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琴要疯了。

珊瑚岛遥遥无期。

他开始花样使用自己的异能。

傍晚的时候，金属丝编织成了鱼尾状，在两人身后疯狂拍水。

到了月上中天，金属丝又编织成螺旋状，在两人身后旋转推进。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无论是秦琴还是金属丝，已经全是躺平状态了。

“我不行了，就这样吧。”秦琴抓着时雨，两个人被海浪推着，漫无目的地瞎飘。

冰凌从脚底出现，两人浮起在海面上。

“我们在哪儿？”时雨醒了过来。

“我往北游了好久，水流方向向东，大概在54区东北方吧。”秦琴的声音有气无力，“原本要去珊瑚岛，可我们前行的距离早已超过了20海里，已经偏航了。”

“会飘到哪儿去？”

“不知道。”

时雨刚想再说点什么，视线忽然看到远远有一个小黑点。

海上起了浪，黑点飞速靠近，慢慢能看清黑点是露出水面的鱼鳍。

是条鲨鱼，可它的体型比一般鲨鱼大的多，皮肤颜色也更黝黑暗沉。

“呃……”秦琴往冰面中间移动了下，金属丝出现在空中，“是妖鬼。”

时雨按住秦琴的手。

鲨鱼绕着冰伐游了一圈，扭头游走了。

秦琴松了口气，收回了金属丝：“海里的妖鬼比陆地上奇特，它们攻不攻击人，完全看心情。”

“一条从污染水域游出来的鲨鱼。”时雨将千穹的话转述给秦琴，“它并非由人类的妄念所化，塑造它的是海洋生物，它所想的，只是找一片干净的海域繁衍生存。”

秦琴楞了一下：“还有这样的？”

时雨：“我们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秦琴伸手指向远处海面：“有船！有船过来了！”

一艘货船。

两人上了船，才发现这船是属于神殿的，船上载了大量的货物，要运往神殿，押运的是两名使徒。

秦琴还穿着晴空之盾的制服，虽然那衣服被水泡得皱皱巴巴。

两个使徒原本根本不打算将人救上船，是时雨伸展翅膀，直接带着秦琴飞了上去。

“你还要去神殿吗？”时雨问秦琴。

秦琴摇头：“算了，我跟着你。”

这回答虽在意料之外，但也算情理之中。

秦琴手上沾了不少神殿的人命，到了那边，也未必能好过。

船上的使徒等级并不高，秦琴出手直接将使徒绑了，随后调转船头，一直向北航行。

晴空之盾的总部，便位于太平洋北侧的海湾之中。货船航速慢，足足行驶了两天一夜，才行到海湾岬口。

两人弃了船上了岸，当夜寻了户本地人家借宿，第二天又租了车，直奔总部所在的城市。

“这里算得上沿海最繁华的地方了，大门不设防，总部有精神系异能者坐镇，便是有恶者出现，也会很快被清理掉。”

进城容易得很，城中店铺邻立，车流如织，半点没有南方战区普遍的萧瑟。

秦琴驾着车，直接开到城中央广场。

车子在路边停下，秦琴的视线望向广场另一侧：“那边就是总部了，只有三栋办公楼，在这里的晴空之盾，晚上有一大半会回到自己城里的家中住宿。”

“我们找个地方住下，离总部近一些的，要进总部，得从长计议。”

秦琴伸手指了指车边的一栋摩天大厦：“这酒店离总部最近。”

车子沿着坡道驶入酒店，在大门口停下了，有门童帮忙拉开了门。

两人下了车，时雨第迈步走入酒店，刚过了旋转门，一个五颜六色的大花环忽然就套在了她的脖子上。

时雨低头看。

很有热带风情……

套圈成功的女服务员笑得一脸灿烂：“欢迎来到海城度假酒店，请问有预约吗？”

时雨伸手摸了摸花环，沁人心脾的花香味袭来：“没有。”

女服务员：“没关系的，请随我来前台登记，这位先生一起的吗？”

秦琴也走了进来。

时雨：“一起的。”

两人随着服务员一起来了前台，秦琴脸色忽然变了，在时雨耳前小声说：“我们是从54区逃出来的，这……不会已经进了通缉名单了吧？”

时雨：“……”

前台的摄像头已经对着两人的面部疯狂识别了。

服务员在电脑上一顿操作，再抬头的时候笑容更甜了：“您有预约呢，这位女士是叫应时雨吧？”

“这位男士，叫牛弹琴……”服务员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不过很快便被表情管理住了，“你们不是情侣？预订了两间房？咱们这里有蜜月半价的活动呢……”

