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热的夏风流窜在衣角，戚青谙向自己关注点跑偏的老师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戒指，苍天之瞳打量珐琅戒指半晌，新奇地出了声：
“唉，完全没见过的咒具唉！支撑空间的力量体系和咒力完全不一样，但居然能用咒力打开？”
他隔着距离，指了指那只精巧的戒指：“这就是你们那些修士的空间戒指吗？”
“是纳戒。”
戚青谙点头，跟着他走到了无人的区域，这才从中取出了一包沙琪玛，证明自己带了伴手礼。
嗜甜如命的男人欢呼一声，毫不客气接了过去，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搭着她，自来熟的加快了走向停车场的脚步，整个人都快冒出粉色小花特效。
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戚青谙将安全带拽至身前扣好，五条悟却并不着急，坐在主驾驶的他随手关上车门，撕开了塑料包装，迫不及待开始品尝送他的礼物。
大概是六眼实在太消耗，戚青谙吃一块要喝完一整盒牛奶的沙琪玛，五条悟吃得不亦乐乎，甚至在吃完三块之后发表了惊天言论：
“嗯，很不错嘛，要是再甜一点就更好了。”
确信了，最强在吃甜食上也是最强。见证这一幕的戚青谙肃然起敬。
“好了，那么开诚布公地聊一聊怎么样？”
将垃圾袋全部收拾好，五条悟把墨镜重新往上推了推，笑意挂在嘴角，低头望向戚青谙：“我听宴温说了，你是自己打报告申请过来念书的，申请理由写的规规整整，让人根本挑不出毛病呢。”
“那么，你是来意到底是什么呢？”
“实不相瞒。”
大抵是耳濡目染了宴温那身风轻云淡，面对五条悟那让人后背发凉的轻缓语气，戚青谙依旧毫不慌乱，仿佛只是再说一件家长里短的小事：
“我的术式与时间有关，并且如果不做咒术师，我一定会选择成为一名文物修复师，因此，我打算对两面宿傩进行彻底的抹杀。”
“……？”
小圆墨镜顺着鼻梁滑下来，而它的主人还在发着愣，五条悟怔忡着没有反应，只是定定的看着她，满脸写着费解。
这种脑子转到快烧焦的感觉，五条悟真的很久没有体会到了，就算经过反转术式治疗，都有一种大脑在抽痛的感受，就算是六眼也不支持他分析这么没头没尾的话。
他取下了墨镜，紧紧眼前依旧面色如常的少女，久违的有一种眼前人非池中物的预感。
能靠一席话把六眼的脑子烧糊，也是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人才。
“戚青谙同学。”难得露出这么认真的神色，实在没摸清她脑回路的五条悟郑重发问道，“请问你刚刚说的那些话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术式和时间有关所以去当文物修复师他能理解，但是文物修复师和抹杀诅咒之王又有什么关系？两面宿傩又没有砸过文物馆。
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过于简洁，戚青谙转过头去，向他解释：
“是这样的，我对历经千年光阴的古老文物很有兴趣，并且对这一类东西有很过分，甚至极端的保护欲。而我的术式，能够和时间交易一些真实存在过的咒具。”
“至于来意，就是来朝两面宿傩讨债的，我想试试能不能用这个交易的能力，将他的手指抹消。”
“原来被遮挡住看不清的是这个能力啊！”
五条悟眨了下眼，了然地竖起手指，语气十分轻快，就像获得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快活，却又很快沉了下去，威压感在冷峻浮现面容时霎时攀升：
“就这么告诉老师，是宴温教你要靠这样取得我的信任吗？”
“……阴晴不定是什么老男人的特点吗？”
面对老师倏忽低沉下去的语气，戚青谙没有生气，更没有被怀疑后的慌张，反而捏着下巴抛出一句灵魂质问，陷入了沉思。
逗孩子不成反遭捅刀的五条悟沉默了，原本准备好要上扬的嘴角瞬间拉下来：
“……戚青谙同学，回学校后请把二十八岁正值青春这句话抄十遍，然后送到老师办公室里来。”
从善如流的戚青谙迅速低头认错：“对不起老师，我不该妄议您的年龄，二十八岁正值青春。”
……
高专处于东京郊外，偏僻的坐落在群山与绿林之间，古朴的和式建筑竖着木质墨字的校牌，一男一女并肩而行，拾阶而上，沿途的植物繁茂葳蕤。
学校里很安静，除了夏日的蝉鸣声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声音。这里的咒术师人数不比国内，东京高专对外都是以宗教学校的名头作为遮掩，入学的学生寥寥无几。
按照资料来看，一二年级总共才八个人，这还是算上戚青谙的结果。
“嗯，到了这里就没问题了。”五条悟将墨镜勾在指尖，还是穿着那身闲适的常服，似乎并不着急换上学校制服。
他将一只手抄在口袋里，侧过身看着她笑：“是要先去见见未来的同学呢，还是先跟老师交流交流？”
戚青谙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点头道：“我先跟老师走吧，待会再来见同学。”
不出意料的，五条悟故作娇羞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里：“嗯～果然麻辣教师五条悟的魅力无人能敌～青谙同学已经沦陷到这么黏老师的程度了唉～”
原以为能看见戚青谙黑脸或裂开的反应，结果她却接受良好，回答的声音里并无敷衍，像是完全不在意五条悟那肉麻的言行：
