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最后还是没能跟带土一起去。

因为她落下了太多的课程，再不回去上课就要挂科了。

翌日清晨。

按照安排，吃过早饭后，带土在一旁收拾东西。

行李箱摊开放在地上，里面的文件袋加起来就塞了半箱。

明坐在沙发上，捧着脸看他将干净的衬衣叠得整整齐齐，然后一件一件小心翼翼地放进行李箱里，生怕被弄折。

“你要去多久？”

太阳从门框边斜入，明抬起袖子遮在侧脸边，突然询问。

带土沉吟片刻，“大概三四天的样子吧。”

其实是要找到合适的地址才能回来。

明眯着眼，撑着下巴的手臂从嫩鹅黄的衣袖中伸露出来，衬得她眉眼，肤色白皙。

大小姐闻言就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太情愿。

正欲说话之际，带土倾身过去捏了捏她的脸，他半蹲着，含笑道：“乖乖上课，我一定会早点回来的。”

明握住他的手。

“等我回来，带你出去玩。”他抬头，“你想去哪？”

明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心，与他嬉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跟你去哪里都很好。”

带土歪着头思考片刻，“要不，坐船带你去很远的地方看海吧。”

——入夜时分，就会有漫天的星海闪耀在墨色之中，在茫茫之中成为最难以忘怀的景色。

曾经去看过一次后，他就一直想带最爱的人去看。

“等等……”明蓦地睁大了眼睛，眼里多了几分期待与向往，“那等我成年了，你再带我去吧。”

“欸？”

带土有些不解，却依然顺从地点了点头，“都听你的。”

他背过身，继续整理衣服。

明总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于是伸长腿去勾勾搭搭，她用脚背蹭了蹭他的腰，目光顺着落他的身上，包裹着西装裤的腿又长又直。

“别闹了。”他转过身佯装呵斥，脸却有点红。

明其实并没有想怎么样。

她缩回脚，笑嘻嘻地朝带土伸出手臂，用软绵绵的声音向他撒娇：“带土，抱我一下再走吧。”

带土怔了一下，随后他赶紧应了，秀气的眉目间尽是无奈和宠溺。

秋风温暖，山花烂漫。

他怀里的小姑娘体温暖乎乎的，藕白的双臂牢牢地攀住了他的肩膀，将整个人结结实实地埋进他怀里，一股脑地扎进了他心底。

她呼了一口气，忍不住将他抱得更紧一些，“一定要早点回来啊。”

回应她的是轻落在眼睫上的一个又一个吻。

细碎、又绵长，带着点点余温。

这是他最好的回应。

明从他的吻里挣扎出来，皱着眉问：“那你还喜欢她吗？”

他知道她说的是谁。

他迟疑了片刻，又弯了弯嘴角，“我要说实话吗？”

明点了点头。

“回想起来，虽然可以很平静了，但有时候总觉得还有一点不甘心啊。”

明明当初陪着她一起长大的是自己啊。

这样的回答显然不太符合大小姐的心意，她轻锤了他一下，气鼓鼓地背过了身。

带土扳过她的肩膀，迎着她的眼眸认真道——

“现在，我有你了。”

明倾身过去，额头抵住他的额头，一字一顿：“我不允许你再想她了。”

*

明去了学校。

带土则带着他的三个新员工进行实地考察。

他们实在是太穷了。超乎想象。

哪怕抠抠搜搜如带土，也忍不住拿出一点积蓄，恰好宇智波斑那边又派来了人手，终于让这个破破烂烂的团队勉强运作了起来。

安顿好几个员工的住宿后，带土坐在旅店的小板凳上，悄悄拿眼尾打量新加入的员工。

斑派过来的人是一个年轻人。

——样貌长得泯然众人，却有一双奇特的黑白异色眼瞳和墨绿色的短发。

他对着他一口一个“少爷”，语气尊敬却隐隐带着点不符年纪的深沉。

此时此刻，他正在认真地分析着各处办公场所的利与弊。

他手里掌握着大量的消息，上到开发商，下到物业团队，甚至可以细致到对方的场地上铺了什么牌子的瓷砖，或是什么颜色的地板。

太可怕了。

带土腹诽，老头子身边居然有这样的人，真是太可怕了。

然而他刚刚一走神，就被对方抓了个正着。

“少爷，你有在听吗？”年轻人放下笔，用那双黑白迥异的眼眸凉凉地盯着他。

“在听在听。”带土忙不迭道。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卷起袖子，用写着“天幕大平层”的宣传单挡住了脸，凑过去好奇地开口：“绝先生，冒昧地问一下，你是戴了美瞳吗？”

绝：“……”

他垂下眼，言简意赅：“天生的。”

带土做出恍然大悟样，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又睁大了眼眸：“啧，为什么你们都好炫酷——”

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

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嘴角，绝先生的内心已经直呼斑老先生的话果然十分有道理。

临走前，斑叮嘱过他：“他有时候不太聪明，你要多多引导他。”

