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威胁我。”

最上启示的反应极其强烈，浅桐美乃莉被他眼神中的愤怒、恨意吓到。她不知道的是他脑海里正将两句表面完全相反的话重合起来，“因为你喜欢我”和“都是你的错”。

没什么不同，都是对他的索取与苛责。

“你没什么不同。”

最上启示审视浅桐美乃莉，她是如此洋洋得意，甚至带点可爱。这时，他发觉自己连目光都带着爱意，不由地后退一步，举止满是防备感与冷漠。她也许是一个会摧毁他的新的“母亲”。

浅桐美乃莉想，古怪的行为又来了。

她试探性走近一小步，他后退一大截。

她不带好意地立定跳远，恶灵立刻准备原地消失。

“我想抱抱你！”浅桐美乃莉急忙说。

雾气中重新凝聚的恶灵闷闷地回应：“好。”

她张开手，最上启示裹挟暗影幻化到她身前，被她紧密地抱住。

拥抱中，恶灵听到浅桐美乃莉语调轻松地说：“算啦，那我就不成为神好了。”

恶灵用力推开她，按住肩膀如同警察审犯人般反复质问她原因。他不理解浅桐美乃莉为什么突然想成为神，又突然很轻易的摈弃想法。

“因为……”浅桐美乃莉想说因为你看起来很为难的样子呀，我不忍心让你不开心。

“因为，”她调换了即将出口的内容，“我真的很忙！”

“不允许敷衍。”最上启示连下禁令。

这位不行那也不开心，浅桐美乃莉觉得这鬼好烦，低下头挡住视线翻了一个白眼，眼珠回正发现胸口多了一颗仰视自己的头颅。

她差点尖叫。

扭曲身形的恶灵却率先责怪道：“美乃莉对我不耐烦。”

惊恐未定的浅桐美乃莉思考到，原来无限制格斗法应该用在他身上，又遗憾于砖头已经遗落在了隧道。咬牙切齿后悔间她发觉最上启示看起来没那么古怪了，于是宽容地承受了对方的无理取闹。

“好啦，你现在感觉还可以吗？”她心情复杂地将监视自己的恶灵头颅复正，“不会半路又消失吧。”

恶灵回答：“不会。”

浅桐美乃莉笑起来，“那我们去东京玩吧！”身后，浓绿神树之上是傍晚微暗的天空。

最上启示将她带领出神树气息围拢的范围，“天快黑了。”

“所以我要给爸爸打个电话说一下，还有明天学校要请假。”

这提醒了他。

“美乃莉在忙什么呢？”恶灵追问，“成绩明明很差，也很不聪明，却从不努力学习。”

“污蔑！”关于成绩浅桐美乃莉感到心虚，随后振振有词地说，“还有这不是笨，我只是想对我喜欢的人们宽容一点。”从前世融合的奇怪特质。

“美乃莉喜欢的人很多吗？”最上启示不满地拧紧眉头。

“超级多的，”她故意说，“唔……由于你的年龄太大了我不确定你是否知道kpop明星。”刷短视频的收获。

“……”入土太早了确实不知道的恶灵。

“我还是不聪明哦？”她抬高下巴斜着眼睛看他。

“嗯。”恶灵的语气飘忽不定。

“好烦啊你。”

走出原调味文化塔的范围，他们慢慢走在河岸的步行道上，身旁是起源味玉县的荒川，一条典型的城市河流。

寒风微瑟，浅桐美乃莉压住乱飞的刘海有点嫉妒地看向恶灵丝毫不受环境影响的柔顺黑发。她像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最上先生很聪明，那最上先生能猜我在忙什么？”

“猜不到……”最上启示一脸美乃莉又在为难我的样子。

河边凉风吹动头发盈盈飘动，她向前快走两步，回过身体后退着走路。少女对恶灵说冬天快来临了，自己得趁现在谈恋爱。

最上启示不明白，“冬天来临了会怎么样？”

“该忙着冬天谈恋爱了。”

她的神情很是认真，冬天的恋爱氛围相比其他季节而言更浓重，就连很多其他主题的节日也被陷入爱情的人们占据。

他问：“春天呢？”

“也是忙着那件事啦。”

“春夏秋冬都是？”

“都是。”

他看着浅桐美乃莉笑起来，因为后退式行走的她被路面的小石头磕绊到，踉踉跄跄时被恶灵稳稳拉住。

浅桐美乃莉有些害羞但坚定地盯住他，“那你现在开心吗？”

最上启示轻轻点头。

美好的情绪竟然也流动在古怪的恶灵身上。浅桐美乃莉愣愣地将自己被攥住的手挣脱再主动牵住他，理解一个人的古怪，就得去理解他人生经历中每个恐惧产生的节点。她也是这样做的。

所以她对最上启示突发的古怪行为总是很宽容。

即便他永远会在明确幸福的短暂瞬间中感到不安，然后作出打压、否认的反应。

最上启示问：“如果你的恋爱对象升天了呢？”

浅桐美乃莉立刻认为对恶灵宽容这点真的很难做到，忍不住坏心眼地回答：“那就只好找一个很懂流行的时髦年轻帅哥了，我可是有钱人美少女欸。”事实上她无法想象那么遥远的不幸，只觉得现在就是永远。

提出倒霉问题的最上启示听到答案以后脸色很是糟糕。特别是浅桐美乃莉有意重重呼气吸气给他看，活人才能做的事。

“所以恋爱对象一定要很喜欢我才行，不能对我那么坏。”她的笑容透露出一丝狡黠。

“是不是呀，最上启示。”浅桐美乃莉使用重音强调了人名。

“嗯，”苍白恶灵的面颊耳后颈部微微泛红，又似乎觉得自己的回复还不够，继续说，“是的。”

她注意到了，情不自禁原地小幅度跳动几下。牵着他的手也变得更加用力、牢固，最上启示不免看向她。

浅桐美乃莉说：“我担心你飞走了。”

秋日的余晖彻底落下草地，河流波光粼粼反射着堤上的路灯光，显得安静且神秘。附近，有人牵着金色的狗停留在草坪中。

那只八九十斤的小狗狗在向主人撒娇，前爪举起搭住身体不停蹦哒，后腿着地稳固身形，蓬松的大尾巴兴奋地摇晃着。

主人面露难色、艰难地将它腾空抱起，没两分钟就喘着气将狗丢在草坪上。瘫坐在地，想要拥抱的金毛也顺从地拱进他怀里，安静下来，只有晃动的尾巴还表达着愉悦。狗狗身上的绒毛遂风微颤。

最上启示忽然说：“随便做什么吧，只要你开心。”

浅桐美乃莉没听清，看向他问：“什么？”

遛狗的人听见这声疑问，看向周围，河岸边只有自己、金毛大狗、女孩。

“啊？”他的指头正对自己，“我？”

胆小狗金毛面对邪祟四股战战夹起尾巴躲到了主人身后。

恶灵没有重复自己的答案，只是对浅桐美乃莉笑一下。她在理智上瞬间就明白了其中意义。

浅桐美乃莉同样微笑着对遛狗的人打招呼道：“狗狗好可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