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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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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光透过残破浆纸,映在少年眉眼之间。

他不禁皱起眉头,引得鼻梁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唇瓣因一日未有进水而干燥沁血,连同嘴角青紫创口生出细密痛感。

窗棂只剩几支残木支撑,晨光便肆意闯进空荡屋中,衬出空中洋洋洒洒细小尘灰。

因光线太过灼目,他抬手遮掩。

若是未见得他深邃双眸中的凌冽冷光,只见他这副面容,概是也称得上君子如玉,温润翩翩。

不过弱冠的年岁,他眉宇之间却有着异于少年的沉稳。

寒风从四处漏洞闯入,空气弥散上血腥气味。

待从干枯稻草堆成的床榻上起身,他扑落身上沾染的草穗。

他低头瞧了瞧手上斑斑血迹,便去寻来水瓢。

因初冬寒气,水缸中的水面已冻结成薄冰,他便用水瓢凿开,后又舀出些冰水,至一旁木盆中。

冰水生冷,他却不知冷似的,将双手浸润其中,反复清洗,直至手上血迹融于水中,消然无迹。

之后他环顾四周,将目光所及的银元铜钱或是其它可用之物全全收进包裹中,将其挎在宽肩之上。

收整好一切,他才迈步往屋外去。

屋门也已残坏,只剩下半扇空骨架支撑,摇摇欲坠。

门外躺着两具灰白尸体,双目被剜,身中数刀,几近血肉模糊,死状凄惨。

但少年只瞥上一眼,便淡然离开。

此时正值早市,街巷格外热闹,他路过早餐摊时,买了几个肉包。

随后他拐进一条狭窄小巷。

巷道弯弯曲曲,只容得下一人。

半盏茶过,他在一处贴了封条的府门前停下,探看四周,确定无人后,便爬上一旁高墙,纵身一跃进入府中。

他身姿轻盈,落地时脚步声几乎未闻,却还是被府上人听了去。

便听到有骂声传来:“微生澈!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

声色苍老,却中气十足。

还未等他开口,一个须发花白却挺拔瘦削的小老头便从假山后探出身子,小跑着将手中拐棍掷向他,骂声喋喋,“你是不是想饿死老子啊!”

微生澈将那拐棍稳稳接下,复又掷回给小老头,见他气极模样,故意扬唇打趣道:“他还没死呢,您又怎会舍得死?”

“呸!你这兔崽子,净会惹老子生气!”

小老头听他顶嘴,便要上脚往他身上踹。

微生澈见状连忙将手中包子挡在身前,小老头闻见香味果然不再愤愤向他,反是眼疾手快将那包子抢来,这才眉头舒展,缓下口气道:“还算你这小子有点良心。”

“这两日,你又去哪里鬼混了?”小老头咬着肉包,嚼得极香,口齿不清追问道:“让你去打探将军府近日情状,你可是有打听到什么?”

“喏”,微生澈闻言将肩上包袱掷给他,扬眉示意他打开,“去寻了些盘缠来。”

小老头觉那包袱沉甸甸,打开便见其中金银铜钱又是珠宝首饰,确是笔不小数目。

“嘿!你这是去劫富济贫了?”

他说着便乐滋滋地将那珠链扳指往手上套戴,却被微生澈伸手揽住,令他将那些物什摘下。

“都是些死人物什,您别乱戴”,微生澈将那包袱重新系好。

“哎呀!你不早说!真是晦气!呸呸呸!”小老头甩了甩双手,又是嫌恶跳脚。

见他这副模样,微生澈无奈摇头。

小老头绕他周身一圈,嗅了又嗅,沉了脸色,质问他:“血腥味?你可是又杀人了?”

“是他们先招惹我的”,他不置可否,一副淡然模样,仿佛两条人命不过尔尔。

“混账东西!”小老头高举起拐杖,却还是卸了力,落在微生澈的腿弯处,不轻不重,“我可是与你说过,不久后便是众国朝拜之日,每逢此时最易遭叛乱之事,因而最近官府督查会繁严许多,定要多加小心。”

“以你现下身手,顶风作案,被官府察觉便会有生命之危!可你怎就是不听!”

