余光里的骠骑齐齐亮起刀锋,蛴君将弯刀横在胸前,目眦欲裂地道:“杀——”

一道寒意逼人的刀光掠风而过,奔赴在最前方的一行百越士兵已被砍飞了出去,蛴君堪堪滚身避开,手掌撑地而起,毒针从他衣袖飞射而出,针尖淬着幽幽蓝光。

临羡偏头避过,反手朝侧后方一刺,带出偷袭者的血花,沾血的刀锋停也不停,下一瞬直朝蛴君脖颈划去。

玉里梅梢踩在偷袭者的身上,避开密集的虫群,蛴君后仰躲开,脖子间淌出一丝殷红的血迹,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他目色阴冷出招奇诡,一把弯刀在他手中宛如吐信的毒蛇,招招奔着夺人性命而去。

“大启杀了你的哥哥,你还愿意如此卖命,当真是可歌可泣。”

蛴君清清楚楚看见临羡眼里闪过的一丝暴戾,他死死盯着临羡,说:“怎么,大启的走狗做得久了,难道连自己的哥哥被杀死也无所谓,你该不会还想着那毒归根到底是我们做成的吧?”

临羡握着刀柄的手背暴起股股青筋,刀风微滞,蛴君趁机喘息,他脸上露出残忍的笑,但这残忍之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

“我没见到临瑜死去的样子,真是可惜,但我能想象出那副样子,中了那种毒的人死状凄惨无比,他是不是七窍流血、浑身乌黑,死的时候连一句话都没留给你?你看,是不是比你爹还要……”

话音未落,蛴君横刀格挡住直朝他口腔而去的一刀,振臂横削过去,“你竟还愿意为大启卖命,为那群活该遭天谴的东西卖命,可笑、可笑!”

临羡目色阴冷,滑刀上挑顺势凌空换手,银刀在他手中宛如冷雷,薄薄的刀刃直直切断对方的下巴。

蛴君痛得浑身发麻,但他根本不去遮挡,只是不断提刀朝临羡刺去,含糊不清地咆哮道。

“凭什么膏腴之地尽归你们,凭什么我们只能待在阴沟烂洼里,你今日杀了我又如何,日后还有千千万万的蛴君,你永远无法对我们赶尽杀绝,而你——”

临羡的刀光太过猛烈,一招一式都狠辣决绝,蛴君失血过多,步伐变得踉跄,但眼里却亮得可怕,他用尽全力挡住那把即将没入自己胸膛的刀刃,手臂在重压下不住地发颤。

他要做的根本不是战胜临羡,而是争取时间,在他们战斗之时,蚣君的队伍已经悄无声息地潜入驻军地的每个角落搜寻粮米,只要再撑一会儿……

再撑一会儿!

蛴君奋力睁着已经开始模糊的眼睛,狂笑道:“你的结局也会和临瑜一样,你们通通都会死在自己人手里!”

临羡原本暴怒的神情却突然平静下来,蛴君感到一阵头皮发凉,他逐渐浑浊的瞳孔里,临羡的脸如同诡谲的烟雾一样摇摇晃晃。

“你的人也该找到了。”临羡冷冷地说,手腕一转挑飞那把早就对他没有威胁力的弯刀,刀尖转眼间没入蛴君的胸膛,蛴君手背上的母虫随之痉挛。

蛴君脖颈上的鲜血源源不断流出,跟脸上的鲜血混在一起,汇集于胸膛,他艰难地张了张嘴,心头爆发出强烈的不安:“你说什么……”

“你没机会知道了。”临羡倏地抽出刀,血花夹杂着红肉喷溅而出,蛴君轰然坠地,黑红色的母虫狠狠抖动了几下身体,脑袋怨恨地朝着临羡的方向,短短几秒钟后和所有毒虫一起没了生息。

百虫灭亡,必因母虫身死,百越士兵勃然色变:“撤退!”

主帅阵亡群龙无首,百越士兵四处逃窜,临羡抬起手,风小岚当即驱马追赶,边追边喊:“你道你跑得过爷爷的四条腿?”

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阵阵脚步声,似乎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朝这边袭来,戚文秋擦了一把脸上的鲜血,踮着脚努力朝那边看,眼睛骤然睁大了:“那是——援军!”

“谁的?”

戚文秋没忍住骂了一声:“从那个方向来还能是谁的,是他娘的虫子的!”

“我将永远铭记你的勇气。”蚣君抚着胸口,望了一眼身后堆积成小山的粮米,闭上眼睛像是在缅怀什么,复又睁开,看着逐渐朝己方奔袭来的沧越营同伴,神色晦暗不明。

“蚣君!”一名士兵焦急地看向他。

蚣君深吸一口气,抬手指向前方,发令道:“去吧,把我们的兄弟们都带回家。”

“是!”

忽然,一只火弩从天而降,直直插在蚣君的脚下,他神色一顿,慢慢抬头向天空看去。

一阵短暂的火光徒然照亮昏黑的天空,数百火弩从城墙的方向飞跃而出,恍若满天的火树银花,它们目的明确地扑向一列排列密集的营帐。

“后退!”蚣君的神思在刹那间清明,他厉声号令,与此同时眼前爆发出强烈的火光,一拥而上的士兵被迫刹住脚步。

一间又一间帐子被高耸的火焰瞬间吞没,帐内沾满燃油的衣物化作火舌最猛烈的催化剂,短短几息之间铺成一道不容踏足的火墙,被拦截在火墙两侧的百越士兵同时发出暴怒的号叫。

骠骑的铁蹄瞬间踏碎沧越营士兵的身体,蚣君咬紧牙关,他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却无法下令让自己的士兵冲过去营救,那面火墙宛如一道生死门,隔绝了阴阳两界。

这就是战场。

腥风过境,临羡赤袍飞扬,他几下甩掉刀锋的血珠,回头看了一眼百步开外的城墙。

几十名弩箭手伏于城墙之上,纷纷听令架弩、射击,夜空再次爆发出璀璨的火光,临羡漆黑的瞳孔里乍现出一道格外突兀的青色人影。

弈暮予双手轻轻搭在城墙的瓦砾上,似是镇静地凝望着他前所未见的战场。他身前是千军万马,背后是满城百姓,无数流火从他身侧呼啸而过,他站在那里,像一缕飘忽不定的青烟。

远方传来凄厉的惨叫,弈暮予听到了,他的视线不知道定格在了哪里,手指微微发着颤。

浓郁的血腥气冲击着他的神经,他应该恐惧、应该战栗,但此时此刻嗅见的血腥气却让他格外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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