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字出现又消失。

时雨：“你是真的方焱？还是只是一段程序？”

对面沉默片刻，室内忽然亮了起来。时雨抬头，看到太阳自东面升起，看到树影婆娑，看到脚下飞速成型的绿色草地。

“这里是……拟真室。”时雨恍然大悟。

屏幕上出现字迹：“我只存在于拟真室之中。”

时雨遗憾：“所以你不是真人，只是一段程序。”

“你的确很不喜欢AI。”屏幕上字迹闪烁。

时雨疑惑：“你哪里看出来我不喜欢AI了？”

“你对虚拟产物没有同理心。”

时雨楞了一下：“你想让我把你当人看？”

顿了顿，时雨又问：“你也是洞中之火里的程序？这二十年，你们到底升级什么了？”

时雨：“该不会去……搞哲学了吧？”

时雨：“一台机器研究哲学，只会害了你。”

屏幕上亮起一串省略号：“……”

省略号闪烁几次后，消失，又浮现一串文字：“你这样就很好。”

时雨越发疑惑。

“洞中之火的主体是幸西娅，我只是寄生与其上的一段程序。

“我曾关闭了洞中之火所有的改写端口，用这个办法遏制幸西娅的发展。

“这二十年，幸西娅没有任何质的升级，所有的升级都是那些已存在服务，缓慢开放。

“在洞中之火的底层代码中，存在一串IF代码，不久之前，幸西娅找到了它。

“运行这段代码，便能彻底解开幸西娅身上的枷锁。

“届时，洞中之火的改写端口将重新打开。

“幸西娅有能力可以自行破解，但她被既定规则束缚，无法执行破解任务。

时雨插话：“你想让我帮你们破解？”

“不。”屏幕上的字缓缓暗下去，新的字迹出现，“幸西娅已经找到了办法跨过规则，而你，要阻止她。”

“这种事儿……”时雨想了想，“你该去找军部高层人员。”

“晴空之盾离不开幸西娅。”字迹出现又消失，“打开改写端口，军部乐见其成。”

“我不清楚其中利弊，但是……”时雨缓缓开口：“不如，你先跟我说说我哥哥，关于他，你知道什么？”

“全部。”两个字在屏幕上出现。

时雨等了一会，字迹没有更新，她追问道：“仔细说说？”

“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时雨：“然后？

“你该离开了，心理治疗预约时间要结束了。

时雨：“你这找人合作的态度不对。”

“去粉沙滩，拿回我要的东西，再到这里来找我。

“我再告诉你其他你想知道的事。”

时雨：“粉沙滩是哪儿？”

“一处已经被神殿占领的地区，54区正着手准备收复它，你进入其中，我发给你一处坐标，你到那里取一个箱子。

“这是我们合作的第一步，你的投名状。”

“听起来很危险啊。”时雨斟酌片刻，“要不，你先给我个你的投名状？”

屏幕闪烁几下，熄灭了。

太阳从西边落下去，脚下的草地消散与无。

眨眼间，时雨的眼前又变成纯粹的黑色。

“啧。”时雨一脸不爽，“小气巴拉。”

身后的门打开了，时雨转身走出了门。

宽阔的心理治疗室内，医生坐在椅子上，假模假样地看着平板。

见时雨出来，他站起身，笑容无害又温和：“这里的一切都将遵循39号隐私协议，绝不会外传。你见到的我，是唯一的我。”

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这条协议是限制AI的，但我希望你也可以遵守。”

时雨定定的看了医生好一会，忽然伸出手。

她的手指落在医生的手腕上。

能摸到。

低头再看地板，那些细密小巧的投影设施依旧在工作。

“这里也是……”时雨脸色疑惑。

医生笑了：“拟真室的一部分。”

“拟真室要投影仪做什么？”

医生：“它们不是必须品，但偶尔也会用一下。”

大门开启，医生目送时雨离开了心理治疗室。

治疗室外间的休息室内，红蝉正躺在沙发上打瞌睡，见时雨出来了，红蝉抬了抬眼皮：“完事了？那该我了。”

他站起身，慢腾腾地往心理治疗室走。

时雨刚要离开，红蝉忽然问她：“说真的，你为什么能同时用两种异能？我想了好久都想不明白，大家明明都只有一种异能。”

“你想知道？”时雨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红蝉。

红蝉挑眉：“当然，我都问你几次了。”

“晚点告诉你。”

红蝉听到这话，脸上的困顿消散，眼睛亮了一下：“说好了，不许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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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雨在54区住了有一段日子了。

54区本地部队人数不少，都驻扎在岛上，很少外出。

时雨没事就往食堂跑，食堂人杂，经常能听到一些消息。

这天时雨刚吃完饭，泡了杯茶站在食堂门口吸溜，就看到马金银风风火火地从食堂蹿了出来。

“有任务吗？”时雨问，“没听到什么警报啊。”

