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不归家，如锦衣夜行！

这，就是钓鱼佬钓到大鱼的心态，也完美诠释了陈缘此刻的心情。

从清早出发，现在太阳已经到了半山腰，她这一天爬山挖坑砍竹子，折腾了七八个小时也不觉得多累，感受着背篓里沉甸甸的收获，看归路上的风景都比白天美了三分。

看看这小蛾子，白底黑斑，翅膀还有几块是透明的，真漂亮。

这小熊蜂，毛绒绒胖乎乎的，可爱。

陈缘把好日子哼到第八遍，还没走到家，远远的就看到一个身影小跑着迎上来。

“师傅你回来啦，我帮你。”越飞光一瘸一拐地跑到她跟前，仰起脸温吞地笑着伸手要接她拖着的竹子。

陈缘避开他的手，侧身把背篓卸给他，不掩笑意地摸摸他的头，“别跑，你脚还没好呢，伤筋动骨一百天，平常还得拄着棍子走。”

“我记得了，就是刚才看到你回来太高兴了。”小孩背上竹篓低头笑笑，耳朵上浮起红云。

“你在门口等我呢？”

“不是，我早就回来了，晾完草把两边的地浇了浇，刚才就从那边看见你了。”越飞光指着南边那片芜菁。

“都浇的差不多了，我去把桶拿回来。”越飞光说着往坡下去，被陈缘拦住。

“不急，先回去，一会还得出来摘菜，顺手拿就行。”反应过来她突然觉得不对，“诶，这地不是有人管吗，怎么是你浇？”

“这……我昨天摘菜的时候看地有点干了，就顺手浇了。”

“上次说干活的是哪家来着？”陈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结合上次的除草就知道，给她种地的估计不是什么老实人。

“是田生婶家。”

“我记得你还说她们夸我大方，是怎么说的？”

“就是你都给她们十一，她们给你干活地税就够了，自家的粮只交人头钱就行，有的连人头也能够，那样就松快多了。”

按照这段时间了解的情况，这里地税是十分之一，人头税本来是钱，但乱世钱还不如铁，所以都换成了一人两斤粮。

按小米来说，合算成现代度量，正常情况是亩产二百八十斤左右，她这差不多两亩半小米，所以一年要交七十二斤税，七十斤做工钱。

不过她算出来的数字都是换算后的现代单位，否则自己没概念。

但这的度量跟现代差异很大，一斤只有现代的半斤左右，她还用步子丈量过田地，算出现代的一亩地大概是这里三亩多。

因为是粗略估算，结果跟实际肯定有出入，只是大体应该差不多。

陈缘猜测这个田生婶可能是打算糊弄着干，只要能保证产量的十一够她家的税就行，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家的地应该也没多少。

也不对，她转念一想，这又不是现代打工摸鱼不想上班，粮在这约等于人命，这里的人每一分力气都会用在挣粮上，不可能种地还糊弄，既然出来干活家里肯定缺粮，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明显不合逻辑。

想不明白，陈缘索性放弃，等后面去见见她就知道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先庆祝再说。

越飞光从刚才的对话里听出了言外之意，所以在陈缘努力猪脑心算的时候没有出声打扰她，而是跑到前面给她开门。

“嚯，这么多，茅草都割咱们家来啦？”把竹子拖进去扔到角落，看着一地的茅草，陈缘忍不住乐了。

茅草被小孩顺的整齐，蓬松顺滑厚实地铺在地上，看起来很舒服，让人想躺上去试试。

“没有没有，我就割了两担，河边还有好大一片呢，”越飞光连连摆手，为自己的清白辩解，“我是想着修好屋顶还得做床，茅草晾干了铺床正好的。”

陈缘想象了一下那个触感十分赞同，这孩子真是周到啊，什么都能想到了，要是在现代是个做秘书的好材料。

嘿，她勾起嘴角，开始释放自己的恶趣味：“飞光，你以后给我当秘书吧，月薪一万，不，月薪就吃肉，以后你也别叫姐或者师傅了，就叫总裁，怎么样？”

越飞光又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了，但他努力地捕捉了几个关键词，迷茫地微笑着应和道：“好的，总裁？”

陈缘刚从他背后取下竹筐，正放在灶台上伸手掏她的猎物，猝不及防地被捅了笑点。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哈哈哈哈哈哈不行笑死我了，果然越荒谬越好笑啊哈哈哈哈哈哈！”

一顿狂笑，陈缘抬胳膊蹭掉眼泪，掏出竹鼠在越飞光眼前晃了晃：“看，这就是咱们今天的大菜。”

小孩果然很惊讶，他张着嘴上下打量了一番，忍不住问道：“师…呃，总裁，山上还有这么大的老鼠啊？老鼠也能吃吗？”

“哈哈哈咳…忘了总裁吧，我跟你开玩笑呢，这不是老鼠，是另一种动物，叫竹鼠，平常在竹林里吃竹子竹笋的所以比较干净，能吃，你看它和老鼠长得不一样吧，老鼠可不能吃。”