带土不知道他内心所想。

他吹捧过后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毕竟小南有时候打扮得也很炫酷。

他从一堆图纸中挑拣片刻后，择出了几张符合现在所需条件的，拍到桌面上，“既然如此，那我们去实地考察一下吧。”

绝探头一看——

除开价格，他们的共同点就是都在木叶市内。

他默默地放下手中的宣传单，视野里，一寸一寸地露出带土神采奕奕的眉眼。

“怎么了？”眼前的男人挑挑眉，“有规定是不允许在木叶里吗？”

绝摇了摇头。

“这倒没有，只不过别的地方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要忽略？”

“我有家了。”带土解释。

绝：“……家？”

情感有些缺失的他有些不能理解。

“所以不能太远。”带土神态认真，“希望大家能谅解一下。”

一旦回去晚了，他的大小姐肯定要发脾气、闹别扭了。

绝对不可以的。

*

十一月在匆匆忙忙之中到来。

一切悄无声息的，却又如此安稳顺遂。

到了十一月的中旬，木叶下起了一场洋洋洒洒的大雪，大地覆盖上了苍茫的白色。

芳菲落尽，垂枝尽枯萎，缀上了晶莹剔透的冰花。

婚礼当天，带土和明如约而至。

新娘和新郎都很好看。

大家都说，他们站在一起就是天作之合。

隔着很远的距离，隔着一层茫茫大雪，带土已然望不清他们的面容。

然而他的内心深处却陡然松了一口气，那股藏在心里很久很久的不甘心似乎也烟消云散了。

一切尘埃落定。

带土想，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啊，卡卡西。

他久久没有动作，指尖冻得通红。站在他身侧的明似有所悟，张了张嘴，将他的手藏进自己的口袋里，被冻了个哆嗦。

带土回过神来，紧了紧她的围巾。

神态举止亲昵。

“女朋友？”

几个曾经玩的好的同事挤过来，朝他努了努嘴，无声地做着口型。

带土莞尔，点了点头。

几个人吹了吹口哨，调侃：“不错啊，恭喜哦。”

在宴席上等待新娘点蜡烛期间，黑发少女悄悄解开围巾，在一片黑暗中摸索到了带土的手，然后轻轻握住。

“嗯？”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明凑过去，小声道。

带土失笑。

顿了顿，她装作一脸无所谓的模样，“这有什么好难过的啊。”

新娘点亮了蜡烛，骤然亮起的光芒驱散了所有的黑暗。

带土啜了一口酒，喃喃：“我不难过，我开心啊。”

离席之际，他们两个随着人潮慢慢离开，一步一步，他离野原琳越来越远，最后就算回过头，也无法再看到她的身影。

已经湮灭在人潮里了。

他一边走，一边回想过去的点滴，当作体面的告别。

外面下着细雪，空气潮湿。

明穿着的鞋子很不方便，已经扯着他的衣摆滑了好几下。

“好烦！”少女气鼓鼓地想要脱掉木屐，“雪天太滑了。”

愁绪烟消云散，带土笑了笑，双手叉腰：“不穿的话，袜子会湿掉，会感冒的哦。”

明恶狠狠地反驳：“可是我穿着的话，迟早会摔倒——”

活脱脱像只小刺猬。

话音还未落下，带土就伸出手拦腰抱起她。

小姑娘很轻，就算举起来也不用费很大的力气，她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双臂圈紧了他的脖子。

两个人面对面，呼吸缠绕在一起。

他忽然意识到，眼前的才是最重要的，才最有真实感。

“走咯——”他举着她，高兴地在雪地里转了一个圈。

灯光下，扬起的雪粉氤氲着雾气。

他呼出一口白气，亲昵地抵住少女的额头，“该回家了。”

明弯起嘴角，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那你背我回去呀。”

大小姐发话了，下达了最终的指令：“我们去看雪吧，把所有的事情都放下吧，以后就不要再想了。”

带土不敢拒绝，也无法拒绝。

“我来替你撑伞。”明说，用暖乎乎的手摸了摸他已经冰冷的脸颊。

于是，这个晚上，带土背着大小姐，两个人慢慢悠悠地从木叶最热闹的市中心，穿过冗长又热闹的街道，沿着蜿蜒的小路踏向回家的路。

途经公园，雪下大了。

两人找了个观雪的地方，驻足欣赏，只见朦胧的灯光下，有大片大片的落雪如蝶般翩跹飞舞。

“真好看，却如朝露般易逝，不看也罢。”明趴在他的肩上，喟叹。

她搓了搓手：“我想回家了，有点冷。”

带土：“好。”

两个人又折返回去，回到家的时候，明看见带土的鞋全湿了。

她自己倒是干净整洁。

像是应证了她的想法，带土背过身打了个喷嚏，随后重重地吸了吸鼻子。

明顿时有些心疼，迟疑着道：“……要不，你今天睡到房间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