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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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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徐恕待周斯玉睡下,匆匆赶回北朔王府。

离桂院还有几步路,便听见里面哭声动天。

甫一入院门,伺候白月姬的婢女、太监跪在正房外廊檐下,有真悲的,有假哭的,各式各样的哭相皆有……

徐恕隐隐不安,快步入内。

拔步床上,白月姬抱着儿子的尸身痛哭流涕,她的哭声并不像哑巴那样哭得杂乱,是“咿咿呀呀”有节奏的啼哭。

“琛儿——琛儿——我的儿啊——回来——琛儿快醒过来——看看母亲——”

白月姬一直装哑,从未在人前暴露过,掩藏得非常好。

现如今她也不管徐恕在场了,只一直呼唤着怀中身子渐冷的儿子。

见白月姬哭得痉挛抽搐过去,徐恕也没有出言宽慰她,只是吩咐桂院的奴婢们好好照顾白月姬,而后又赶回公主府去。

她装哑的事,改日再与她清算。

要不是顾及白月姬祖父白老疼她这个孙女儿如自己的命一般,徐恕早抓白月姬去金水河畔给当年在此战死的北朔王军一人磕一个响头,直要她磕的头破血流为止。

小皇帝一死。

大梁皇室,大宗一脉仅剩周斯玉一人。

她不能再出事了,她再出事,大梁会加速败亡。

*

徐恕又是一夜未阖眼,在书房边翻阅医书,边听北朔这些有名气的游医郎中出谋划策。

什么香薰之法、针灸之法、开颅之法、换血之法……

游医郎中们为谁的法子更好争执不休。

徐恕一个个问他们用这些法子治好王妃的把握有多大。

就没听到一个说有六成以上把握的。

徐恕心烦意乱,望向窗外,天光大亮。

“诸位在这儿继续想,谁能治好王妃,本王赠他十万金。”

丢下这句话,徐恕去瞧周斯玉。

伺候她的婢女说,她早早出府去了。

出动所有的鹰探,搜遍王城每一个角落,试图寻回她,却是徒劳无用。

日暮西沉,徐恕站在王城的城楼上,眺望远方。

他的心空空如也,眼神茫然。

她到底在哪里?

鹰探搜索的范围已经扩大到整个北朔,要是还没有她的消息,他就要疯了。

狐尾、悬刃二人站在他身后,拿着王城的地图研究。

他们排除了一处又一处地方。

悬刃指着地图上一点,“王爷,还有一处地方没搜过,通天崖。”

通天崖在北朔王府后面,属王府禁地,只有每一任北朔王才能随意出入。

徐恕心更乱了,通天崖那里有许多陷阱,她如果真在那儿,没有死也要丢半条命。

*

通天崖上。

一支毒箭擦过周斯玉鬓边。

好险。

还好她躲开了。

她都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周斯玉决定,不再到处乱走,就在这个达摩祖师佛像旁边打坐。

这是一个崖洞,自然形成的。

顺着山路往上走或者往下走,有许多这样的崖洞,各个崖洞的大小不同,里面的佛像也不同。

至少她前面侥幸安全通过的三个崖洞,是不同的。

周斯玉觉得打坐无聊,捏起一片飘落在地的树叶,逗弄起地上搬运小虫尸体的蚂蚁。

她的肚子饿得咕咕叫。

但她不敢去下一个崖洞了,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等着她。

眨眼间。

她困惑至极,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儿又是什么地方?

周斯玉起身,沿着山路向上行,去往下一个崖洞。

就在她的一只脚将迈进崖洞时,身后传来一声狼嚎。

她收回了脚,爬上了崖洞前的一棵大树上。

怕狼咬她。

徐恕带着白毛狼王寻到这个崖洞口前,不见人影,心情顿时跌入谷底。

原以为狼王刚刚那声嚎叫,是它闻到了周斯玉的味道。

徐恕正准备进入崖洞查探,白毛狼王咬住他的靴尖,用嘴脱下他一只靴子跑开。

徐恕追着白毛狼王,这时候他并没有心情与它追逐打闹。

白毛狼王叼着他的靴子,径直跑到崖洞前的一棵大树下。

它吐掉靴子,用前爪不停挠粗壮的树干,又仰颈长嚎。

徐恕追到大树下,不等他反应,一团白影砸到他身上,砸倒了他。

原来是因为周斯玉太害怕,脚滑从大树上跌落下来。

徐恕胸前的肋骨被她冲断三根。

她从他身上爬起来,甩了甩疼得厉害的头,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徐恕强撑着身子站起来,他都不敢去碰自己的胸口。

断骨之痛,非常人能忍受。

他唤白毛狼王,抱着周斯玉放到了它背上,摸了摸它的头道:“你慢悠悠走,别摔了背上的她。”

*

夜里,周斯玉从拔步床上醒来,记忆潮涌上头。

她记起来了。

她全部都记起来了。

那日她被骗到山上望京亭与老师见面,后又与阿娇逃下山,她误摔进一个捕兽陷阱中,在半昏迷半清醒状态下,听到了粗声粗气的人声,那几个不怀好意的人听从白月姬差遣欲要玷污她。

后面她忘性大那些日子,白月姬到公主府来踹过她的膝盖。

她去通天崖,也是一个眼生的婢女告诉她,翻过通天崖,是回望京的必经之路。

“你醒了。”

