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晓日玲珑。绿草蔓上山坡，夹杂着点点繁茂的小花。

女郎们皆戴上了幞头，换上了深浅两色的窄袖长袍和黑靴。

敖闰银鞍白马，身着深色长袍，手持偃月球杖，奔行于山间。

她目光如炬，直视皮球，扬起手臂时半身都探出去，如一轮弯月捞一颗星，袍角飞扬，几缕发丝从幞头中溜出来，环绕额前。

杨戬倚在桥栏杆旁，隔着濯枝的水流，双手环胸，望着场中那抹利落身影。

柳条随风撩起水珠，洒落他身侧，仿佛是为他这株生于庭阶的芝兰玉树清洗尘垢。

他唇畔含笑，眸中有无法言说的细腻情绪。

场中战况激烈，敖闰所向无前，击球极准，就像是有山神灵鬼为她捧着靶子等待她击中。

球杖落下，敖闰得筹。

女郎们欣喜地围住她，欢呼声清脆悦耳。

杨戬正要迈过去，桥阶上就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珠珠提着裙摆跑来，连声唤道：“真君！真君！”

杨戬站定，虚扶住她道：“怎么了珠珠？”

珠珠焦急道：“小白他！他！”

杨戬语声温润低沉：“别急，慢慢说。”

珠珠深吸一口气，松开攥着襦裙的拳头，重重道：“小白他要被炖鱼汤了！”

杨戬：“啊？”

敖闰婉拒了女郎们接下来的邀约，摘下幞头，策马走向小桥。黑发浓墨般晕开，落在她身后勾勒出脊背的线条。

她没听清，远远问道：“什么鱼汤？”

敖闰向来关心他们，要是知道这件事肯定会担忧。珠珠想着，吞吞吐吐道：“小白——”

敖闰了然地颔首问：“小白做好了鱼汤等我们回去喝？”

她早就知道小白是个孝顺孩子，因此并不意外。

珠珠捂脸，简直说不出口：“不是的，姨姨，是小白他要变成鱼汤了。”

敖闰哑口无言。

这，这也太孝顺了吧。

“小白现在在哪儿？”敖闰发现了不对劲，一把将珠珠抱到马上，揽着她按住缰绳道。

“姨姨，你先别急，摩昂哥哥在小白身边呢。”

敖闰听见摩昂在，放心下来，还是疑惑道：“那你们怎么没直接救他？难道他身边有厉害的妖怪？”

摩昂修为不凡，什么妖怪连他都对付不了？

敖闰的神色有些凝重。

珠珠靠在敖闰怀里，鼓起勇气，弱声复述摩昂的话：“姨姨，摩昂哥哥说小白可能是第一条被做成鱼汤的龙。这么历史性的时刻，我们大家要一起看。”

敖闰：……

杨戬：……

亲哥啊，这就是亲哥。

杨戬闷笑，又觉得不合时宜，默默在心底把难过的事都想一遍。

敖闰斟酌着道：“这话别让小白知道，我怕他哭。”

万花店。

小白被年轻人提在手里，只觉得脸都丢尽了。

他悲从中来，不能自已，眼里泛上泪意。若哭出来更丢人，他眨巴眼睛，试图将闪闪发亮的泪水眨回去。

年轻人看到这一幕，惊异地停步。

年轻人名叫陈光蕊，是朝廷的新科状元，刚离开长安，赴江州任职。近日陈光蕊的母亲身体不适，他便暂停了赶路，留在此处休养。

他见渔夫手中的金色鲤鱼很喜庆，本想带回去给母亲补身体，却无意中发现鲤鱼灼灼眨眼。

常言道，鱼蛇眨眼，必非等闲。

陈光蕊犹豫许久，去往洪江口，放生了这尾金色鲤鱼。

鲤鱼落在水里，还不可置信地绕着他转。

陈光蕊笑起来，饱满的圆脸光彩照人：“去吧。”

不远处，摩昂喃喃自语：“可惜。”

小白：“……”

你在可惜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先这样，明天应该是放假的，白天再写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