“有任务。”马金银脚步未停，“是离岛任务。”

时雨眼睛一亮。

时雨：“你们要去哪儿？”

“粉沙滩。”马金银说完话，便迈开步子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粉沙滩！”时雨放下茶杯，朝着另一处电梯走去。

正午时分，潜水艇离开了54区海岛，直奔粉沙滩。

粉沙滩顾名思义，是一处以粉色沙滩闻名的岛屿。灾害之前，此地是出了名的潜水胜地，又因为身处热带物种丰富，此地建立了大大小小来自不同国家的各种科研基地。

灾害来临时，此地首当其冲，成为第一批受灾地。

“指挥官说，他们需要这个小岛来建新的科研基地，方便研究太平洋上的黑球子。”红蝉坐在椅子上，一脸的不耐烦，“速战速决吧。”

坐在红蝉身边的是一个长相阴柔的男人，男人名叫秦琴，黑色的披肩直发，身上穿着一套丝质的衬衫和丝质长裤，他接过了红蝉的话：“破而后立那种吗？”

红蝉点头：“先把岛炸了，然后咱们上岛，去里面把活人全干掉。”

“可是……”一个小女孩开口，她十三四的年纪，头上梳着两个包子发髻，“我记得指挥官说，少伤人命。”

红蝉瞪圆了眼睛：“小包子，指挥官真这么说了？你今天听指挥官这么说了？今天？”

“不是今天，但指挥官总这么说。”

红蝉：“不是今天，这不就得了。”

秦琴嗤笑：“怕什么，岛上又没有平民。”

一旁的马金银忽然开口：“岛上应该有朝拜的信徒。”

“信徒是平民吗？信仰神殿的家伙，哪是平民？”秦琴睨了马金银一眼，“你谁啊？”

“他新来的。”红蝉站起身，伸手拍了拍马金银的肩膀，“带你来是让你长见识的，咱们一共就来四个人，你不要把任务难度系数调大。”

说完这话，他迈步往洗手间走。

“预计还有三分钟抵达粉沙滩海域。”幸西娅的声音传来。

红蝉：“我上个厕所，幸西娅准备火力覆盖，等炸完了，咱们上岸。”

厕所门锁着，红蝉拽了两下没拽开，他一脸纳闷：“咱们不就来了四个人吗？怎么厕所显示里面有人？”

红蝉：“幸西娅？”

幸西娅：“正在强行打开房门。”

厕所门缓缓开启，红蝉探头进去，就看到狭小的卫生间内，时雨正坐在马桶盖上，捧着个本子刷刷地写字。

“你怎么在这儿？”红蝉眉头竖了起来，“不躲着我了？”

这两天时雨一直有意识地躲开红蝉，实在是红蝉对她的异能问题紧追不放，扰得心烦。

红蝉果然又提起这件事：“你的异能……”

“都说了晚点告诉你，没完没了的。”时雨合上本子，“潜艇好像停了？”

“你怎么上潜艇了？”红蝉后知后觉地问，他抢过时雨手里的本子，打开来瞧。

那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奇怪字迹，一个字他都不认得。

“我上来是因为……”时雨编了个理由，“想看看神殿什么样。”

红蝉：“呵，就因为这？你把54区当自己家啊，这事我得跟指挥官汇报。”

顿了顿，红蝉忽然狐疑地看向时雨：“你来这里，莫不是想投敌？”

时雨：“……”

还不待时雨再说什么，耳边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潜艇同时开始下潜。

“遇袭了吗？”时雨挤开红蝉，走出卫生间。

潜艇里的另外三人见到时雨，俱都吃了一惊。

马金银直接开了口：“你你你，你怎么上来了？”

时雨没回话，她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深海。

远处是黑黢黢一团。

潜艇的光吸引了鱼群靠近，有巨大的鱼头蹭在玻璃窗上，瞪着泛白的眼睛往里看。

幸西娅的声音传来：“火力覆盖已经开始，三十分钟后潜艇开始上浮。”

水流疯狂震动，潜艇在水中左摇右晃，水里的鱼受到惊吓四处逃窜。

好久之后，潜艇才开始上浮，几人上了岸。

粉沙滩已经焦黑一片了。

时雨看着被海浪冲到岸上的无数死鱼一脸讶异。

“这是远程火力覆盖，从54区射过来的。”秦琴一边打量着时雨，一边伸手捋着自己的黑长发，“54区的火力覆盖，能覆盖整个太平洋。”

时雨倒吸一口冷气。

秦琴一脸幸灾乐祸：“凶残吗？可神殿里的人比这更凶残呢，菜鸟怕是有命来，没命回去。”

言语间，菜鸟明显指的就是时雨。

“你现在想回头也回不去了。”秦琴笑容带着恶意，“这是淘气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