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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听孩子们嘤嘤哭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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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东头的那栋烂尾楼里住着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太婆,人们都叫她陈婆。脸上有道疤痕,再细看她的双手,十根手指只剩下了三根。

陈婆有一绝技,那就是她煲的汤,汤汁的浓郁从她那破旧的房间里飘出来,钻进人们的鼻孔,犹如一道润滑剂,浸透了整个人一样。

可惜,没几个人喝过陈婆煲的这道汤,但喝过的人都说,这道汤是这世上的绝世美味,还能滋阴补阳。

上门求汤的人很多,可陈婆总用她那双灰浊的眼睛滴溜溜地打量求汤人一眼,她看不上的人,即使出再多的钱也不答应。有人说,陈婆放着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不赚,定是被这破败的烂尾楼把心也腐蚀穷了。

陈婆不理会外面的冷言冷语,依然我行我素。

故事一:小王夫妻

小王和妻子铃兰回到家时,时至傍晚。

铃兰虚弱地躺到床上,而小王则忙前忙后的。虽不经常下厨,但也希望这顿饭能做的营养可口些,就在刚刚,他带着妻子去打胎,若不是因为他们实在是太穷了,他怎么忍心不要这个孩子呢?

想到这里,小王就感到一阵阵内疚。

铃兰早都听说陈婆有一绝,这会儿怎么突然就想喝了,于是她虚弱地说道,“要是能喝到陈婆的汤该多好。”

小王一怔,回应道,“那,我去试试?”

走出家门,小王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敲开了陈婆的家门。

破旧的门,随着“吱呀”一声从里打开了,陈婆眯着眼上下打量着此刻局促不安的小王。

小王搓了搓手,才说道,“陈婆,我老婆小产了,想喝您的汤,可我没多少钱……”

“我煲好了汤给你们端过来。”陈婆那暗淡沙哑的声音一下打断了小王的话,然后又“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仿佛怕谁窥探到了她的秘密一样。

煲好的汤送到小王家时,已是半夜。

铃兰大口地吞咽着碗里的汤,那细嫩的肉早已炖烂融入到汤里,浓郁而丝滑如绸缎一般。

小王看着妻子的吃相,以及闻到那飘在空气中的香味,喉结也跟着上下滚动着。

铃兰喝完汤就躺床上休息了,看着碗里还剩了小半盅的汤,小王再也抑制不住,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放进嘴里,顿时,那芬芳的浓郁就在唇齿间游荡。

铃兰醒来时,小王早已去上班了,这破旧的房子即使在白天也显得潮湿而阴暗。

铃兰起刚起身,突然感觉脚边踢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定睛一看,竟是一团肉球。

“妈妈。”

有闷闷的声音从那团肉球里发出,铃兰惊得连连后退,她知道这一定是那个还未成型就夭折的孩子。

要知道她是多么的想要这个孩子啊,可现实生活的窘迫,到底还是抛弃了他。现在他回来找自己了,那么一定得抱抱他,她要告诉他,妈妈是多么得爱他,想到此,铃兰擦干眼泪,可是,哪儿还有肉球的踪影。

铃兰怔愣了片刻,才悲哀地想到,一定是自己太过伤心的缘故吧。

小王下了班疲累地往家赶去,想着虚弱的妻子,以及那未成型的孩子,就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夭折掉,心里感到一阵阵的愧疚。

其实,小王本打算要那个孩子的,但乡下的妈妈一听铃兰怀孕后的口味以及找“高人”算的卦,就说铃兰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女孩,逼着小王带着铃兰去做掉。

小王也是重男轻女的人,在农村生个儿子是很有脸面的事,而他的状况,也实在没办法以后再生一个孩子了,于是,他只得对铃兰说,等条件好点了我们再要孩子。

今天的楼道感觉更阴暗了一些,甚而还有股阴飕飕的风穿堂而过,小王加快脚步,可刚下脚,就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低头,可阴暗的楼道只能看得到物体的一个大概,似乎是一滩肉,小王的头更低了一些,想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那堆肉似乎有了生命一般,在地上蠕动起来,并发出闷闷的声音,“爸爸,你为什么不要我?”

