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可能在和李谨曦合租这件事，黎茉最终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确实小道消息很灵通，但她构建消息网络的前提是，她不会乱讲任何当事人不愿意公之于众的信息。
这是她积累“信用”的方式。
只有在该保密的事情上守口如瓶，对可以用于交换互通有无的消息合理利用，才能保证黎茉获取信息的渠道始终畅通。
程雪合租这事，无论真相如何，既然她本人有意隐瞒，那黎茉就当作没有撞破猫猫这件事好了。
但次日上班，黎茉逮到机会摸鱼时，还是没忍住试探了下程雪：
“宝宝，昨天我见到的那只猫猫，是你室友养的？”
“是的，怎么啦？”
“它好可爱！正好我最近也有点想养猫，还没想好养什么品种，昨天见了感觉豹猫也蛮不错的。”
“虽然这样有点唐突，但我想问问你方便推下你室友的微信给我吗？”
“我想找你室友咨询下关于买猫养猫的细节。”
程雪：……
那确实是挺唐突的。
黎茉她应该……也不会想加到自己上司的微信吧。
大脑飞速运转了片刻，程雪装模作样地回复：
“可以吧，你等等，我问下。”
过了几分钟，又回道：
“不好意思，我室友说不方便加陌生人的微信哎。”
“没事没事。”黎茉秒回道。
“那有机会我可以去你家看看猫猫吗？”
程雪：……
程雪二次沉默了。
最终迟疑回道：“…应该，可以，吧。”
“如果你下班早的话，方便你来的时候我会跟你说的。”
“好，谢谢你啦。”
问到这里，黎茉心里大概有了底。
满足了好奇心，作为“交换”，黎茉告诉了程雪一个她最新得知的消息。
“我今天听说，隔壁事业部美术设计部的经理昨天下午出事情了，好像是车祸，挺严重的，现在人还在医院里。”
“正好隔壁赶上大版本更新，现在都忙成一锅粥了，恐怕要从我们部门抽调一个主管过去帮忙。”
“大概率，不是我主管，就是你主管哈。看看总监他的偏向了。”
“有这回事？”程雪回道。
可再一想，昨天下午李谨曦说的，“不必着急”“你们组的企划大概率会推迟”。
那恐怕是对上号了。
又看见黎茉回复：
“是呢，我也很意外，就挺突然的。至于到底会是谁……”
“大胆猜测，如果总监更倾向于借这个游戏打开国际市场的话，应该会优先保证我们‘兰渡’组的进度，派你主管去。”
“如果想先稳住国内市场的话，应该会先上‘玄曜’组，那去的就是我主管。”
“不过算下来，‘兰渡’和‘玄曜’上线时间最多也就间隔几个月，大概率也就是去暂时支援一下，还是会回来本部的。”
“这样啊，我知道了。”
结合昨天李谨曦给出的信息，那么最终去的应该就是孟琳姐了。
难怪说她们组的企划会推迟。
这个消息，程雪暂时还没法告诉黎茉，不过应该也晚不了几天，黎茉他们就会知道了。
出于私心，程雪其实更希望留下来的是孟琳姐，因她无论是在技术上还是为人处世上都是一位值得信赖的前辈，和下属们相处的也都很好。
不过既然李谨曦决议已定，那就只能看情况来了。
不知道会不会临时升职一个同事作为他们的代理主管，或是从别的事业部外借一个来。
总之希望一切顺利吧。
*
前两天，程雪都过着一个醒了吃，吃了睡，偶尔活动活动，像个幸福的小猪一般的生活。
昨晚拿到电脑和画画工具后，终于能有了点正事做。
孟琳那边的意思是让程雪先好好休息，没给她加派新的任务。程雪现在手里唯一的工作，也就剩下了需要直接交给李谨曦的那组卡面立绘和美宣图。
好消息是，线稿已经过稿了，大的设计没啥问题。
坏消息是，接下来都是漫长乏味的铺色打磨、完善细节的环节。
于是程雪醒来后，稍稍缓了缓，便立即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投入工作。
她画画时一向很专注和沉浸。
除了谨遵医嘱中途按时吃了三餐饭，间或起来活动了会帮助伤口恢复，剩下的时间，便是一直埋头苦干。
直到她再抬起头来时，才发现天幕不知何时已经全黑了。
抬头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刚过。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刚才画画时她好像隐约有听见门口有响声，可能是李谨曦回来过。
这个点，应该是回来取个东西，再出门吧。之前也不是没有过。
