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碎石从洞顶落下，有的砸在铁笼上，有的落入水中，激起阵阵水花。
姜亦静静地等着，直到洞口越来越大，投射下来的光给了洞穴从未有过的明亮，叫她有些不适应。
药杵空间是明亮的，可是在药杵空间里，她的双眼都是好的，而现实是，她的左眼瞎了。
没过多久，那洞口便被姜大生生破开了，他大笑着放了根绳索，爬了下来，姜亦就靠在石壁上，什么也不做，看着他一点一点地往下来。
洞口正对着铁笼，姜大站在铁笼上，看向姜亦，“死丫头！这铁笼关不住你啊，看来你是有点本事的！我们倒是小瞧你了！”
姜亦轻轻笑了笑，“为什么要杀我？依着你的胆子，最多也就是打我一顿出出气，怎么？姜府大公子当腻了，想做别人的狗？”
“你这个贱种！杀了你，我就是名正言顺的姜家家主！”姜大怒骂着，晃荡起绳索，借力跳到岸边，朝姜亦走近，“你以为你为什么能活到现在？还不是因为你躲在这个鬼地方！今天，我就是来要你贱命——”
姜亦瞬间出脚，狠狠踢在他膝盖上，姜大吃痛单膝跪地，姜亦翻身绕到他身后，手肘勒住了他的脖子，“以你的脑子，是不敢想出‘杀我夺位’这种主意的，是谁教你的？嗯？”
“你……放开……我……”姜大几乎喘不上气，憋出几个字来，脸涨得通红。
姜亦轻笑一声，松开了手，把他往前一推，他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栽倒在地。
“三年了，你还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啊，大哥哥。”
姜大爬了起来，背对着姜亦，手伸进他自己怀里找着什么，紧接着，手上一顿，似是找到了，立刻转过身来，手中握着一柄匕首，大叫一声，朝姜亦冲去。
姜亦有些厌烦地接住了他握着匕首的手，她手中用力，身体跟着一翻，只听“咔哒”一声轻响，姜大的手腕断了。
匕首掉落在地，姜大痛呼起来，“啊……你这个疯子！放开我……啊啊啊……”
“二哥哥的腿瘸了，所以，你想手废了，来陪陪他吗？”
“你这个疯子！”
姜亦一脚将他踢翻在地，接着蹲了下来，拾起地上的匕首，一个侧身，匕首猛地朝下扎去，却擦这他的耳朵，深深扎进地上，“我这个疯子，没什么耐心，你最好快点说，到底是谁，要我死？”
姜大咬着牙，满头都是汗，不知是吓得还是疼得，想到姜二的脚伤，他终是抵不住，开了口，“……是姜盈！”
姜亦一愣，笑了起来，“姜盈？她才几岁？你在逗我吗？”
“是真的！她说我是家里嫡出的长子，本就应该由我做家主，只要你死了，医修一族也就没有灵脉了，到时候……而且也是她告诉我你在这儿的！”
姜盈……现在最多五六岁吧，且即便不谈年纪，毕溪月把她关在这洞穴，不就是计划五年后，将她的灵脉移给姜盈吗？姜盈知道她被关在这儿，不可能不知道毕溪月的计划……
姜亦站了起来，瞥了姜大一眼，“大哥哥，你还真是挺可怜的，毕溪月从头到尾，都没考虑过让你做家主，知道她为什么把我关在这儿吗？”
姜大抬头看着她，没吭声。
“我不知道姜盈为什么要你来杀我，但是，毕溪月把我藏在这儿，就是为了日后，将我的灵脉移给姜盈。”
话音刚落，姜亦飞身而起，直朝姜大扩开的洞口飞去，离开了洞穴。
终于看到了洞穴外的模样，姜亦已经学会了御空之术，她停在空中往下看，这是一处杂草丛生的荒地，但却还在姜府，只是很偏僻，无人打理，也没人经过这里。
姜盈为什么会这样，毕溪月又要如何把她的灵脉移给姜盈……这些种种，姜亦都不在乎，只要离开这里，这些事便和她再无关联。
这家主、宫主什么的，谁爱做谁做，但是毕溪月关了她三年，她虽不想惹麻烦，但总要出出气的。
姜府高入城墙的府门外，姜亦站在原地回头看了一眼，接着转身离去。
滚滚浓烟从姜府宅院升入空中，内宅数间房屋着火，包括主母寝殿，姜府人丁此刻慌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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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府位于碧落宫主城南郊琼华山，下了山，穿过林中官道，便来到了城区。
街上车马粼粼，人来人往，道旁商铺林立，有作坊、酒楼、当铺、茶馆……两边空地上，还有张着白油布的摊贩，叫卖声此起彼伏。
姜亦看着这充满烟火气的一切，有些恍惚，好像这三年多，她是第一次，真的进入了这个世界。
书上说，世分天、人、魔三界，修真九宫，位于人界大地，分管九宫人族，人族有天赋者可入修真，修真族由世家统领，分属各宫宫主。
所以，眼前这些，都是碧落宫的凡人。
