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出了电梯。

身后传来滴的一声，时雨扭头，就看到电梯缓缓的下降，最后藏在一片黄土之中不见踪影。

时雨想起早上听到的那男同学的话，她问孔轩：“这里是拟态武器的训练场？”

孔轩：“对方的拟态武器一个是锤子，一个是长剑。”

时雨：“是不是太草率了，咱们可没有拟态武器。”

孔轩：“116班所有人都可以操控拟态武器，只不过有强弱和熟练度的区别。”

“你也有？”

“我有。”

时雨楞了一下：“在哪里领的？”

孔轩叹了口气：“不是领的，是你的辅助手环。”

时雨低头看自己的手环。

孔轩：“拟态武器的能量来源暂时还搞不清楚，这手环是种接收器，透过它可以召唤出拟态武器。”

顿了顿，孔轩又说：“但需要先在脑机训练舱里构建联系，才能成功召唤出来。”

“我都没进过脑机训练仓。”

“没事。”孔轩一脸无所谓，“对面两个人是我千挑万选的，刷积分的宝宝。”

说完这话，他上下打量了时雨一眼：“你就肉搏就行。”

时雨一时无言。

她扭头蹲在地上，伸手敲电梯下降处的地面。

孔轩：“战斗结束前，咱们出不去。”

时雨回头看孔轩：“你自己一个人打得过？”

孔轩楞了一下：“这不是还有你嘛。”

时雨：“呵呵。”

孔轩：“你得帮我。”

时雨：“你自己找的事，挨顿揍也挺好。”

孔轩急了：“咱俩一队的。”

时雨：“我跑的快。”

孔轩：“你……”

时雨站起身，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孔轩这么着急要刷积分：“今天我听徐老师说，急功近利是晴空之盾的大忌，你为什么要这么急？”

孔轩沉默几秒才开口：“我要爬到积分榜最上面。”

顿了顿，孔轩又说：“我的初始积分是零，对面的也是新学员也是零。我现在有把握对付的，只有他们俩。”

时雨：“我是想问你为什么这么急？”

孔轩看了时雨一眼，想说什么，又把嘴巴闭上了。

再开口声音冷了不少：“不想帮忙就算了，你躲好，别给我拖后腿就行。”

时雨一时无言。

就在这时，废弃工厂中呼啦啦跑出来七八个孩子，他们围着一个小皮球，互相争抢玩闹。

时雨仔细打量那些孩子，只觉得这几个孩子说不出来的奇怪。

孔轩已经朝着那几个孩子走过去了。

时雨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小朋友，这工厂里面只有你们几个吗？”孔轩问。

为首的小孩打量了孔轩一眼，入目一米二的个头，那小孩冷笑：“都一样大，叫谁小朋友呢。”

说完这话，他扭头看了眼时雨，又踢着皮球，带着剩下的孩子跑别处玩去了。

孔轩脸色尴尬，他迈步又往废弃工厂里面走。

时雨快步跟了上去：“那几个小孩子也是拟真出来的吗？”

孔轩：“对，都是假人，攻略里说可以依靠他们露出的消息，得到妖鬼的线索。”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工厂，工厂里还有人在生活，角落有生火做饭的痕迹。

时雨：“还要杀妖鬼吗？不是和那俩116班的人对打？”

“比赛依据对妖鬼造成的伤害进行积分计算。拟真室会根据参赛人的积分高低，生成强弱不同的妖鬼。积分三千以下的场次妖鬼实力都不强，参赛人员一般都会赶在妖鬼出现前打一场，将对方踢出拟真室，以此独占积分。”

时雨回忆了一下，这场的积分是0VS0。

那出现的妖鬼应该十分弱。

“他们在那。”孔轩伸手指向不远处。

两个梳平头的男生正坐在窗台上，支棱着长腿，看着孔轩和时雨笑。

“叫帮手来了？”为首的平头男站起身来，“可你的积分总和还是0啊。”

“不是0可就匹配不到你俩了。”孔轩半点不输气势，“听说你们连跪三次了？”

“……对付你可就不会输了。”对面的平头男挠了挠头，“我也不想欺负小孩子，可比赛就是比赛。”

正说话间，游蛇一般的白雾忽地从众人脚底升起。

平头男大惊：“怎么来得这么快？”

另一人说：“不是都留有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让人寻找妖鬼线索吗？”

孔轩一时也有些慌了，眼前的情况跟他搜集到的资料不一样。

全场最镇定的就数时雨了，她抬眼往窗外看，那群小孩子正在白雾里惊恐地尖叫。

想到眼前的不是真人，时雨也并未上心，她眼神在白雾里巡视着，琢磨着妖鬼会从哪个方向出来。

瞧着瞧着，窗外远处的白雾中出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时雨瞳孔猛地一缩，快步走到窗边，直接翻了出去。

