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刚进去还有点光线的时候，韩砾烁看旁边洞壁，有人工开凿的痕迹。

陈铭深走得很快，他稍稍走神一瞬，那人就离他有段距离了。

韩砾烁连忙走快，跟上他的脚步。

山洞里面很安静，踏进去的瞬间，外面的声音就瞬间减弱，现在更是完全听不到一点。

只有二人的脚步声。

不过前面的人走的很轻，韩砾烁不仔细听的话，感觉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

这山洞有点距离，远离了洞口后，到中间越发昏暗，一点光线都没有。

韩砾烁的视力在这种情况下完全没用，视线中，只有前方白色的人。

他紧紧地跟着，没发觉自己几乎要贴着那个人一起走。

直到陈铭深停了一下，韩砾烁鼻尖差点撞上对上的后背。

他这时候才恍然发现，自己几乎快要和陈铭深贴上。

韩砾烁莫名觉得有些尴尬。

于是连忙顿了脚步，然后清了清嗓子，问：“怎么了？”

对方沉默，韩砾烁听到他的呼吸声。

“没事。”

过了两秒，他才沉沉说道。

他继续走，韩砾烁明白怕是自己刚才贴的太紧，惹人不快，只是他不好意思说。于是往后退了点，保持着一个步子距离。

走了会儿，他还是觉得有些尴尬，四顾问道：“这是你们开出来的吗？”

“不是，原本就有，只是扩大了。”

“哦。”

韩砾烁又问：“这个水潭多久发现的？”

“……”

前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不知道，应该很久了。”

韩砾烁又“哦”了一声。

他想了想，又张嘴问道：“那这个水潭你们平时会来吗？过来一趟也不太容易吧……”

陈铭深这次直接打断了他，“到了。”

韩砾烁摸了下鼻子：“……哦。”

他稍稍抬头，越过面前人的肩膀，看到前方白色的洞口。

于是心情变得愉悦而期待起来。

他跟着陈铭深前后脚出了洞口，洞口处有个陡峭的坡度。

他跳下来，再次抬头的时候愣住了。

面前是一副极美的景色。

水潭是被周围的陡峭的山包围着的，上方有山崖遮挡，只有半边阳光照进来，照在水面上，一半阳光，一半阴影。

阳光的那边水色碧绿，碧波荡漾，在阴影的这边水色幽暗近黑，但周围却开满了红色的花。

如此强烈的的视觉冲击让他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神。

“日月潭……原来是这样……一阴一阳么……”

他喃喃道。

他看的如此的入神，连陈铭深听到他的话，停下来转身看着他，他也完全没有注意到。

洞口在阴影这边，土质松软，他抓着相机，深一脚浅一脚走过去，走到花边。

看到了那些红色的花。

是曼珠沙华。

“这花……开的好旺盛。”