小王惊得一下就瘫坐在地上,肉堆似更有活力了一般,一下就弹跳进了小王的怀里,小王连忙拿手推开,可是肉仿佛有了粘性一样,紧紧地攀附在小王的怀里。

在这样的惊慌失措下,一个站立不稳,就滚下了楼梯,楼梯拐角那儿,不知是谁堆了一堆废铜烂铁,一根钢筋突兀地支了出来,向下坠的动力,横穿了小王的整个后脑勺。

故事二:李富

李富是一个房地产老板,缺德事干了不少,可钱也挣了不少。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尝尽人间美味,用他的话说就是,只有他不想吃的,没有他吃不到的。

此刻,他的面前正放着一个陶瓷盅,浓郁的汤头差点让他的哈喇子流了一地。

李富不顾形象地端起就往嘴里吞咽,不到三分钟,就喝得一滴不剩。

李富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吩咐旁边的秘书道,“你再去陈婆那儿订烫,这老太婆煲汤还真有一手。还说她的汤不好求,哼,我看也是一贪钱儿的主。”

李富揉了揉那有些发胀的脑袋,看了看对面嘤嘤哭泣着的女人,从皮包里甩出一叠钱,就转身出了门。

这已是第N个女人用怀孕的事来威胁他了,这些女人无非就是要钱,对于他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儿。他也懒得去理睬那些话里的成分有几句是真的。

夜色越来越深,李富开着车往市区别墅的家开去,想起屋里那个“母夜叉”,原本就有些头疼的脑袋更加痛了。

这时,耳边传来一阵阵婴儿的啼哭声,李富以为是幻听,可持续不断的声音,让李富一阵头皮发麻,紧张的四下里望了望,车里根本没有什么可疑的物件。

婴儿的啼哭越来越响,不,那不只是一个婴儿的啼哭声,那是几个婴孩的哭声。

紧张的李富瞅了眼后视镜,眼珠子惊恐得差点没瞪出眼眶外。

从反光镜里看到,有几个婴儿挤在他的车里,不,不完全是婴孩,有些甚至还未成形,一双瘦的如枯骨般的手,一下就拍在了李富的肩上。

李富两眼死死的望着后视镜里诡异的一切,早已吓得忘了身在何处,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在李富失去知觉前,依然还感觉到那几个婴儿正不断地涌向自己的怀里。

故事三:梦娇

陈婆在客厅里看着那‘吱吱呀呀’破旧的电视机,正在这时,客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陈婆颤颤巍巍的走过去,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压抑低沉的声音,“今天有货。”不等陈婆回应,那边就切掉了电话。

……

梦娇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手紧紧的抓着台边缘,这已经是打掉的几个孩子了?本想借着这个孩子能成功上位,可最终还是被人所负,她是多么的想要这个孩子,但她是没有勇气做一个单身妈妈的。

麻药上来,就在梦娇闭上眼时,仿佛看到一个小小的胎儿正拉着她冰凉的手‘嘤嘤’哭泣着……

梦娇拖着疲惫的身心从手术室里出来,陈婆冷眼望着这个女人。

等梦娇走后,一个护士过来把陈婆带进了旁边的一间杂物室,然后递给她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陈婆拎着就出了医院。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梦娇独自走在漆黑的巷子里,可她总感觉有什么人跟在其身后,紧张的往后张望,借着昏暗的路灯,看见一个满脸褶皱的老太婆正跟在她,而她手里似乎牵着一个小小孩,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个孩子竟然没有穿衣服。

就在老太婆走到梦娇的身边时,梦娇颤抖着声线问道,“婆婆,你,你,怎么不给孩子穿件衣服?”