拿着□□的爷爷，和披着围巾的奶奶，互相依偎着，一脸迷茫地在白雾中行走。

时雨魔怔一般，冲着两人走了过去。

随着距离渐渐缩小，时雨的心跳越来越快。

她明白接下去将发生什么，她的视线扫过爷爷手里那柄□□。

她应该停下脚步，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两位老人也瞧见了走过来的时雨，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响了，时雨后仰倒在地上。

身上传来痛感，她摸了摸胸口，却并未摸到伤口。

那痛感没持续多久，就消失了。

拟真的雾中行者，并不会真的使用杀伤力过大的武器。

耳边传来系统电子音：“孔轩的马仔，淘汰，请自行前往升降梯离开比赛场地。”

时雨机械地站起身。

举目四望，雾气里已经没有爷爷奶奶的身影了。

她晃晃荡荡往记忆中升降梯的方向走，身边的雾气却越来越浓，耳边传来小孩惊恐逃窜的声音，时雨恍若未闻。

衣角忽然被拉住了。

时雨扭头去看，是那个刚进来时说过话的小男孩，他神色匆忙地将一张纸条塞进了时雨手中，又一扭身藏进了雾气中。

时雨展开纸条，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两个字。

“加油！”

时雨：“……”

这给人打气的方式还挺别致。

升降梯已经升起来了，时雨走入升降梯。

电梯闭合，墙壁上的圆球射出扇形光线，从上到下扫描了一圈时雨。

让人意外的是，这次它没罢工：“A班学员时雨，初始积分0，所属小队孔轩队，淘汰，当前积分0。”

还叫了时雨的真名，没叫什么“孔轩的马仔”。

电子音还在继续：“训练愉快，欢迎再来。”

电梯轻微晃动后，打开了身后的门。

时雨走出去，发现天已经发阴了，像是要下雨。

周身的疲惫让她打不起精神来，她魂不守舍地往宿舍走，进屋之后，便一头扎进被子里，睡了起来。

再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屋外下着瓢泼大雨。

时雨推开窗户，一阵冷风就倒灌了进来，远处的天空还在打着闪。

时雨捋了下头发，将窗户关上，转身出了门。

宿舍的最外间，是间公共休息室，里面有随取随还的雨伞。

时雨拿了把伞。

孔轩的电话是这个时候打过来的。

孔轩：“我刚从拟真训练室里出来……你还好吧？”

时雨：“今天没帮到你。”

孔轩：“是我太急了。”

时雨没想到一觉醒来，孔轩竟然还变乖巧了，难道是在拟真训练里挨揍了？

时雨：“你呢？你怎么样？”

孔轩：“比赛输了，我的积分还是零。”

时雨：“人没受伤吧？”

孔轩：“没事，我好好的。”

顿了顿，孔轩又说：“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这么急着要积分吗？”

时雨：“为什么？”

孔轩：“我不想当一个普普通通在战场上厮杀的晴空之盾，我想接触更深的东西，爬到更高的位置。”

时雨一时愕然：“你才多大。”

孔轩：“我虽然个子比同龄人矮些，但我已经十三岁了。”

时雨：“其实，还是很小……”

“早做打算总是好的。”孔轩语气淡淡的，“这世态千变万化，再等等也许就晚了，晚了，就是真的晚了。”

时雨看着屋外澎湃的大雨，手里的伞尖在地上轻轻点着：“你说的对。”

孔轩：“我一定不能被甩下，我要追上去，我有……一定要办到的事。”

时雨：“好。”

电话两边同时沉默。

只有雨声澎湃。

几秒钟后，时雨开口：“等我能召唤拟态武器后，我们再去一次拟真训练室。”

孔轩没说话。

时雨：“我估摸应该用不了多久，你不也才入学没几天嘛，我不会比你差。”

孔轩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带着不该属于他年龄的唏嘘：“谢谢你，真的。”

时雨挂了电话，看着门外的天空，将伞撑起来，走了出去。

风雨瞬间就将她身上的薄衣拍透了。

她也不觉得冷，一直走出了宿舍区，顺着透明的廊桥，往最远处走。

那边天边辽阔，电蛇横飞。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了廊桥尽头。

脚下漆黑一片。

时雨闭上眼睛，她能感觉到一阵阵的波动从西边传过来。

像是在求救。

很冷啊……

在这无边的漆黑水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