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怎么处理呀，装聋作哑，在两头受气呗！反正我们里外不是人。居民说我们不管她，经常投诉我们。但我们和她交涉过多次，每次还不都是被她骂了回来？你们公安局的人也来过，不也一点办法都没有吗？这老太太软硬不吃呀。”小丽无可奈何地说。

“贴条的事儿出来之后，她又说我们向着居民，一起合伙欺负她一个孤寡老太太。在我们这里又哭又闹，直到我们赔了她五百块钱的购物卡才了事。”顾明边说边摇头叹息。

“啊？”这下连沉稳的老张也不禁张大了嘴巴。

“后来她盯上了一个女孩，一个住在13楼的女孩。她非说是人家贴的字条，和女孩“打”了起来，逮着人家骂呀，闹呀，根本不讲理。哦，就是那个住在706的，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小王向物业的其他人解释说。

老张和王悦对视了一眼。

“哎，咱们今天13号楼的监控，怎么坏了？”顾明惊慌失措地一遍遍地查询，但什么都没有找到。

“坏了吗？不能够呀？”孙经理在确认没有录像之后，很是气急败坏骂了顾明和那些物业人员，又转头很无奈地给老张他们俩解释说：“今天这样的天气，估计是风吹坏了吧。”

然后又对着一脸惶恐的顾明喊：“还不让人赶紧去修？”声音里有着难以掩饰的愤怒。

其他物业工作人员见势不妙赶紧离场。

小丽看到经理发火，也吓得赶紧溜走了，虽然这事儿她也多少要付点责任，虽然她很为顾明感到委屈——这个监控录像一年要坏很多次，哪一次顾明没有反馈过？——但，谁让人是领导呢？领导，不就是可以推卸责任，可以迁怒于人的吗？

但她到底难以拒绝协同警察办案的好奇与兴奋，不一会儿功夫，趁孙经理不在又溜了回来。

相对而言，顾明就很老实，这一刻，他没有想到自己是无辜的，反而觉得就是自己工作失职。做错事之后就老老实实地挨骂，踏踏实实地改正。他也确实长了一副老实的样子，胖胖的身材，带着厚厚的眼睛，让人很放心。相对于网络世界，他对现实世界兴趣不是很大。当然，现实世界也不是他特别擅长的疆域。

今天的摄像坏掉的方式和以往不一样。为什么只有这个摄像头坏掉了？其他楼的都完好无缺，只有13号楼坏了，这会不会太巧合了？

这个世界上当然不乏太巧合的事情。但是老张和王悦都很清楚，在他们的工作中，太巧合的事情，总是有一些人为因素在背后作祟。

有没有可能是人为破坏的呢？毕竟破坏一个摄像头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如果摄像头是有人提前破坏的，那说明李老太太的死，很有可能不是一个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杀。

想到这里，王悦赶紧看了看老张。老张脸上虽然一点痕迹都没有，但是王悦已经知道，自己所想的，老张早就想到了。

看到孙经理不在，小王一脸猥琐地笑着说：“我们经理当初图省钱，买的摄像头质量不大好，一遇到不好的天气就接触不良。不信，你们看看其他时间的，8月份也有一次大风天气，那天应该是17号，估计也没有录到啥。”

接着他开始念叨叨地说：“为此，老顾和他吵过不止一次，对吧，老顾？”但是他并没有等顾明回答，又自说自话起来：“他现在还有脸说人家？也就是老顾好脾气，换个人肯定揭他的底。这下子你不抠门儿了，现在好了吧？”看到老张和王悦在看着他，赶紧又很尴尬地嘿嘿笑了几声。

“你倒是记得很清楚呀？”老张惊讶地看了看小王。

见小王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老张又解释说：“你刚才说8月17号也是一个大风天气，我是说这个时间你记得这么清楚。”老张解释说。

小王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嘿嘿笑了几声之后，说：“像我们，我和老刘、老王哥，还有大胖，我们几个都是保安，就是站门口的。什么样的天气都得站着，刮风得站，下雨得站，就7月份那一星期那么大的雨，也得站，所以才记得清楚。”

说完又接着说：“七月份那几天估计也没有录像。”

小丽是个特别有同情心的姑娘，看到别人痛苦总是想办法帮衬一把，但是却见不得人卖惨，也许是因为对于自己做不了的事情，会有无意识的内疚感。但是这样的内疚感往往会被压抑住，转而却对卖惨的人生气。

“门口不是有个保安室吗？让你们站在大风里大雨里啦？”她没好气地怼小王。

小王再次不好意思地搔头辩解：“我只是说风里雨里，没说真的站在大风里大雨里。不过那样的大风大雨，也让人害怕呀。那个门卫室，就今天这样的大风，我都担心连那个小房子都会一起被卷走。”