听到徐恕的声音,周斯玉装作仍然不记得。

等他告诉完她关于她忘记的事情,周斯玉不动声色。

“徐恕,我想回望京,探望母后、阿娇和小昭。”

周阿娇上吊,周小昭惨死。

徐恕不敢向她道出实情,搪塞她道:“过了新年,我同你一道回北朔。”

她脑中瘀血未散,定很快就忘了他许下的承诺。

他突然察觉到不对头的地方。

“你刚才叫我什么?”徐恕抓住她的肩膀,与她对视。

“徐恕,我记起来了。”

周斯玉拂落了他的手。

“阿娇和小昭呢?我的妹妹们呢?昨日公主府中抬出去两副棺材,我记得的。”

徐恕被她厉声逼问,不得不说。

“小昭死在小花园的枯井里,尸骨几乎被疯狗吃尽了,而阿娇见小昭死状惨烈,自己在房中上吊了。”

周斯玉胸口一口气喘不上来,将要昏死过去。

她身子晃晃悠悠,他连忙搀住她。

“我不知小昭为何惨死,但我知阿娇之死,全是因为白月姬。”周斯玉红了眼眶,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一半是因为愧疚,一半是因为怨恨。

愧疚当日奔赴望江亭之约,没有护好阿娇,让阿娇被贼人凌.辱欺负。

怨恨对白月姬的恶行一忍再忍,忍到后面,竟将自己妹妹的性命断送在这个贱人手上。

周斯玉进内室取剑,提剑欲冲去北朔王府。

徐恕对她的意图有所察觉,可王府那里还有一个沉重的打击等着她。

“陛下死了!”

徐恕喊出这四个字。

周斯玉听见,略迟疑了数息,又继续往公主府外去。

*

北朔王府,桂院。

白月姬双目红肿,眼泪都流干了,仍然舍不得放下怀中儿子的尸身。

刚刚郎中细看过她儿子的死因,是小周琛食了白肉,才发此恶疾暴毙。

白月姬首先便想到那罪魁祸首周小昭,周小昭死得不冤枉啊,是周小昭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只被疯狗啃食骨肉,倒是便宜了周小昭。

她恨不得将周小昭挫骨扬灰。

却听外间起了喧哗声,白月姬神经兮兮地捂住怀里儿子的耳朵,对床旁侍立的婢女凶道:“把外间吵闹的人轰出去,割掉他们的舌头,他们吵着我的琛儿睡觉了。”

婢女害怕地看了一眼白月姬的疯癫模样,不知该如何应她。

白月姬刚想破口大骂,周斯玉提剑闯了进来。

周斯玉一挥剑,白月姬披在肩头的长发被剑气削去,只有白月姬耳上长度的一点头发留着。

白月姬低头,目光扫过一地青丝。

她恶狠狠瞪着周斯玉,“你敢削去我的头发,当我母族父兄都是死人吗?”

周斯玉才不管白月姬说什么,一剑刺向她心口,却被赶来的徐恕拿住了剑锋。

只要往前送几寸,白月姬就死了。

可徐恕竟然来坏她的事。

周斯玉怒不可遏,明明瞧见徐恕握住剑锋的掌腹滴下血珠,她还是坚持往前刺。

白月姬身子一偏,抱着儿子的尸身下床,躲在徐恕身后。

徐恕稍稍用力,掰断了周斯玉的手中剑。

“你护她?”周斯玉拿住断剑往徐恕身上捅。

这顶多让他擦破点皮。

但他胸前肋骨断了三根,身体脆弱,经受不住周斯玉这点儿力,吐了血。

周斯玉:“你可知白月姬对我妹妹阿娇做了什么?我登山去望江亭——”

“我知道。”徐恕打断了她的话,“阿娇上吊绝不是因为她失了清白,你先冷静一下,弄清楚阿娇小昭的死因,再来问罪不迟。”

白月姬眸中掠过一丝嘲讽之意,心里得意洋洋,在徐恕面前却装作柔弱不堪的模样。

“王爷,妾失去了琛儿,已经不想活了。是因大悲,妾这才能发声说话。妾想想,还是不能死,要说出当年金水河一战北朔王军受的冤屈再死不迟。”

白月姬很聪明,知道自己活命的筹码是什么。

徐恕这么多年来,不就是想为金水河一战枉死的北朔王军讨回一个公道吗?

她是唯一的证人,只要自己有利用价值,徐恕会放她一条生路。

三人正在内室僵持,外间有人通传,徐恕的师父白老登门。

白月姬闻言,抱着儿子的尸身奔了出去,一路奔到王府前厅,跪倒在自家祖父面前,委屈哭道:“祖父,孙女在这儿,快被人欺负死了。”

白老命侍从搀起自己的宝贝孙女儿,见她头发短成这样,气势汹汹地与刚踏入前厅的徐恕讨要说法。

白月姬在旁,明里暗里煽风点火。

白老怒道:“小菩萨,月姬在我魏国,就算她不是初婚,做个王孙公子的正室不成问题。月姬来给你做妾,你倒真将她当作妾来侮辱不成。”

他愤怒振袖,“为师不让你为难,你既不好休那妒妇,那至少割下那妒妇的头发给月姬赔罪。”

白老口中妒妇意指周斯玉。

徐恕面露难色,白老又以师父的身份拿话压了他好几句。

徐恕不得已,对白老拱手作揖道:“学生……遵师命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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