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他刚才是不是叫了她“淼淼”？

江淼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不用镜子她就能想到自己的脸肯定如同红石榴花一般艳红的颜色。

她僵硬的转移话题，但用的是哄孩子的语气，“那你今天中午在哪喝的呀？”

王一州微微歪头似在回忆，“在我老师家，是对我很好很好的人，我每年都会去看他的”，他眼眸亮晶晶的“淼淼，你以后能不能陪我去看老师？”

他的意思是……算表白吗？

江淼忍不住把脸揉进枕头里，心中的粉色小泡泡一个个争着冒出来，空气中都隐隐散发甜味。

不会是她在自作多情吧？

江淼抬起头，问向屏幕那头的人。

“那，为什么让我陪你去？”

手机里的画面静止了，没人说话，但也没挂断。

是网速太卡了？

江淼赶紧换成了手机自带的5G网络，比无线网还快，没想到手机里竟然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王一洲睡着了。

江淼承认在那一刻她是想钻进手机屏幕把对面的人拉起来框框揍两下的。

但或许是饭后脑部血液不通畅、又或是被窝里太过温暖，手机里均匀的呼吸声像是从耳边传来，竟产生二人同床共枕的错觉，她不由得产生了困意，头一歪，跟着睡着了。

王一洲睡得极好。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外面天色已黑，点点闪烁的霓虹灯透过窗户，屋子里竟也微微闪着光。

一瞬间，他甚至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手边就是手机，王一洲用力摁了两下，没亮，应该是没电关机了。

那今天是……？

王一洲躺在床上大脑放空了一会，才隐隐回忆起早上去倪老师家，中午吃饭喝酒回家，然后……

他猛然坐起身体，是了，他给江淼拨了一个视频电话。

红晕一点点的爬上他的耳朵，爬满他的脸。

科学研究表明，喝醉酒的人并不是毫无意识的，他们很清楚自己的想法，只是酒精会让大脑神经细胞麻痹，通俗的说，就是酒精会让人控制能力减弱，做出平时清醒时就想做、但是被抑制住的事情。

王一州只纠结了一瞬，他至多觉得时机不对，并不后悔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是，没听见江淼的回答，她愿意陪他去看老师吗？

王一州又尝试开机，手机没有丝毫反应，他起身穿好外套，充电线衣服什么的都在湖东那边。

天色也不早，也该去那边了。

到的时候家里只有韩萝一个人忙活着，这让王一州不自觉的放松许多，刚把手机插上充电线，他就迫不及待的摁住开机键。

开机为什么要有开机动画。

这5秒钟过的也太慢了吧。

刚开机手机页面还微微有些卡顿，系统还没有准备好，王一州就点进微信里，盯着那个浅蓝色地球慢慢转化为熟悉的聊天框。

没有新信息。

不会还在卡顿中吧，他不信邪的上滑了几下再次刷新。

还是没有新信息，只有一个3个多小时的视频聊天记录。

难道喝醉之后说的那些话她没听见？或者他说那些话都在心里说的，没有说出口？

王一州放下因充电发热的手机，大脑还在不断的回档重读午后的回忆，楼下传来关门的声音，王泰回来了。

王一州起身打算下楼，若是再待一会，怕韩萝又要上来喊人了。

亲子鉴定的结果还没出来，王泰只是冷漠的瞥了一眼王一州，又吆喝韩萝给他倒茶给他拿热毛巾。

韩萝被使唤的团团转，但是始终殷勤备至，面上还带着满足的笑意——好像能够允许伺候这个人、呆在这个人的身边就是对她最大的赏赐。

王一州不愿再看，他钻进厨房里，最起码做几个菜还能减轻一点韩萝的负担。

王泰狐疑的看着桌子上的菜，又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了王一州，才开口总结道，“你这性子跟我是一点都不像，倒是跟你妈像个十成十”

韩萝在一旁又要委屈的掉眼泪，“泰哥，小洲长的跟你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怎么能怀疑我呢？”

“大过年的晦气不晦气？”王泰嫌弃的喝止，“就知道哭，别的啥用没有”

即使王一州本人也是看不上韩萝这个性格，但毕竟是他妈，别人这样说韩萝，他只觉得极其刺耳，“别人倒是什么都好，什么都会，她怎么不跟着你”

