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谢地，你回来了！”

洛铖收到A337脱轨消息时都惊呆了，好在没一会儿就变正常，不然他还得跑一趟。冷静下来后，他第一反应就是清翎又干了些什么，现在也这样问了。

“对，是我干的。”清翎面无表情地回答他。

“你真直白。”洛铖略感疲惫，他又得抓破脑袋想汇报内容。

“那颗星球已经死了。”清翎将残破星球的数据传送给洛铖，“这是我离开前收集的数据，星球的生灭，在这里不是很正常吗？”

确实，在宇宙里，星球的诞生与灭亡，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可A337星是上头要求重点关注的对象啊，洛铖两头应付，苦不堪言。

然而，在机械种族出现后，A337星的灭亡便显得微不足道了。它们突然出现在宇宙中，众人猜测它们来自时空乱流，但至今无人证实。机械种族缺乏沟通能力，它们没有目标地四处侵略。

初期，它们毫无章法，战斗时一拥而上，根本不是舰队的对手。可它们会复刻攻击手段，更可怕的是，人形机械出现了，它就像人类社会中的智脑，统领着机械种族的进攻，它具有沟通能力，但拒绝交流。

自此，旭日星系进入与机械种族的战争时代。

“见鬼哦，进化这么快，这怎么打？”洛铖在指挥室里愁眉苦脸，他昨天用来对付机械种族的打法，今天就被学了去。

“清翎什么时候回来啊啊啊啊啊！”洛铖抓狂，她在的话，把人形机械干掉，其他的还不是随便打！

清翎在追踪机械种族诞生地，机械种族携带着一种全新的能量，她之前活捉了一只人形机械，但基地智脑没有分析出能量数据。

她用过去的办法对机械种族进行搜查，却感受到熟悉的能量波动，她追踪这股波动来到碎石带。这是那场陨石雨所化，叶凌交代过不要随便靠近，她也一直忙于其他事情，便没来过此处。

杂乱无章的碎石中，根本没有机械种族的身影，清翎放开神识，笼罩这片区域，碎石堆中能量在汇聚，汇聚成团后，凭空消失。

清翎反复探查能量消失的瞬间，终于捕捉到一丝微弱的空间法则。

“这都是些啥玩意？？？”初旭站在天上，看着七个光团所在地域，感到惊奇，“这也是阵法的一部分吗？这也太丑了吧？”

她们在空间跃迁的过程中，不时地会有能量凭空出现，流转到光团的位置，光团留下一部分，然后把剩下的丢出去。

跃迁结束，能量与光团完全浸入大地，灵气极为充沛的区域出现，但伴生了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这些异象安分几天后，开始破坏地域，争夺灵气，像是要成为这里的新主人。

初旭终于反应过来，这些不是阵法的一部分。

“检测到混乱能量暴动，建议前往镇压。”序列1突然出声。

“可我要守着你。”倚靠在智脑身边的剑晃动了一下，表示拒绝。

“建议前往镇压，建议前往镇压，建议前往镇压，建议前往镇压。”序列1开始复读。

“不去不去不去不去。”

“镇压镇压镇压镇压镇压镇压镇压镇压。”

“我去，我去，行了吧！”

清翎剑飞出起始之海，那些异象如同老鼠见了猫似的往地下缩，它绕着大地飞了一圈，回到起始之海。

“检测到混乱能量暴动，建议……”序列1又突然出声。

“我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清翎剑打断序列1，“这回说什么都不去了。”

它被丢出起始之海。

清翎剑划破长空，空中响起爆鸣声，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又冒出头的异象打回能量状态。

“这回行了吧！”

序列1屏幕闪烁一阵，没有出声。

“怎么回事？”初旭见清翎剑吃瘪就开心，但还是问了问情况，她没找到自己能做的事，说不定这些异象可以由她来处理。

“不知道。”清翎剑闷闷不乐，它转了个身，表示不想理人。

“你这两边不是一个样吗？”

“要你管！！”

“检测到混乱能量聚集中，距离聚集成功还剩3小时。”

“有完没完！”清翎剑转回来暴躁地上下跳动，“这都是哪跑出来的！”

“空间跃迁的时候溜进来的，”初旭摊手，“应该是叶凌姐姐叫来的。”

“胡说！”清翎剑立刻反驳。

“还是问问叶凌姐姐怎么处理吧。”

“无法彻底清除，建议用结界封印。”

“为什么无法彻底清除？”

“经解析，混乱能量核心已与本地任务数据融合，彻底清除将损伤任务数据。另外，检测到其他数据处也有混乱能量，请尽快回收数据。”