微生澈将肉包塞进他嘴中,令他住口,“我会小心。”

小老头见他这副模样也只能作罢,气哼哼道:“又嫌我唠叨,等惹祸上身了才会知后悔。”

“害,罢了罢了”,他摆摆手,狠狠咬下一口肉包,扬眉问:“我要你这几日多留心将军府情状,你可是做到了?对宋毅近日行踪你可是了解上一二?”

微生澈颔首,“他今日会去石阳酒楼宴请远客,应当是为他小儿宋辰明年武举一事。”

“好”,小老头鄙夷地咂咂嘴,“宋毅当真重视他那棵独苗,竟要以身犯险给他小儿寻捷径。”

只是按照计划,微生澈也将于明年参加武举,若是中途顺遂,怕是要于宋辰对上,于是小老头提醒他道:“那你可要多加小心。”

见微生澈点头,他又继续追问:“可还有其他?”

“宋毅嫡女宋祁鸢几日前殉情坠湖,堪堪救回,却误了及笄礼。”

“好!”小老头闻言一喜,扬手便拍上他臂膀,朗声笑道:“那便是未有订下婚约,你还有机可乘啊小子!”

“您整日可是都在想些什么?”微生澈无语抿唇,不满小老头方才所言。

小老头却是恨铁不成钢模样,“做了宋毅的乘龙快婿,你便能更快登上朝堂,入仕为官,便也离你我愿想更近一步,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怎不懂这道理?”

“宋祁鸢有心上人,京城谁人不知,我凭己力便可取得宋毅青睐,又何须靠得一个小女娘。”

说罢,他便飞身踏上墙边石塑,要往府外跃去。

小老头见他油盐不进,想他还是太过死板,不知变通,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忙叮嘱他:“今日定要找机会,去石阳酒楼与宋毅见上一面,尽力令他将你收入麾下。”

微生澈未有作声,一瞬便已没了踪影。

“这臭小子!”小老头望着那处高墙摇摇头,恨恨吞下最后一口肉包,小声喝道。

——

虽未有应下小老头半言,但微生澈还是如期踏进石阳酒楼。

他知今日良机不可错失。

石阳酒楼与京城其它闻名酒楼相较,还是不及。

但宋毅却选来这样一处与旁人议事,大抵也是为了不惹人注目。

他按照先前探来之讯,往楼上去寻挂着“诗雅阁”牌名的雅间。

未有费力找到,见房门轻掩。

透过缝隙,他瞧见包厢中只有位小女娘,未见得宋毅一行人。

心生怪异,正要离去时,却被一袭月白身影闯入眼帘。

只见她手中拈着蝶样珠钗,似是在与方才那小女娘交谈什么,圆润耳珠上的珍珠耳坠随她动作晃动明快。

轻纱坠在肩上,落在她纤细腰间,见她似要转身,微生澈便往门旁闪过,并未有令她发觉。

再探看时,便瞧见她面容。

肤若凝脂,清雅娟丽。

美得好似天上仙。

仿佛世间皎洁月光萦绕于她,一颦一笑便摄人心魂。

他一时竟瞧得呆愣在原地,直至有店小二见他一直在清雅阁前鬼鬼祟祟,上前问他:“客官可是要点菜?”

微生澈仍不知情状。

待被拍打了肩膀,微生澈这才醒过神,意识到自己失了神竟未察觉有人近身。

方才神色瞬时收敛,他冷眼睨了那店小二一眼,将那人骇得向后退步。

临走前,他最后瞧了一眼月白衣裳的小女娘,却见她桃花眼尾微微泛红,手持丝绢似是在拭泪。

怎哭了?