别墅得女主人是因为什么被撵走的，这几天加上亲子鉴定下来，王一州心中有了模模糊糊的答案。

既然都不怕伤害别人，那就戳最痛处。

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东西，他也不怕失去。

王泰一瞬间面庞涨成紫红色，额头青筋暴起，牙齿被咬得咯咯作响，这是他的逆鳞。

他艰难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好啊，你个小兔崽子是翅膀硬了是吧”。他站起身端起汤碗就砸向王一州，只是这碗还没砸到人就无力的垂落在地，碎成怎么也拼凑不起的模样。

王一州听见碗碎声才睁开眼，只见桌子对面的王泰捂着胸口倒在椅子上，双目紧闭，人已经失去了意识。

韩萝惊慌失措的跪在地上，甚至没有注意到旁边的碎碗片，她摇晃着男人的身躯，“泰哥，你怎么了，别吓我泰哥”

王一州呆愣了片刻，好像在思考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随后他才反应过来，速度极快的跑进二楼的房间，拔下充电的手机。

湖东别墅区不仅地理位置优越，环境清幽，周边配套设施也很完善，有名的私立医院兴华特意在这里盖了一座分院，专门为这里的人服务。

不到十分钟，救护车的声音就在大门口响起，王一州打开大门，方便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出入。

韩萝擦着眼泪跟在担架后头，走了几步还不忘回头跟王一州说话，“你爸要是有事，我也不活了”

她的眼神是那么陌生，好似眼前的不是她的儿子而是她的仇人。

王一州脚步停滞了一瞬，还是跟上了救护车。

王泰一直昏迷着没有清醒，医生询问当时情况后也不敢妄下结论，导致昏迷的原因很多，要想知道具体原因还是得检查才行。

私立医院人不多，急诊检查本来就更快，医生拿着核磁共振的结果对母子俩说，“是脑梗”

“就是俗称的中风”

“脑梗后的黄金救治时间是3-5小时，要尽快进行手术，通常使用的治疗手段有溶拴和取拴两种”

王一洲看一眼六神无主的韩萝，问医生道，“那哪种治疗效果比较好？”

医生又仔细的去看片子，“以病人的情况，我建议最好进行取拴手术，清除的更彻底一点，只不过费用相对比较昂贵”

这次韩萝听明白了，“我们取拴，取栓”

私立医院的服务确实很好，病人直接被安排进手术室，导医员则陪在家属身边负责后续的工作，“病人家属请跟我来缴费”

韩萝掏了掏兜，拿出一叠现金出来，应该是王泰给她的生活零用，但是医院这些钱肯定是不够的，她只能无助的看着王一州。

王一州冷笑了一声，即便王泰接走了韩萝，依旧对她这么吝啬。

导医在旁边倒是十足耐心，从湖东别墅区接过来的人在海市非富即贵，不会没有钱的。

王一洲迈开长腿跟在导医员身后，“手机支付一部分可以吗”

他这三年也没攒下来太多，一方面平时要生活，另一方面存起来为了毕业后还贷款学费。

导医员若有似无的打量了几眼，衣服鞋子都是很亲民的品牌，不过那也说不准，有些有钱人就喜欢扮猪吃老虎，装穷。

“当然可以”导医员依旧挂着完美的微笑，“支付宝、微信，POS机我们都是支持的”

王一洲跟着导医员来到缴费处，里面的工作人员也是面带微笑，十分可亲。

王一洲打开手机付款码递过去。

“滴，付款失败，余额不足”

收费处人员的笑容僵硬了片刻，她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可能是我们设备出现故障”

她又快速操作重试了几次，仍然是同样的结果。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住院押金需要50万，您要不换个支付方式？”

王一洲重新摁亮支付码，“有多少刷多少，其他的等病人清醒后自己支付”

私立医院可不是做慈善的地方，收费人员面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抬眼看了看导医员，没有从那里得到任何暗示。

她拿起手边的固定电话，问向话筒的那边，“刚收进来的王泰患者目前全部的医疗费用是多少？”

她挂断电话重新面对王一洲，只是面上冷若冰霜，“目前手术费用为10.8万元，您最少需要支付20万元，多出的钱是住院押金”

王一洲迅速盘算了各个软件中的钱，把他们汇总加在一起，得出一个数字。

不够，还差1万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