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裴终于准备择日安葬皇后，这令朝中的文武大臣纷纷松了一口气，打算不日便奏请陛下广纳妃嫔，充实后宫。

下了朝之后，顾裴就急匆匆来御花园找陈曦。

此时陈曦正和重奕在湖心亭中闲聊着。除了逃走的魅女外，她昨夜已顺利用渡魂符帮顾裴超度了其余两只厉鬼，打算明日和重奕一同前往江南，没想到他却强烈反对，“不行！你跟我走了，顾裴会杀了我的！”

陈曦摸着下巴思索道：“那我先走，你晚点再跟上来，这样顾裴就不会怀疑你了。”

“姑奶奶，你现在走了顾裴又会发疯的，你懂不懂啊。”重奕苦口婆心地劝诫。

“可我不可能留在他身边，我有自己的事儿要做。”陈曦眼神坚定。

两人正说着，就见顾裴朝这边走过来。

簌簌寒雪中，他身披狐裘大氅，贵气逼人，俊美得令陈曦无法忽视。对上她水润的凤眼，顾裴唇角微勾，加快了步伐，恨不得立马飞到她身边。

从昨天相认后，顾裴就想让陈曦住到坤宁宫去，她再三推辞，才打消他的念头。顾裴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所作所为都是想让她以皇后之尊陪在他身边。

陈曦一时不知如何面对他。

顾裴很快穿过九曲桥走入湖心亭，一把将身上的狐裘大氅裹在陈曦身上，温声道：“阿姐出门怎么不多穿点。”

他接着又道：“重奕，你去给我阿姐拿个手炉来。”

知道顾裴这小子想支开他，重奕撇撇嘴认命地去了。

重奕一走，陈曦便浑身不自在，她拿起石桌上放的小点心，细细品嚼，坐她对面的顾裴眉眼含笑，一错不错地瞧着她。

陈曦瞪他：“你别老看着我。”

“阿姐，等会儿我命人给你量量尺寸，让人给你做几身衣服好不好。”顾裴道。

“不必了。”陈曦心想反正她就要走了，做了也是浪费。

顾裴又说：“过几日我带你去华清宫住上些日子，那里的温泉极为养人，你去了定会喜欢。”

“再说吧，我现在还不想去。”

顾裴又和她说起幼时的趣事，陈曦略微放松，也笑着附和道：“你那时可皮了，整日不是溜猫逗狗就是下河摸鱼，每到黄昏我都得挨家挨户去找你。”

幼时的顾裴活泼可爱，和村里的小孩打成了一片，不喜她管束，某日她上山摘草药不慎跌落山崖，摔断了腿，在崖底待了一天一夜才被村里人找到，顾裴抱着她哭成了泪人，从那以后，他就不爱出去玩了，整日像条小尾巴似的跟着她，生怕她又出什么意外。

见陈曦展露笑颜，顾裴又趁热打铁：“我在宫中复刻了我们当年生活的地方，阿姐想不想去看看？”

陈曦亦有些怀念，便道了声好。顾裴顺势拉起她的手，一手接过宫女撑开的伞，带着陈曦走进漫天风雪中。陈曦轻轻挣开他的手，顾裴也没强求，两人各怀心思来到一处宫殿，顾裴推开厚重的朱漆大门，映入眼帘的一草一木，一瓦一舍都十分还原，均是陈曦记忆中的样子。

尤其是其中黄泥夯成的土坯房令人分外眼熟，让她忆起了深冬和顾裴一起缩在被窝里取暖的日子，他们那时畅想着以后要住个大房子，不用忍冻挨饿，不受风吹雨打，如今顾裴不仅实现了，还坐拥天下，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陈曦没有走进去，只是不远不近地看了几眼，顾裴站在她身旁，挺拔的身姿笼罩着她，颇有些压迫感。

“阿姐，我如今什么都可以给你，你若是想走，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陪你去，就是别再离开我好吗？”顾裴字字斟酌，生怕惹得她生厌。

陈曦不知他为何对她如此情深，但想到明天就要走了，决定还是跟他说清楚，于是直言道：“顾裴，我对你从来都只有姐弟之情，你明白吗？”

顾裴闻言，微微垂下鸦羽般的长睫，语气黯然：“阿姐是不是在怪我之前没认出你，还是心中已经另有所属？”

“都没有，你别多想。”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言，顾裴不时看向陈曦，欲言又止，到了她现在住的漪澜殿，陈曦就让他回去，顾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等进了屋，顾裴给她配的七八个宫女伺候就齐齐朝她行礼，陈曦极不习惯，让她们都下去。

她坐在茶桌前，给自己倒了杯热茶驱驱寒气，而后问系统：“苍峫，江南之地需要超度的鬼多不多？”

苍峫在陈曦识海中缓缓展开一张地图，上面有一些五颜六色的标记，可以看出哪里有冤魂厉鬼需要超度。

“宿主，扬州城有一富商家正好闹鬼，你可以去看看。”

“好。”

*

次日一早，漪澜殿的宫女就匆匆来禀报说陈曦不见了踪影。

“不见了？”顾裴霍地站起身，脑子嗡嗡作响，像被人敲了一闷棍。

是他逼得太急了吗，还是阿姐厌恶他至极所以一刻也不想留在他身边？

顾裴发了疯似的朝漪澜殿跑去，四处寻找也没发现陈曦踪迹，最后他在陈曦的书桌上发现了一封信，上面写着“顾裴亲启”，字迹熟悉得惊人，他颤着手拆开信件，上面只有寥寥几句不冷不热的话：‘顾裴，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你不必找我，身为一国之君，理应在其位谋其政，阿姐愿你往后顺遂安康，百事从欢。’

顾裴翻来覆去看了数遍，也找不出所期盼的一言半辞，心脏仿佛被一点一点地刺穿，让他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

她走了，他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