只是他未来得及琢磨,便得快步至窗边。

一跃而下,引得那店小二连连惊呼。

行至热闹街巷,他思绪才渐渐回还,思索宋毅未有前来,可是消息有误?瞧方才二人打扮,概是主仆相伴,又怎会出现在这清雅阁?可是与宋毅有什么关联?

那位月白衣裳的小女娘又是何人?

可若这一切当真只是巧合,今日便该是最后一次见她。

思至此,微生澈忽地驻足愣在原地,诧异自己心中竟会觉有些不舍。

不过一面之缘,他却觉心生不明情愫,又觉方才见她明艳笑颜甚是眼熟,却不知缘由。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他自言自语念着,忆起当初从他义父口中听闻此言,只觉荒唐。

可今日,却是真真切切有所感。

“矫情!”他暗骂自己,用力甩了一下脑袋想要将理智唤醒,心中借口定是因昨夜未有好眠,才得今日错觉。

如此,却久久未能挥去脑海中的那抹月白身影。

——

宋祁鸢与石阳酒楼的东家是旧相识,甚可算作是青梅竹马之交。

今日宋毅原本命人在石阳酒楼订下一桌菜肴,说是要宴请贵客,但贵客却因路遇风雪,被困滞在路上,此事便就此延后。

于是东家便将宋祁鸢喊来,说菜肴已经备好,不用便是要浪费。

东家如是说:“你在府中整日受将军夫人管束,也不得自由吃食,不如趁此来消遣一回,我帮你瞒着将军,若是事情败露,我替你担着!”

宋祁鸢正巧要去附近门铺,将小澄阳王予她的文书地契众事规整好,便应下。

可待她当真落座清雅阁,却见桌上种种,尽是与她口味相符。

她心中暗想,阿爹的口味竟与她这般相合?

“这样多?”她看着各种菜肴上来一道又一道,几乎要摆满整张圆桌,不禁惊异问向眼前人:“石邪,你可是当真?”

“你便挑着喜欢的来尝,旁的我自会解决,不会浪费”,石邪弯唇看向她,温声释道。

一旁立着的店小二,瞧见自己东家,目不斜视盯着那月白衣裳的小女娘,眼神柔情似要溺出水来,瘪了瘪嘴,暗暗嘲他痴汉。

向宋祁鸢介绍菜品时,店小二添上句:“小姐,我们东家的手艺可好了,您可真是有口福!”

“多嘴”,石邪厉声呵他,忧心自己的小心思露馅。

宋祁鸢瞧着这一桌子美味,心中讶异,瞪圆了眼睛问道:“这全是你做的?阿爹怎这样心狠。”

“未有,你莫要听他多言”,石邪摆手否认,亲手夹来一颗肉丸予她碗中,温声道:“这是新菜品,新鲜虾肉做的,你当会喜欢。”

“好,多谢石老板款待!”

待到石邪与宋祁鸢作别,店小二拎着茶壶刚巧在拐角处撞见石邪,便在一旁不怕死般八卦问他:“东家,方才那位,可是您心上人?”

“胡说!”石邪闻言便正色斥他道:“那是我小妹,莫要再胡乱猜想,如此妄言罚你今日工钱。”

“是,东家”,店小二委屈叹气,想他方才当是生了幻觉,才会觉这般肃厉的东家生显柔情。

清雅阁中,宋祁鸢看着满桌佳肴,快要瞧花了眼。

花衣夹来与她咫尺之距那碟中的红烧肉予她,她便一口吞下,却越嚼越觉口中辛辣味道俞浓。

她向来吃不得太过辛辣滋味。

许久未有食过,甚被辣到呛喉。

“小姐,小姐,您可还好,都怪奴,都怪奴”,花衣口中焦急念着,忙递来茶水想要予她缓解半分,却未有作用。

宋祁鸢只得顶着泛红的眼角,擦拭眼中被刺激而出热泪。

隐约间似是听到门前有人问道:“客官可是要点菜?”

随后又闻一声惊呼:“啊!有人跳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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