说着，他避开小丽的白眼，不管顾明还在，越俎代庖地对老张他们说：“你们先看以前的吧，昨天到一个月之前的录像都还在，我们监控室的录像保留时间是30天。”好像他很熟的样子。

他确实和顾明很熟，他的手机还是顾明帮着看的。

这个时候，顾明才不紧不慢地说：“关于监控摄像的事，他说的属实，我们小区的监控，确实是每逢恶劣天气，就会出现问题，几乎没有例外。”

小丽不做声了，她知道为此顾明和孙经理吵过很多次了，毫无结果。

“先看最近一周的。”老张看了看时间，说。

“看这里，这个外卖骑手，”王悦说，“这是前天上午10：08在8楼下电梯，10：56进入电梯下楼。这时间有点长吧，对于送外卖而言。”

“而且，他的手里并没有拿外卖，显然不是来送外卖的。”

小王仔细看了一下，对顾明和小丽说：“这不是，那个外卖小哥嘛？他经常送这个小区的外卖。哎，他们是包区域的吗？”

顾明和小丽也发现那确实是一个熟悉的面孔，但是他们对很多外卖快递人员都很熟，对于小王的问题，他们也无法回答。

“这是大前天的，前天是周一，这次他手里倒是拿着东西了。放大！看到了——好像是一包衣服。非常有意思，他给谁送衣服吗？也是8楼，10：01下电梯。11：09回来了。还是拿着衣服，说明他不是来送衣服的。”王悦像是个解说员。

“快看他的头发。”小丽指着他的头发说，但是看到这几个大老爷们儿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小丽只得解释说：“我们女孩子对于头发是非常敏感的。他这头发是明显洗过了的嘛，很蓬松是不是？”

说实话，别说小王和顾明了，要不是一定把两张图片放在一起进行细细的比较，老张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他想到了806卫生间的那一摊水迹。

“这都能发现，厉害呀，小丽！”小王代表大家称赞道。

小丽有些不好意思：“难道你们没有听说过吗，见面前洗头是女孩子对一个人最高的尊重，这说明女孩子对洗头发很在意，也恰恰说明，女孩子很能注意到洗头与没有洗头的区别。”

小王显然没有理会小丽的话，忽然发出惊奇的声音：“他该不会是去哪里——洗了澡又洗了衣服吧？他有亲戚朋友住在这里？住8楼吗？”

“这个好了解，问一下8楼的住户就可以了吧，那一层总共才住几户人？”小丽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一点多了。看来大家太过于专注了，居然没有人感到饿。她看了看顾明，这家伙平日里吃饭那么积极，竟然也会有废寝忘食的时候？

孙经理很会来事儿地让她给大家定了盒饭，小丽笑着问：“那有没有小王的？”

孙经理想了一想，也不差一份盒饭，就摆摆手，“定吧定吧。”

“周末他没有出现。”王悦说。

“再看上一周的。”老张说，顾明帮助调出上周五的监控录像。

“这次他手里拿的是鸡蛋，还有西红柿，他又去了8楼。不会是8楼真有他的亲戚朋友吧？这是下午13：43下的电梯，15：57才回来。”

“快看，他手里的鸡蛋变成了蛋壳。”小王眼尖，然后不可思议地说，“去亲戚朋友家，吃完饭还要把垃圾带出来？好像他只是带自己带进去的那点儿东西出来。这可是稀罕事儿啊。”

小丽忽然喊道：“他该不会到人家家里做了个饭，吃完才出来的吧。”接着又说：“肯定不是去亲戚朋友家，谁到亲戚朋友家吃饭，带食材只带自己一个人的？”

“是，没有这样的，肯定会买很多东西。”小王附和着说。

“8月27号，差不多的时间，也是拿了菜，还是从8楼下的电梯。出来的时候带了垃圾。8月25号，又是去了8楼......”

“感觉他好像在借用8楼的厨房！”

“说明他自己没有厨房。”老张想到了806那看上去干干净净的厨房，以及在下面橱柜的角落里，有一小瓶被用了一半的食用油，还有半袋盐，他原来还以为是上户人家落下的。

“快看，8月21号，这是晚上11：52.”顾明喊道。

“一直都没有出来。”

“现在出来了，这是第二天，8月22号6：14。”

“再往前几天看，看晚上11点之后的。”

“8月20，11：50进，21号早上6：11出；8月19号晚上11：57进，第二天早上6：23出......他真是住在这里了。”

“那个点儿我们下班呀，所以没有碰到过。”小王说。

“你们不是12：00下班吗？”这下子被孙经理抓住了。小王吓得赶紧解释：“是呀，那个点儿要去收拾东西，规整保安室之类的。光顾着忙这些了。”

孙经理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