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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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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沙如同夏日的热浪,蒙在扎兰的眼前,他眯着眼睛对天空张开双臂,好像要拥抱整片天空。

但他拥抱着的仅仅是一片寂静,以及数不尽的尘埃。

“扎兰,这是你要找的东西。”北幽士兵将一块扁长的石头呈给扎兰。

风将扎兰的头发吹得凌乱,空气中似乎还掺和着浓郁的血腥气,沙漠上一点一点堆积的阳光扫到他的脸上,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那份澄黄。

扎兰深吸一口气,睁开眼道:“看见了吗?”

“什么?”

“太阳,”扎兰指指天空,“升起来了。”

士兵面露不解,大漠从来不缺少阳光,但他没有过问,学着曾经的阿修那样,安静地站在扎兰身边。

扎兰接过石头,从袖口取出一支钢钉,在石头上刻下两个字,他雕刻得很用心,最后用手掌一点一点抚去上面的灰。

在士兵的注视里,扎兰拿着石头走进帐营,略过最前方殷如絮的灵位,又略过乌莉安的,像丢弃垃圾一样,把石头丢在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里。

也许只有需要磨刀的时候才会再拿起它,可惜北幽士兵从不用刀。

士兵不明白扎兰为什么刻得那么认真,扔掉时又那么随意,他远远看了一眼那块刻着阿修名字的石头,和扎兰一样,转身离去。

***

阿修浑身都是肿的,脖子上还有很深的牙印,隐隐能看出血管的紫红色,他身上淡泊平素的气质仿佛被尽数抽离了,只有眼睛里的决绝仍然坚定不移。

捆绑住他双手的粗绳被殷宿单独系在手腕上,他的身后是被北朔军驱赶着向前走的北幽战俘。他们口中粗言不断,有时是骂大启的,有时是骂他的。

“将军,我们去哪里?”阿修艰难地抬了抬头,问出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句话。

“北朔。”殷宿说。

阿修犹豫了一下,接着道:“大启会如何处置我们?”

殷宿回头看了他一眼,说:“我以为你不会关心这个。”

“我只是想知道,我们的死能换来大启和北朔重归于好吗?”

殷宿冷笑一声,没有立即说话,他眺望远方,那眼神里说不清是痛苦还是怜惜:“我们也曾用人与你们做过交易,事实证明那就是最大的败笔。”

那个人就是他的妹妹。

殷如絮,她笑起来像是御花园里最茂盛的白玉兰。

父兄的疼爱让她比任何人都更眷恋皇宫,哪怕在很多人眼里皇宫不过是一个金丝笼,包括殷宿自己。

可我愿意当金丝雀。

殷如絮不止一次说过这话,但被送出去和亲的却是她,殷向给出的理由也很简单,她是最合适的。

明明殷向也是那么疼爱她,每年春天都会在她的院子里种上一株玉兰花,意喻新的一年又到了,如絮要像这些花一样,岁岁安康。

下定决心派殷如絮北上之前,他甚至也在殷宿面前掉过眼泪,但最终做出决定的时候,又是那么毅然决然。

已经过了太久了,殷宿不太记得殷如絮为此哭泣了多少次,但他仍然记得自己送她出嫁时的那天,殷如絮折断了一支玉兰花,似乎想要带走,最后却从马车里扔了出去。

车轮从花枝一点一点碾压过去,宫墙里的玉兰花,再也不会有新的一株了。

“自那以后我就发誓,绝不会允许用人做交易的事再次发生。”殷宿继续道。

阿修不再说话,身后的谩骂声充斥在耳朵里已经让他麻木,他垂下头,继续走着。

该如何处理战俘、战事的后续事宜其实还没有定论,军报刚刚传至皇都,等待消息的过程就空出几天闲暇。

神鸦阙的驻军所太小,经商议后决定先由殷宿把俘虏带去北朔关押,而殷明安也回了朝霞关,收拾那里的满目疮痍。

前一天还热热闹闹的神鸦阙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

寻觉坐在马儿上,够着脖子遥望大漠的方向,不多时,他的眼前出现一匹白色的骏马。

“公子、王爷,”他冲马背上的两人挥挥手,扬声道,“咱们该出发了!”

他的身后是一众轻装上阵的骠骑,个个神采飞扬,昧谷守备军也夹在里边,边骑马边喋喋不休地介绍昧谷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宋兄,我们又不是没去过,半月前才刚走。”霍兮被追着念叨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宋歌理直气壮:“这次不一样啊,上一次还等着打仗呢,哪儿都没去过,这回不得好好玩玩吗?昧谷的香酥鸡你一定没吃过,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家家户户都爱这口。”

宋歌所言不错,果真是家家户户都爱这口,昧谷的街道上挤满了人,他们怀里揣着各式各样的衣物和食物,但揣得最多的还是香酥鸡,有用油纸包好的,也有直接用盘子端着的,见了士兵立刻冲上前来,看上去恨不得直接把鸡肉塞进他们嘴里。

宋歌虽然当了好多年的昧谷守备军统领,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场景,毕竟这算是他们的第一场胜仗。

有点悲惨。

宋歌满脸羞红,不认识但眼熟的百姓跟他聊天,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眼神乱飘,显然是不太习惯这场景。

昧谷守备军皆是如此,相比之下镇南骠骑就非常从容了,不一会儿就叔叔姨姨大哥大姐喊得欢,令宋歌叹服,不由自主寻找起镇南骠骑的领头人,想从他身上取取经。

然而临羡早已不见踪影,跟他同样不见踪影的还有弈暮予。

“瞎看什么呢?没事儿干就来帮忙拿东西。”霍兮的脸被挡在一个巨大的篓子后面。

“哦哦,来了。”

宋歌转过头,只见风一吹,沿街院墙里的银杏唰地飘了出来,笼罩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上,灿烂得像是阳光的碎片。

一片银杏叶在空中被一只白皙而修长的手接住。

弈暮予转动了一下叶茎,从正反面打量这片熟透了的叶子。

临羡歪过脑袋看他:“怎么了?”