没多想，程雪起身活动了下，打开了自己的私人电脑。
下午赶稿还算顺利，姑且奖励自己玩会儿游戏。
今天是程雪阑尾炎手术后第三天，临出院前，医生特别嘱咐过让她不要久坐，但她没当回事。
算了下，已经两周没找裘小桃打过游戏了，多少有点手痒。
程雪先□□敲了下裘小桃：“有空吗？上线。”
裘小桃：！！
裘小桃：“我在，你上线直接组我！”
程雪开着她的账号枝酒刚一上线，便立即收到了一个组队申请。
想都没想，她直接点了通过。
进队后才发现，游戏id似乎有些不对劲，不是她熟悉的裘小桃的id逸尘，而是……陆离？
程雪记得这个名字。
和她有缘组队打过两次的那个犀利琴师。
上一次结束的匆忙，程雪没来得及加他好友，加上他俩手法明显不在一个水平，她也不好意思腆着脸拖累人家，就此作罢。
前几天上线时，程雪一时兴起，便试着给他发去了个好友申请。
想着过段时间新赛季也快开了，重置段位后，低分没准三人还能凑合打打。
那会儿他不在线，到程雪下线时也没收到回复。
本来今天已经把这事忘了，哪想一上线，居然是大神先组了她。
就还挺惊喜的。
再偷偷看了眼自己的好友列表，陆离的名字赫然在列。
好耶。
还有这种好事，不就是抱大腿吗？程雪可会抱大腿了，她666抠得可快了。
游戏内，枝酒赶紧给逸尘发去了个消息。
“快组我，就现在！”
“怎么了怎么了？”
裘小桃不明就里。
“上次那个琴师他现在在我队里，不是，我现在在琴师队里！”
“！！来了来了！我马上到。”
消息发出去后，程雪才猛然想起，现在队长是陆离。
她没给人说就擅自先找了队友，不知道他有没有别的安排……
于是在队伍频道内小心翼翼抠字问道：
“大神你那还有别的队友吗？”
“我这边还有个朋友，你介意她过来吗？”
陆离：……
他沉默了会儿，才回复：“好。”
与此同时，逸尘被放进了队伍里。
*
李谨曦今晚上线，本来是因为《天问九歌》大版本更新在即，想上线看看现行版是否还存在什么需要优化的问题。
哪想一上线，就发现程雪也在……
她还真是……
原本她提出要画画，他还姑且能当她是上进，最多说句“不必着急”，让她注意休息，他不想过多的干涉她的生活。
这带病玩游戏？
游戏有那么好玩么？
作为开发者，李谨曦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总之，先当机立断给程雪发去了一条组队邀请。
正在构想应该如何开口委婉而不失礼貌地劝程雪下线休息——
哪想她当自己是想带她竞技，还叫上队友了？
胆子挺肥。
不过再一想，他也有的是手段让她原地下线。
游戏队伍频道内，陆离发出了两条消息：
“我的麦克风修好了，今晚可以开麦。”
“报你们的语音房间号吧，我过去。”
*
程雪此刻还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毫无知觉。
快乐地打字回道：“好的好的。”
“还是之前那个语音房间，我发你～”
“谢谢大哥带我们上分。”
语音房间内，程雪和裘小桃已经在了，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没多久，那个熟悉的马甲也到了。
“那我排队啦。”
“好。”
只是这次，程雪接收到这条消息不是来自游戏内队伍频道，而是语音顺着耳麦传来——
瞬间打了个哆嗦。
这不是……李谨曦的声音吗？！！
救，救命！
程雪从未有一刻如此地想瞬间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他的声音，她这些天听得不要太熟悉，她绝对不可能弄错。
而如果陆离是李谨曦，那她第一天打完游戏后吐槽上司时，那个挂在房间内的琴师……
岂不是他全都听到了！！
炸裂。
程雪唯一能抱有的一丝丝希望，是或许李谨曦只是单纯地忘了退出语音房间而已，那晚他其实没在听……
而且，那件事情过后，李谨曦对她的态度好像也没什么改变。
或许，没准其实他真没听到？
或许是当时他没听出来是她的声音？
正当程雪思考应该如果假扮从容，暂且糊弄过这一晚时，又听见裘小桃说：
“哎，小哥哥的声音好好听。”
“有机会可以多一起玩玩。”
“不过最近枝酒她也不咋在线。”
又问向程雪：
“你最近还忙吗？还在被你那傻逼上司压榨呢？”
程雪：“我。”
“对不起我家饭锅炸了，我先下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