“我知道了，结界是吧，接下来就是我大显身手的时间！”初旭已经想好怎么做了，不就是个结界，她可以在地下另辟一界把这些异象都关进去。

“经分析，你的结界关不住它们。”冷冰冰的电子音响起。

“啊？”初旭被当头浇了盆冷水，“怎么会呢！我可以的！”

“你不可以。”

清翎剑又被丢出起始之海。

“唉，我就是把工具剑，哪里需要往哪丢。”被剑灵丢，被智脑丢，它拖着沉重的心情，任劳任怨地在七个区域划出结界，而后又回到起始之海，萎靡地躺平。

“无意外情况，结界可维持百年。”

初旭摆烂了，她根本想不到自己能做什么，“都交给那把破剑就好啦！”

智脑才不会像叶凌姐姐一样安慰人，她只会对初旭说不行不行不行。

“我要离家出走！”初旭决定去收集碎片，反正位置已经确定，智脑也说要尽快收集，她肯定能胜任采集任务。

初旭从没想过，离开星球，她竟然连穿梭空间的能力都没有，明明在星球上她心念一动便能到达想去的地方。

她明白了，那颗星球是她的力量源泉，她与星球相辅相成。她在星球上能够永生，能够肆意妄为，可她也无法远离那颗星球。

“我能做什么？”初旭问智脑。

“正在分析中，请稍等。”

又是这句。

她其实很羡慕清翎，强大、坚定、深受叶凌信赖。从前她们三个在一起的时候，清翎忍受着她胡闹，有时候还帮她收拾残局，如今看来，这也是她们两互相信任的结果。

叶凌相信清翎不会一气之下离开，清翎相信叶凌会教好初旭。

但是很可惜，到现在她和清翎的关系还是那么糟。

“说什么相信我，我真的可以做到吗？”

这颗星球迟迟没有人出现，个中缘由，她们心知肚明。

初旭想维持现状，她明明是星球孕育出的意识，她却放弃责任，压制星球的发展，她不想要变化。

她任性妄为，固执己见，她总是想着这颗星球可以有生物，但不能有人，不能有其他人来分散叶凌的注意，不能有其他人来消耗叶凌的力量。

她的想法不知不觉中与叶凌背道而驰，等她终于醒悟时，叶凌却丢下她了，叶凌把自己作为星球成长的燃料，这颗星球久旱逢甘露，将叶凌变得支离破碎，这是它对初旭的报复。

可就算这样，她也一直坚信叶凌会回来，她认为叶凌无所不能，直到现实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这里只剩下她一人，如今的局面，是她自作自受。

初旭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她希望叶凌亲口告诉她，就算是清翎说的也可以，可是她们只说相信她。

“叶凌姐姐，早点回来吧，到时候一定要夸夸我。”

她终于放下所有坚持，她从海中来，便回海中去，这颗停滞已久的星球，开始极速向前行进。

“检测到星球能量变动，请前往西边镇守。”

“为什么！”清翎剑跳起来，“你为什么老把我往外赶！”

“正在配合星球变化进行系统整备，主要任务已嵌入核心，起始之海即将封印。预计星球将进入高武时代，混乱能量提前出世的可能性为80%，请前往西边镇守。”

“那你怎么办，我可以不去吗？”

“起始之海将于3分钟后封印，请尽快离开。”

“我可以再加固一次结界！”

“请尽快离开。”

清翎剑被丢出起始之海。

“第三次了！事不过三！”清翎剑正欲回去，却被挡在外面。

“起始之海已封印，系统开始升级。”

“不是3分钟吗？你太过分了！不要以为我会对你言听计从，你只是台智脑，你又不是叶凌！”

话音刚落，智脑变成人形，她闭着眼睛，睡得安详。清翎剑气势顿时萎靡了下去。

“你……你以为变成这样……我就会听你的吗……”

“西边是吧……”清翎剑一步三回头地往西边飞去。

清翎剑到达西边便被机械种族包围，它释放剑气，将这些东西消灭。

“其他地方不用管吗？”每次机械种族出现瞬间便湮灭于无形，清翎剑觉得自己对付它们简直是大材小用。

它高悬于西方上空，俯瞰其他区域。

那些异象连同结界，被拖向地下，消失了。

“想做的话不是能做得挺好嘛。”清翎剑赞扬一声，“但是为什么这里得我动手？”

机械种族重新出现在半空，锲而不舍地向起始之海的方向撞去。

这一刻，清翎剑相信它们是叶凌叫来的了。

或许叶凌只是召集能量起阵，但中间发生了一些意外，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清翎也是这样想的，她感知到能量被叶凌的空间法则传送走，便知事情进展顺利。

