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震颤消失，空荡荡的卫生间再次回归原样，整齐的原木色挡板好端端装在原处，仿佛眨眼瞬间，里面恢复原样。
许弋望着同样惊慌不已的张淮安：“刚才晃动你感觉到没有？”
“晃动？什么晃动，糟了！”
张淮安一拍大腿，半边身子探出走廊大声喊道：“小马，老陈！小马！老陈！没事吧！”
回应他的只有喧闹后死一般的宁静。
“把人都撤走！全部，快！都撤走！”
张淮安下令后，十来分钟功夫，整栋宿舍楼的女生被集中到学校大礼堂，文学院的院长黎家平老师也匆匆赶来维持秩序，姜维维守着许弋没有被请离。
“许同学，目前失踪的有八名警员，四名消防还有您的同学丁茜，刚才在一楼晕倒的正是丁茜。”
“张所长，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您尽管说。”
许弋也被眼下情势所感染，说话的声音也隐隐颤抖，张淮安犹豫片刻道：“在他们没来之前，我会再派人去分层寻找，若是您能再感觉晃动，麻烦你大喊一声，让他们有时间退出来。”
许弋应下此事，她跟着张淮安一层层去查验，一共七层的女生宿舍，多出四扇根本不属于这里的门，尽管样式看上去差不多，老旧破败人一靠近便能闻到腐朽的恶臭味，每一次震动开始，许弋他们便会退出，直到晃动结束，眼前的卫生间又回换成另一层。
二十分钟后，这种变换像是永无止尽。
而消失的警员仍旧没有出现，张淮安焦急不已，好几次想要许弋打电话催催，想着来回路程也要时间。
“许弋，电话说人到校门外，要你去接一趟。”
姜维维挂断电话，有些尴尬地望着许弋，她没提谁到了，在场都知道要来的是谁。
黎家平连忙道：“来，坐我的车过去，我车停在楼下。”
“张所长，不要再进去，我……”
许弋不知道该说什么，拉着姜维维跟着黎老师下楼，楼下聚集不少人，见他们出来有人大声问里面情况，黎老师安排人疏散人群，不允许拍照尽量将事情最小化处理。
从三号楼到校门口，穿小道至少需要半小时，黎家平驾驶着奥迪车在校内疾驰，此时正是下自习时间，路上三三两两的同学打闹着从教学楼往宿舍方向，许弋望着车窗外一张张笑脸，二十四个小时前，她也曾经有一脸纯真，许弋有些歉意地拉着姜维维的胳膊低声道：“微微，对不起，将你牵扯到这些里面。你爸妈知道会责怪你的吧。”
“没事，这次他们未必会怪我。”
姜维维捏着手机的手微微发白，她笑着看向许弋：“以前她们叫你许大胆，我以为只是跟你从小长大环境有关，弋哥，大概你真的跟我们不一样，我本来还羡慕你能进麒麟，不过现在，谢谢进麒麟的是你，你总是那么热心肠。”
许弋有些不解，后视镜传来黎家平的目光。
素来慈眉善目的黎老师开口说：“小许进麒麟了啊，这事学校怎么不知道，没想到咱们文学院还能有孩子进入麒麟的遴选，是好事啊。”
“黎老师，我真以为就是……哎，是他！”
车外一闪而过背剑男子的身影，是下午从小楼走出的那人。许弋放下窗户，四下已经没有那人的身影，她以为自己看花眼。她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盲症不知何时竟然神奇地好了。
“维维，我能看见了。”
姜维维似乎并不惊讶，她保持着笑脸，直到远远看见那辆银色的大巴车。
“你看，在那里！”
许弋顺着她的方向，看见站在大巴车旁的兰利，她穿着淡黄色棒球服，围在她身后是灰衣灰裤的麒麟员工。不等车子停稳，许弋拉开车门跑下去挥手道：“兰姐，这里！”
兰利也看见她，跳起来招招手。
“大巴车开进来，你来带路吧。”
兰利朝许弋招手，她正准备迈步时，姜维维拉住许弋的胳膊。
“弋哥。”
“许弋，你同学？”
“对，我室友姜维维。”
“姓姜？”兰利扯了扯嘴角道：“呵，真是有趣。来吧，上车。”
许弋跟在兰利身后上了银色大巴，在她眼中这辆车跟汽车站那些大巴没什么不同，但在姜维维眼中闪烁着犹如朝圣般的光芒，这辆车不止一次出现在姥姥的那本相册上，如果舅舅知道自己坐上这辆车，不知道以后对自己还有爸爸会不会另眼相看。