韩砾烁蹲下来。

曼珠沙华名字出自佛经，带着浓厚的宗教色彩，韩砾烁因此感兴趣，曾去了一趟隔壁市的植物园，那里面种植着一小片。

只不过远没有这里开的好，这里几乎每颗都灿烂盛开着。

他拿起相机，往后退了几步，找到合适的地方开始拍照。

拍花，拍水，拍水潭，拍整体……

他不断地换着角度，寻找最佳拍摄位置，不知不觉已经转到了阳光照射的那一面。

这时候，他才发现陈铭深出了洞口就没动，半倚靠在旁边突出的石壁上，抱着胳膊在看着他，目光悠长。

韩砾烁手一抖，按下快门。

阳光炽盛，碧水亮暗分明，站于暗处角落的冷白的人看向镜头，面色冷峻，目光沉沉，是他不懂的情绪。

韩砾烁低下头翻看相机的照片，不知怎么手有点抖，心跳在胸膛里面跳的很快。

这算是这些年拍的最好的一张吧，洗出来能拿去参赛了……

他混乱地想着，压了下呼吸，强迫目光从相机中的人的目光中移开。

目光抬起，那人还是站在阴影处。

韩砾烁感到有点热，抬脚走，准备回到阴影那边。

但是没等他走两步，脚下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

他险些摔倒，以为是枯枝什么的，没有在意，但是余光却扫到青绿色的……

一双眼睛！

韩砾烁僵硬一瞬，定睛，弯腰去看，那是一被掩埋的绿色小雕像。

可能被风吹雨淋，露出半个头，正好带有眼睛那部分，雕刻的惟妙惟肖。

韩砾烁心念动了下。

手边没东西，他用脚尖踢了踢，估计是刚下过雨，土质很松软，他没两下就把小雕像周围土踢走。

他伸手把小雕像拔出来了。

这是个青铜造物，或许是现代仿制品小小一个，一只手就能完全包住，但拿着挺沉。

韩砾烁屏住呼吸仔细打量着手里的东西。

这尊像是一尊男像，垂首，面部表情不是常见的慈眉善目或者金刚怒目，而是一种……淡漠。

仿佛高天之上的神，看众生皆蝼蚁。

韩砾烁心脏疯狂跳动。

那个帖子中有一幅图，是促使他想来的最直接的因素。

那图是一个神像的头面部，和他手中的一模一样。

不过……既然是这里供奉的神，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种东西不应该放在家里面好好供奉着么。

他疑惑地思绪刚出来，旁边传来脚步，陈铭深过来了。

韩砾烁反射般，将手握住，藏在背后。

陈铭深的目光似乎在他手上扫过，但是他说：“差不多了，回去吃饭。”

韩砾烁忙不迭应好。

他拿着刚出土的雕像，跟在陈铭深身后出了山洞。

……

韩砾烁将神像放在桌面上，细细观摩。

冲洗掉泥土后，神像面目更加变得清晰，韩砾烁看着，感到有些莫名眼熟。

他按上手表，打开相册。

学校论坛不允许涉及宗教，那个帖子被他刷出来后，以防万一，他立刻把那个帖子一张张截图。

后续还真如他担心那样，那个帖子不过留存了五分钟就遭到封禁。

图片加载出来。

版主看起来像是一个新用户。

“用户WHDVJ253”

【有人去过陈家村吗？】

当时刚过十二点，韩砾烁那天睡不着，在论坛上活跃，这个帖子刚发布就被他刷到了。

本来以为是问地方的，热心的他立刻点了进去。

但是没想到版主几乎立刻发布一张张的图片。

有截图的文字，也有纯图像。

第一张就是青铜神像的面部。

韩砾烁记得很清楚，他看到这张图片的瞬间，就仿佛被魇住一般，目光被牢牢吸引住，同时心脏砰砰直跳。

他往下看，接下来的图片就是说这个村子时代供奉着这位未名的神，据说很灵验，前去拜谒只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就可以帮你实现愿望。

版主接下来的几张图片是实例。

什么某妇女求子得验，某商人投资失败走投无路拜谒神明后东山再起，某某得了绝症好了……

连真人都没有，有种在地摊文学上拼凑出来的风格。

韩砾烁对此表示怀疑，也不感兴趣。

他的目光继续回到那张神像的图片上。

他感到心底有种呼唤，呼喊着让他去，让他去找到神像。

那种强烈的渴望，是韩砾烁这二十年都从来没有感觉到的。

于是他当即头脑发热，立刻追贴问这个村的地址。

对方也在线，回复给了他地址，并且还给了他一些神神叨叨的建议。比如带香什么的。

于是韩砾烁从那一晚开始，无论做梦还是白日，脑中总是着魔般想起那张神面，终于在一周后他下定决心开始着手准备前去调研。

韩砾烁摸索着桌子上的神像，这尊像只有十多厘米高，在神像脖颈处有一个穿孔的洞。

他想或许是哪位作为护身符随身佩戴丢了。

村内应该有一尊大的像，供人跪拜的。

应该在哪儿呢？

韩砾烁走到窗子前，他看向整个村落。

陈家村都是如陈铭深家这样的院子，一眼就能看到全貌，并没有祠堂佛堂。

会在哪儿呢？

韩砾烁手指无意识点着窗棂。

还有那个传说中的祭祀……

版主说在会在夜晚举行，但是陈铭深却说村子禁忌不让夜晚出行。

对神不敬……

韩砾烁琢磨着，他的目光渐渐凝聚，仿佛做了某些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