“那就麻烦老师带路了，交易术式需要的咒力量很大，但动静并不引人注意，室内也没关系。”
“已经这么迫不及待要和老师单独相处一个房间了吗？又乖又坦诚的孩子老师最喜欢了！”
“嗯，谢谢老师。”
面对这位心理年龄不足五岁的长辈，戚青谙波澜不惊地应了一声，全然没有表现出任何嫌弃或者不耐的情绪，更可怕的是，她居然是发自真心的礼貌和感谢。
男人停顿了动作，还未说完的话音全部被暂停在喉咙，毫无遮挡以苍天之瞳端详着眼前的少女，心跳，呼吸，咒力流动……
分毫不乱，一切正常。
客气疏离如伏黑惠都忍不了五条悟那变化多端的性格，同年级的野蔷薇更是深恶痛绝，称呼他为无良教师，屑出天际。
但戚青谙的捧场程度，已经可以和虎杖悠仁一较高下了。
“真难得啊。”不知出于何种心情的，五条悟收敛了夸张的笑脸，高昂又转折的声线也变得自然，他将折起的墨镜轻轻一抖，重新架回了鼻梁上：
“那就走吧，恭喜你，不用通过校长那一关了，这是老师给你开的后门哦。”
“校长那一关？”戚青谙不禁感到了好奇，“是校长亲自负责的那种入学考试？”
“bingo！！”
五条悟捧场的对她竖起了大拇指，接着立即严肃了一张脸，声音铿锵有力：“是超级严格的测验！如果回答被坐在玩偶堆里黑脸大叔驳回，就会被着拳击手套的玩偶一拳揍飞！！超级可怕哦——”
将话音一字不漏的听进耳朵里，戚青谙看着面前乐在眉梢的咒术界最强煞有介事地比划，他身后魁梧的中年男子渐渐在额头暴起青筋，心觉不妙的指了指他的身后：
“老师，校长似乎就在你后面。”
“……”五条悟停下了声情并茂的解释，笑容渐渐凝固。
“悟，待会来我办公室一趟。”
隐忍着怒火的声音严厉的传来，夜蛾正道克制着不断跳动的快活青筋，缓和了下脸色，对着戚青谙道：
“欢迎来到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我是这里的校长，夜蛾正道，接下来三年的交流时间，会由五条悟负责教导你的学业，在期间有任何问题，都可以直接联系他，或者找我。”
硬朗的面部线条，配上浓黑的一副墨镜，这位看似不近人情的校长并没有任何刻板疏离，反倒散发着一股新奇的柔和。
他看了一眼刚刚还在说自己坏话的学生，转过头时，阳光在镜片上划过一道亮痕：
“欢迎入学。”
难得没有立即接上话，戚青谙稍微掩藏了一下波动的眼眸，对着这位外刚内柔的校长微微俯下身，表达了自己身为后辈的尊敬：
“谢谢您，夜蛾校长，未来请您多多关照。”
……
“面对校长也完全不紧张，情绪很平稳呢，青谙同学，这一点值得表扬哦。”
“我天生情绪波动不大，这一点上先天占优势。”
告别了夜蛾正道，五条悟带着戚青谙走进了办公室，他轻松地挥手示意戚青谙随便坐，自己从冰箱里取饮料：“要喝什么？老师这里什么都有哦。”
“牛奶就可以，谢谢老师。”
“这句话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还真不愧是宴温带出来的孩子啊。”五条悟回头看了她一眼，口吻无奈，却又分外习惯这样的言辞。
戚青谙没有接话，自然的坐在沙发的一侧，宽敞的办公室里照进了窗外灿烂的日光，没有表现出拘谨，只是大大方方地等待着五条悟空闲下来。
冰爽的易拉罐被放到面前的桌上，磕出清脆又细小的声响，熟悉的红底卡通人映入眼帘，她略微思索，将其他甜点从咒具里搜刮出大半。
看那张年轻俊朗的脸上浮现微笑，五条悟愉快的发出了一节轻快的长音，端着可可的动作很快变了方向，但也只是将快要落地的盒子往桌子上推了推。
接着，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只盒子，以手指抵着推到了戚青谙眼下，好整以暇地开口道：“如你所说，你的交易能力是和时间交换咒具，强度依靠被交换的东西来判定，并且交换出来的咒具只能是存在过的真实咒具。”
“是这样的。”
“那就来试试吧。”五条悟鼓励似的朝她颔首，目光短暂的凝聚到桌上摆着的小盒子上，姿态悠然的拍了拍手，“三级咒具，暂时未命名。”
戚青谙不疑有他，动手打开了那只盒子，从中取出了一条还算精致的项链，她粗略感受了一下其中咒力，随即干脆的发动了术式。
幽蓝色的咒力在一瞬间化为实质，流转着金属光芒的银质天平在铜钟声里露出真容，一时间，仿佛空气也停止了流动，一切处于无垠浩瀚的黑色宇宙。
与无量空处不同，这样的场景无法带给人任何美丽的感受，似乎他们并不是站在星海之间，而是处于无穷无尽的时间里，微渺而孤独，空旷的让人浑身发凉。
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吞噬，不是致命的危险感，而是被淹没后无声消湮，化为无尽的一部分，活着，但是无人知晓你活着。
这就是时间。
五条悟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天平，纯粹的蓝眸里此刻装满了疏冷的打量，浩荡之下，眼底又是一泓宽慰般的释然与欣赏。
原本挂在戚青谙指尖的项链飞腾而起，飘进了左侧的托盘上，右侧的托盘上忽而卷起漩涡，在厚重的黑色里分化出道道流光，凝成一把模样普通的匕首。
天平左侧称重，右侧放置砝码。
所以，这是一场由戚青谙主导的交易，是时间在寻找能让天平保持平衡的砝码，作为和戚青谙交易的物品。
真是个前途无量的孩子啊……
修长的手指曲起抵住了下颚，五条悟真心实意的弯起了满意的笑，声音放得极轻，又不难听出其中的愉快：
“真不愧是你呢……宴温。”
送来培训的孩子，我很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