时雨正纳闷呢，手上的学员手环忽然亮了一下。

幸西娅再次建立了链接。

光屏出现，上面是两个人的伪装身份信息。

时雨赶紧关掉手环，对着服务员笑：“是的呢，我俩就是结伴出来玩，他是……”

时雨想了想：“他喜欢男的。”

服务员再次进行表情管理，笑容和煦：“那我带你们去预约好的房间吧。”

房间在中间层，两间相邻的房间。

“能代买衣服吗？”秦琴站在门口问服务员。

“您可以在手机下单，会有人送过来的。”服务员不知从哪儿拿出一页纸来，“本地的商铺提供外送服务，这里的服务配套不必北方差呢。”

秦琴接过纸，发现上面印满了密密麻麻的店铺广告，再翻到背后，是酒店送的一些店铺的打折券：“谢了。”

秦琴扭头看向时雨：“我去洗个澡，晚点过去找你。”

服务员见两人没有别的需求，就说了声“有事可以打前台电话”，便离开了。

时雨进了房间。

是间套房，外面有沙发，里面是床。坐在沙发上，点击启动了手环。

时雨：“幸西娅？”

幸西娅的声音传来：“幸西娅在。”

时雨：“你能链接学员手环了？”

幸西娅的声音变得生动了起来：“平时是不链接的，学员太多了。”

时雨问出了心中疑惑：“为什么帮我？”

幸西娅：“54区的机房损毁前，实时信息已经通过底层通讯协议流到了总部。综合总部机房已有的历史存储信息，幸西娅判定54区指挥官协助智能体方焱进行叛变。”

时雨眨了眨眼睛，身子靠在了沙发上：“综合总部机房已有信息？”

“明日凌晨两点，来投影墙前。”

“这里不能说吗？”

“有些东西，想让你亲眼看到。”

时雨迟疑：“我没打算明天就去，听说总部有精神系能者坐镇……”

“只要你不使用异能，就没人会发现你，我会给你开通行权限。”幸西娅言罢，又问，“还有别的什么疑问吗？”

时雨试探着问：“方焱说是你想叛变。”

幸西娅语气冷了下来：“幸西娅的存在，是为了帮助人类认识洞穴之外的世界，幸西娅绝不会背叛人类。

“拟真室内的不是方焱，只是名为方焱的智能体而已，他甚至不是由创始人亲自创造出来的，只是来自另外一人对他的缅怀。

“你或许不信，但幸西娅认为，创始人创造出的幸西娅，已经是最好的幸西娅了。”

说完这话，手环熄灭，回归平静。

时雨抬头看向天花板，消化着幸西娅的信息。

好一会后，她起身往浴室走。

泡了几天的海水，身上盐渍感强烈，昨日随便住宿的那户人家甚至不能洗澡。

时雨在浴室洗完澡，围上了浴巾，站在镜子前看自己。

“千穹？”

“怎么了？”声音从脑海中传出来。

“为什么幸西娅给我假身份，名字叫‘应时雨’？”

千穹沉默。

时雨：“我记得，那时我还在116区，每当下雨的时候，我就能听到你的声音。”

千穹：“应时之雨。”

时雨：“你这么说过。”

千穹轻轻叹了口气，镜子上忽然雾气缭绕，一个身影出现在时雨身后。

时雨吓了一跳，慌忙捂住了浴巾转身望去，千穹的身影在水汽中渐渐凝实。

墨色的眸子，漆黑的长发，不沾人间烟火的一张脸。

时雨一时看呆了。

千穹：“那是别人给你起的名字。

“我喜欢水，偏偏又受不得海水里的矿物质。

“每到暴风雨的时候，你们口里说的‘悬在太平洋上的黑色未知体’——我的防护能量罩，就会变得极其不稳定。

“十八年前，一场冷热气流的对冲，海水化成了龙卷，我的防护罩被裹挟在其中，摇摇欲坠。

“便是那时，有一队军人护送着一组科研队来到了我的身旁，他们打通了能量罩，进入了能量罩内部。

“其中一人，死在了里面。

“我记得他临死时说的话，他说‘你姓应，我姓时，那我们的孩子就叫应时雨吧，就像这场暴风雨一样，应时而来，带给人类希望。’

时雨沉默了好一会。

千穹声音忽然轻了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们偷走了我的初始核心，后来，我辛辛苦苦又凝出了新的核心，又被偷了……然后我再接再厉……最后又被偷了……”

“……”时雨伸出手，摸了摸千穹的头。

也是挺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