陈缘拿起刀正要收拾猎物，差点因为第二波“总裁”笑出一条口子来，赶紧叫停，她动手前又把竹鼠给越飞光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把皮小心剥掉，内脏掏到陶盆里面。

谁懂啊，此情此景下由越飞光说出的“总裁”二字完全就是核武一样的存在，笑点爆炸的陈缘根本没法控制自己，时不时就回味起来，然后发出十分返祖的笑声。

竹鼠分量很足，收拾干净也有两斤多，足够她们三人吃饱了。

陈缘用树枝穿起竹鼠，在上面抹了一点盐，又把越飞光带来种在院子里的葱蒜捣碎泡水涂在肚子里和表面，然后架在火上旋转烤制起来。

越飞光则按她的要求去田里摘了一把葵菜，用陶罐在旁边煮着菜粥。

很快竹鼠的脂肪被火舌舔舐成液体滴落下来，表皮也从浅粉色变成美味的金褐色，烤肉独有的浓烈香气散发开来，让灶旁的两人忍不住吞咽起口水。

等到表皮烤为深褐色，内里也完全熟透，两人把妹妹那份送进屋里，坐在中堂开始享用美食。

太久没吃到油脂了，就算没有什么调料，这只烤得滋滋冒油的竹鼠还是让人无比满足。

越飞光更是完全被震撼，咀嚼着第一口脆皮烤肉，他甚至眼眶都红了，因为有生以来从没吃过这样美味的东西，这种油脂混合着肉的烧烤香气直接刷新了他的味觉认知，刻进他的记忆里。

陈缘跟他对视一眼，默契地都没说话，低头快速享用这顿美食。

吃饱喝足天还没黑，陈缘操起镰刀开始劈竹片，越飞光则把茅草用麻绳固定在两片竹片间，做成“茅草瓦片”。

做了五片越飞光觉得够了，于是陈缘架起竹梯，在下面扶着递草片，越飞光慢慢爬到屋檐的高度，接过草片固定到合适的位置，然后拿长竹片整体加固，十几分钟就把屋顶的破损修补整齐。

陈缘扶着他下来，看着满地多余的材料，“这就好了？东西还剩好多。”

“都是常坏常修的，用不完也没事都可以存着，一刮风下雨就又要修了。”越飞光抱起剩下的竹子转头问陈缘，“师傅，要不要做床呀，天黑之前应该能把框做完。”

“行，你说怎么做，我给你打下手。”

“这个……我说不明白，师傅你歇着吧，我自己做就行。”越飞光想了想，小心地看向她，似乎是怕她生气。

“好，我采了些药还没收拾，你做你的，我去把药种上。”陈缘看着他眼巴巴地等自己反应的样子无奈地站起来，不懂他在想什么，这秘书还有成长空间呢。

“嗯！”越飞光看她没有不快，放松了表情立刻忙碌起来。

陈缘去灶台拿自己的竹筐，看到还没处理的竹鼠皮和内脏立刻改变了计划。

像上次一样，参考古法酒坛的封口方法，她把内脏和吃完的骨头存在陶罐里，拔了一把草塞住口，又捋顺了一把当布用蒙在罐口外，上面用草木灰和泥土混匀了整个糊住，防止气味外露。

存好内脏，陈缘想练习处理兽皮，她还记得曾经看过一个短视频介绍鞣制皮毛的步骤，虽然记忆已经模糊，但第一步是清理残余的肉和脂肪她还没忘。

陈缘拎着鼠皮来到溪边，把皮泡在水里，就着黄昏的光拿竹片全方位狠狠刮了一通，光太暗看不清刮干净了没有，但她感觉大体没什么残留了，于是跟从记忆的指引，把皮用石头压着一角泡在水底，让水生小动物处理残余的细微油脂肉沫。

回到家，天色已经十分昏暗了，好在灶台留了一撮火没有熄。

越飞光坐在旁边拼插手里的竹竿，竹床已经初见雏形了，他听到响动抬头面对着陈缘，但视线还凝聚在手上：“师傅我这就好了，很快。”

陈缘好笑道，“不急，我的药也还没种呢，你慢慢做。”

她把竹筐拎到小孩在院子里种菜的地方，用手里的竹片挖坑，把每种草药都种了几颗下去，在背篓里放了一天，大部分草都蔫了，陈缘又给它们浇了点水。

其他多的陈缘想抖掉土晾干存起来，但看了一圈没地方放，只好把它们铺在灶台上。

“飞光，你会扎架子吗？”

“会，现在扎吗？竹子可能不够了。”越飞光扎好床架拍拍手刚要站起来，听到这话一愣。

“不是现在，等以后有空的时候，我回头砍些竹子回来多做几个，可以晾草药和肉干什么的。”陈缘抽出一根柴火凑近床架看了看，活做得一如既往的整齐。

黑暗中，看着摇曳的火光，人会情不自禁地放松下来，此刻陈缘的疲惫开始从四肢漫上来，她打了个哈欠拍拍小孩，“真不错，不早了，咱们休息吧，剩下的明天再说。”

越飞光也被传染了一个哈欠，他眨掉眼泪点点头把门栓上，陈缘存了火，两人去中堂洗漱一番回屋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