姜亦的头发用布绳束在脑后，身上还穿着三年前的衣衫，虽然她有清洗，但如今早已破烂得不成样子，她的皮肤因长久的不见阳光，显得有些苍白，她虽仅有十岁，但模样仍是脱俗惹眼，这副打扮，难免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她察觉到异样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转而在道旁商铺中寻觅着，终于找到一间成衣铺，走了进去。
“姑娘是来买成衣的吧？快来看看，这儿正好有几件现成的，很合姑娘身形，姑娘这是来得巧，正好那王家的小姐定了衣服，却不要了……”掌柜娘子兴冲冲迎了上来，口中喋喋不休，手上引着姜亦往里间走。
生意人眼毒，上下打量一番，便知姜亦身份不俗，自不会放过这个赚钱的机会。
姜亦也没抗拒，跟着她进了里间。
“小姑娘，你这是跟家里吵架了，闹出走的吧？你选得这身衣服虽然破了些，但这布料，可不是凡品啊……”掌柜娘子是个碎嘴的，话一直没停过，手上帮着姜亦脱去旧衣，“咦？这……”
她的手停在了姜亦的手臂上，有些惊讶，复又上下打量了姜亦一番。
“怎么了？”姜亦侧了侧脸，想看她，却看不见，她正好站在左边。
掌柜娘子笑了笑，“你模样文文弱弱的，想不到长得很结实啊……”
说着，她将新衣套在了姜亦身上，姜亦这张开手等人伺候的模样，倒让她更加确信姜亦身份不俗，“小姑娘，你年纪小，不知世道险恶，听大娘一句劝，早些回家去，何必在外面吃苦呢？”
姜亦没有应声，对着镜子看了看身上的衣服。
这是一身浅蓝色的布衣外衫，上身罩衫绣着粉边，长裙裙摆上还缀着几多粉色小花。
俗是俗了些，但也不会引人注目了。
“这衣服我要了。”
“好嘞，您外面请。”掌柜娘子喜上眉梢，带着姜亦往正厅铺面走去。
姜亦取出里怀的药杵，问了声价。
“这是别人订的衣服，所以卖的不贵，收您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
姜亦一愣，这里的货币，不是灵石吗？
“多少灵石？”
掌柜娘子面露古怪地看着她，“灵石，是什么东西？小姑娘，你不会没钱吧？”
“我没有银子。”姜亦有些无奈，灵石在凡人地界不能用，是她完全没有料到的。
“那就叫你家人来给钱吧！”掌柜娘子瞬间换了嘴脸，一个眼神，几个壮汉便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家人？没有银子我可以不买，脱了还你便是。”
“脱了还我？你都穿过了，我还怎么卖？必须给钱！说，你是哪家的？不说就把你卖了！”掌柜娘子瞪着姜亦，随即看到她手中药杵，“你手里是什么？拿过来！”
几个壮汉朝姜亦逼近，姜亦刚想动作，却听到一阵笑声。
众人目光都被引了过去。
“……小爷我还没听说过，这物件试了，便非买不可的道理！”
说话的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模样憨憨的，眼神却带着几分血性。
“你是什么人？想闹事吗？”掌柜娘子叉着腰，气势汹汹地问道。
那少年笑呵呵地走到姜亦身旁，“小妹妹，这衣服你想要吗？你要是不想要，就还给她，不用给钱，我说的！”
姜亦看着他，“我挺想要的，但是我没有银子。”
那少年一愣，似乎有点尴尬，看向掌柜娘子，“这衣服，多少钱？”
掌柜娘子伸出两根手指，“二两银子。”
少年惊得险些栽倒，“二、二两银子？就这衣服，你怎么不去抢？”
姜亦听明白了，这掌柜娘子把她当肥羊宰了。
她抬眼看了看掌柜娘子，从药杵空间取出两块灵石，丢在了案上，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那几个壮汉想追，却被那少年拦住了，“诶？人家不是给钱了吗？你们想干嘛？”
“臭小子！给我揍他！”
身后传来了打斗声，姜亦罔若未闻，继续往前走。
药杵空间里的东西虽然多，但她现在还很需要其他的，比如银钱，还有能遮住她半边脸的东西。
她现在要找到一家合适的铺子，去做这个遮面的玩意，但首先，她得有钱。
姜亦一边走一边看着道旁商铺门前的张贴告示，试图找个零工干干，赚点银钱。
“你这个小丫头，竟然就这么走了？”
身后传来了气喘吁吁地声音，带着怨气。
姜亦转过身，是那个少年。
“不然呢？”
“你脚步轻敏，显然也是会功夫的，好歹帮把手啊！竟然让我一个人对付你惹下的麻烦？”
姜亦并不想理会他，继续往前走着。
“喂！你有没有良心啊！我刚刚救了你哎！”那少年追了上来，见她似乎在看着什么，“你在干嘛？”
“找份工，赚银子。”
“你想找活干？那你可真是找对人了！你懂医术吗？”
姜亦收回视线，看向少年，“你有合适的地方？”
“有啊！你懂不懂医术都没关系，可以学嘛！我们医馆正好要招帮手！你跟我走吧！”
姜亦看着他，没动。
“哎呀！你犹豫什么呢？走吧！”他拽住姜亦的手便往另一个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