陈婆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既而举起手里的黑色袋子,阴戚戚的问道,“孩子?你是说她嘛?”

梦娇打了个冷颤,定睛一看,哪里还有什么孩子的身影,陈婆的手里明明只是个黑色的袋子而已。

正在这时,梦娇仿佛感觉到黑色的袋子正在晃动,甚而还有奇异的声音正要从那密封的口袋里穿破而出。

此刻,梦娇特害怕会从那口袋里钻出个什么东西来,比如说,一个婴儿的脑袋,或者是只小胳膊?

梦娇不敢再往下想下去,掉转身就往前跑去,她要离开这里,尽快的离开,可她没看见的是,前面没盖子的下水道,正张着血盆大口,梦娇一不留神,就跌了进去,被一块尖利的石块刺穿了肚子,划破了大动脉。那惊恐着的眼睛在最后映照着的是一个婴儿正趴在她的上方望着她。

陈婆搂紧了黑色的口袋,低声说道,“宝贝,乖乖,不要哭了,不要伤心了,你妈妈不要你了,可你还有婆婆,走,我们回去,洗个热水澡,再给你找个温暖的地方,这样你就不会那么孤独了,哦,我的宝贝乖乖,……”

陈婆自言自语的说着,就抱着这个孩子的尸体,往她那逼仄的烂尾楼走去。

陈婆和婴儿煲

陈婆回到家,把死婴倒进热水盆里,轻轻的揉搓着那早已青紫的尸体,那只有三根手指的手掌细细的摩擦着,仿佛那是一件艺术品,需要慢慢而温暖的擦拭,才不会玷污纯洁的灵魂。水似乎有点冷了,陈婆把盆放在了蜂窝煤炉子上,然后就坐在旁边,唱起了摇篮曲……

陈婆年轻时,双手还是完好无损的,但这双手,仿佛对麻将特别痴迷。

那天午后,她正给她那才一岁半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洗澡,可那铁盆里的水不是很温热,于是她端起那大盆连同自家的婴孩一起放在了蜂窝煤炉上,想着等水热点了再端下来。

这时,住在隔壁的邻居过来喊陈婆打麻将。

陈婆出了门,和那邻居聊了两句,就匆匆地坐上了麻将桌,孩子放在那盆子里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等到陈婆的老公回来,那婴孩早已煮烂在了澡盆里,气急败坏的他,提着把菜刀冲出了家门。

当陈婆面对那盆早已辩不出孩子面目的汤时,哆嗦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气愤的陈婆老公,拿起刀就剁陈婆的手指头,可刚剁到第七根时,陈婆倒在地上不醒人事,血也流了一地。

慌了神的丈夫把门反锁就外出逃了,从此过着流离失所的日子。

陈婆没有死,当她睁开眼时,才发现自己反锁在了屋子里,而她已没有力气去求救。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她感觉有个柔软的物体窝在自己的怀里,就像是自己的孩子,可她的意识已经很恍惚了,仿佛听到一个很虚弱的声音对她说,“妈妈,妈妈,我想回到你温暖的肚子里,你把我吃掉把,这样我就能一直跟着你了,你就再也不会忘记我了……”

再后来,陈婆忍受不了别人的白眼,就带着全部家当离开了那里,因为有人撞见她吃那些被人打掉的孩子,成型的或是没成型的。

只有她才知道,夜里总有声音在对她说,“妈妈,你看那个好可怜,她妈妈不要她了,你让她到你温暖的肚子里吧。”

每天,她都活在那样的自责悔恨里,精神也变的有些恍惚,她痛恨那些毁掉自己孩子的人,更可怜那些还没来的及享受父母爱的孩子们就已经夭折,她错过一次,就再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发生……

结尾

从陈婆屋里又飘出了震荡人心的香味,陈婆神色专注地煲着汤,那样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眼里充满了怜爱与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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