“之前见的时候,还没有这么漂亮,”弈暮予把银杏收进衣袖,对临羡笑笑,“走吧。”

昧谷是一个很容易让人忘记时间和季节的地方,一场雨后,就到了夏天,一场雨后,就又到了秋天。

军报送抵皇都隔了五天,按理说应该已经有答复了,但直到第五天的晚上仍是风平浪静,毫无疑问,一定是朝堂上有人的想法出现了分歧。

弈暮予分毫不意外,反倒是殷明清显得有些过于关心,一天内连问了三次是否有驿骑,最后也只是无功而返。

刚送走殷明清,弈暮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茶案底下取出一盒茶叶:“双珏。”

临羡嗯了一声,凑到弈暮予旁边:“有何吩咐?”

“这是二小姐托我从皇都寻来的茶叶,今日刚到,方才忘记交与殿下了。”弈暮予晃了晃手中的茶罐。

临羡吹了声口哨。

不一会儿,风小岚从门外探进头,眼珠子在临羡和弈暮予身上来回瞅了瞅:“三爷?”

临羡正要开口,弈暮予轻轻扯了下他的袖子,说:“你去吧。”

临羡抬手在弈暮予鼻尖一刮,说:“使什么坏呢?”

“快去。”弈暮予笑着推临羡起身,把茶罐塞进他手里。

“先生,”临羡没动,他看了一眼茶罐,又看向弈暮予,“你最近有点奇怪啊。”

这几天弈暮予总是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把他赶出门,哪怕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临羡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毕竟说出要待在弈暮予视线范围内的是他,这导致他对两人的分开特别敏感。

风小岚在门口悄悄咪咪竖起耳朵。

“等你回来就告诉你,好不好?”弈暮予哄似的道。

临羡挑了下眉毛,捏住茶罐往外走:“说好了啊。”

风小岚立马扭过头,背贴着门,对天空小声吹口哨,做出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临羡看了他一眼,风小岚顿时有点心虚,还好临羡没多说,拿着茶罐径直走出去,看上去打算赶紧送完赶紧回来。

以他走路的速度半柱香就能回来,弈暮予估算了一下时间,有点不够啊……

他的目光慢慢移到风小岚身上,明明隔着一扇门,风小岚却觉得如芒在背,他一点点回过头,神色分外悲壮:“先生放心,我明白。”

临羡这一路走得都很不顺。

不管是送完茶叶后,临怜硬要他留下来再喝一杯茶,还是回去的路上,突然杀出几个走不动路的老爷爷,仿佛每个人都在阻止他回到别院。

“哎哟!”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重重跌倒在他面前,拽住他的黑靴,手有点抖:“天太黑了,看不到路咯!”

“您受伤了吗?”

临羡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是个什么语气,这已经是他回来的路上遇到的第三个老人了,第一个请他帮忙送回家,第二个请他帮忙去买药草。

“是的嘞,我的腿好疼好疼啊。”老人声音很哑,很是凄惨。

“噢,需要我帮忙吗?”

老人立刻点头:“那真是太好了,哎小伙子,没你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好说,家在哪儿,我背您回去吧。”临羡微笑着对他伸出手。

老人脸色大变,连忙朝后挪了挪:“这、这、这哪里使得!”

“无事,即是受伤了,便不要再伤着。”说到最后两个字时临羡一把将老人从地上提起来,下手之干脆。

老人因为表情过于丰富导致脸上裂开一道口子,细碎的屑状物从那道口子噗嗤噗嗤落下来,露出一点小麦色的皮肤。

“……”

霍兮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干笑几声:“三、三爷。”

“这个辈分喊我爷,不太恰当吧。”临羡皮笑肉不笑地道。

霍兮差点儿直接给他跪下了,咽了口唾沫道:“其实我可以解——”

话音未落,一道矫揉造作得十分尖锐的声音从巷口响起:“臭老头,这么晚不回家,原来是上这儿来鬼混了!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一个“大娘”从一个巷口冲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根擀面杖,看上去怒气冲冲,非常明显的男儿相配上浓妆艳抹的妆容,让他看上去非常有视觉冲击力。

霍兮不忍直视地闭上眼睛。

“还有新桥段呢,”临羡看过去,笑了一下,“妆不怎么样,我姐一个人忙不过来,你自己画的?”

“呃……”风小岚举着擀面杖,顿了几秒,僵硬地张开嘴,“其实…我也可以解释。”

解释不解释已经一点都不重要了,他们的目的不过是拖延他回去的时间,临羡把手指蜷缩在唇边,似乎想要吹一声口哨叫来玉里梅梢。

霍兮和风小岚瞅见临羡的动作,心中狂叫完蛋,但又不敢阻止,可要是不阻止误了事儿那也要完蛋。

就在两个人疯狂思考对策的时候,临羡放下手,说:“演完吧。”

“啊?”

“演完,”临羡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别院,眼里映着月亮的碎光,唇角微翘,“按照先生给你们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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