三人上了大巴车，兰利拉着许弋坐在第一排，姜维维一眼看去除了驾驶室只剩最后一排靠角落有空位。
“抱歉，姜小姐，我们车子位置刚刚好。”
许弋想要起身，兰利的手轻轻放在她膝盖上，一股重压落在她肩上，动弹不得分毫。姜维维打定主意不下车，快步走向最后一排坐下，她刚坐定，大巴车缓缓发动，前排许弋看得清楚，原本该有驾驶员的位置此时空空荡荡。
“无人驾驶？”
“遥控，遥控。”
兰利把玩着许弋的指头，漫不经心的问：“你那个同学是哪个姜家？”
“海市有几个姜家吗？好像是随舅舅姓，家里挺有钱的，兰姐，怎么了？”
“没事，还以为遇见熟人呢。说吧，你们学校怎么个情况？”
许弋将自己知道的详细介绍完，仍不忘补充道：“兰姐，张所长让我联系你，难道这个跟我们公司业务相关？”
兰利呵呵一笑，扭脸看她：“你一个行政前台好奇这个？”
“对不起啊，兰姐，我也不知道咱们主要做什么的，就是我想问问，这个事要归咱们管，算不算拉业务，工资这块……”
“拉到吧，跟机关打交道，咱们都是白忙活一场，不过这种事情他们有自己解决的单位，承您天大老人情，居然第一时间联系我们，要不是今日无事，闲得慌管这破事！”
说话人坐在许弋身后位置。
“桑主管，拉你来的可是裴主管，要不你给他念念经。”
兰利也不管身后人，与许弋小声道：“放心，裴主管已经过去了，出不了大事，咱们这些人不就是来给你撑门面的。你可是今天唯二新人，可得护得紧些。桑怀，听见没有！”
“嗻！”
兰利说桑怀是二办的主管，原则上不分管海市内的业务，只是今日恰好休假，被九办的主任裴九夏拉过来撑门面。兰利说这几年公司业务扩大，原来五办扩充到九办，明年说不定还得增加部门。眼下海市及周别省市主要业务还都在裴九夏手里，因此今年招的新人放在九办。
“我？”
许弋指着自己的鼻子。
“想得美！”兰利推着她额头笑骂：“今年除了你，特招了个高材生贾文友，九办如今两人。”
兰利说话声戛然而止，许弋的胳膊被人拉住，不知何时坐在后排的姜维维战战兢兢走到她身旁：“弋哥，到了。”
姜维维脸色苍白，额头渗出薄薄汗渍，像是经历一场噩梦艰难醒来。
“维维，你还好吗？”
银色大巴车缓缓停下，前后车门同时打开，兰利拉着许弋下车，见尾巴似跟在后面的姜维维时，兰利招招手，姜维维一脸欢喜迎上来。
“姜小姐应该知道麒麟办事的规矩吧。”
姜维维脸上的欢喜还未褪去，霎时呆在原地，脸色赤红如血滴，她看了眼许弋开口道：“我让家里人来接我，之前我能跟弋哥，跟许弋呆在一起吗？”
“不能。”
兰利凉凉的语音刚落下，有人上前将姜维维拉出警戒线。
“维维，你别怕，你在这里反而安全些。”
许弋试图安慰，姜维维脸色难看，她翻出电话拨通家中号码，重点提及麒麟的人现在在学校，不知那端说了什么，她将电话拿远几分钟才挂断，再抬头时，许弋已经被兰利拉着走进三号楼。
此时的三号楼如黑暗中的孤岛。
黎家平停好车子过来只看见姜维维：“同学，他们进去了？”
“嗯，黎老师，你进去吗？”
黎家平摇摇头，看了眼正往外撤离现场的警官：“麒麟办事有规矩，外人不得在场。刚才进去的是你室友吧，没成想我的学生还有进麒麟的，三生有幸啊！”
黎家平朝张淮安快步走去，见他身后跟着几个抬着担架的警员。
“张所长，这事？”
“人找到了，不过状况不大好。黎院长拿主意吧，这栋楼那边要封楼。”
“封楼？”
黎家平也怔住。
他曾偶然在酒会上听说过麒麟办事，经常随办随走，这三号楼到底什么状况，竟然要封楼！
一千五百多的学生，能往哪里安置！
黎家平想起这个头炸开似的疼，他抬脚就往里面走，姜维维见状快步跟上去，两人跟在张淮安身后，门卫并未阻拦放行进入。
姜维维跨过铁门，一股寒气从足尖窜入头顶，她被冻得直哆嗦，牙齿止不住直打架，前面的黎家平没事人一样紧走几步追上张淮安。姜维维不敢逗留，裹紧外套猫着腰跟上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