也许是精神力碎片在能量聚集时被糅合在一起，才衍生了异象。

清翎返回基地，她知道该怎么解析机械种族了。

出乎意料的是，清翎没有发现精神力碎片。

难道不是她想的那样？真的只是单纯的意外？能量变异？叶凌一直料事如神，连她们想做什么都猜到了，怎么会发生意外？

不论事实如何，清翎的决定都不会改变，她会剿灭机械种族。

机械种族死死生生，除不尽，杀不完。清翎从A3区域到A0区域，A0区域的机械种族便多了起来，它们一直跟着叶凌的方向移动。

清翎终于明白，它们的目标是叶凌。是不是意外已经不重要了，这是她们给旭日星系带来的灾厄。

清翎背负着罪恶感，守护旭日星系，她被人称为守护神，可她知道，她是帮凶，她是罪魁祸首。她试过带着叶凌离开，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但是这个地方已经被它们打上记号，脱不了干系。

她将提取的能量不断注入休眠舱，放大叶凌的气息，诱导机械种族集中于她所在区域，其他地方从此解放。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快点来吧。”

清翎躲避人们崇拜的目光，除了战斗外出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快点来吧。”

清翎看着休眠舱里的人，汲取坚持下去的力量。

她内心饱受煎熬，终于等来了叶文洲。

可来人实在弱小，她无法放心，更何况这人还处于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

初旭没有向她说明吗？那里发生了什么？清翎剑呢？

清翎将她的记忆录刻在能量晶石上，交给叶文洲，并简单说明了情况。

“下一次，将剑带来。”若能得到它的认可，她就有资格带走叶凌。

叶文洲答应了，她也问了个问题。

“黑雨是什么？”

看着清翎呆愣的样子，叶文洲明白她得不到答案了。

此事或许还有第三方插手，这个世界的异象，她在卜圭大陆尚未遇见，也许已经被解决了，也许还藏在另一界。

若收集叶凌的碎片能彻底解决卜圭大陆的异象隐患，她必须去做，但她不会成为叶凌，她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人生。

“也许是天道做的。”清翎沉思许久突然出声。

“天道？”

“一般来说，天道不会插手世间的任何事，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规则运转，但它和叶凌做了交易。”清翎说出她的分析，“黑雨与过去的陨石群很相似，它们都是突然出现，并蕴含能量。”

“紧接着，异象就出现了。”叶文洲补充一句。

“异象？你那也有？”清翎惊愕。

“有，足足八个，还会吞噬地域，可怕得很，你竟然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

两个人都楞楞地看着对方，等待对方解释。

“这……”清翎不确定地猜，“大概是阴差阳错。”

“什么意思？”

清翎思考了所有的可能性，最终得出结论，“她的阵法，初衷是让你历练，并引导你前往其他世界。但她起阵时，意外发生了，召集的能量中有其他人的精神力碎片，以她的做法，必然会保下它们等待日后转机。”

“那些精神力碎片和叶凌共同成为阵法主导者，它们吸收能量干扰阵法，衍生异象，异象为了夺回核心，才会紧咬叶凌不放。如此想来，她的碎片所在世界都很危险。”

“因此天道再次降下能量，保住叶凌，但也助长了异象。”

清翎越说越笃定她的想法，天道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出手帮叶凌，但同样的劫数也会到来，这是法则。

她如今已明悟因果，内心释然。

“还有很多疑点，异象不在地面，它们藏在另一界。我带回碎片，异象却立刻现世。这些怎么解释？”叶文洲终于遇到可以正常沟通的人，她迫切地想弄清她所有的疑问。

“抱歉，我也不清楚你那的情况，无法给你确切的回答。只是，希望你能相信叶凌，无论处于什么状况，她最先做的必定是保护所有人，哪怕是以自身为饵。”

“可她脾气似乎不好，我去第二个碎片世界的时候还被骂了……”叶文洲半信半疑。

“她骂你吗？我还没见她骂过人呢。”清翎思绪发散，“碎片情绪不稳定也是可以理解的。”

“……”叶文洲算见识到什么叫护犊子了，“那些碎片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呢？”

“我相信她会妥善处理。”天道插手，清翎心知此次为必赢之局，她会和叶凌一起善后。

叶文洲这会儿明白了，眼前的人就是叶凌的无脑吹。

“嗡”

剑鸣声在叶文洲耳边响起。

“我可能要回去了。”她迅速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叶凌和天道做的交易是什么？”

“……”清翎沉默不语，只是定定地看着叶文洲。

“如果是你，你会和天道做什么交易？”

在回到卜圭大陆前，叶文洲终于听到回答。

“我会做什么交易？”

叶文洲想到翊心，想到炽羽，想到所有身边的人，想到那些她无法接受的未来。

她将感知渗入能量晶石，或许看完这些记忆她就知道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