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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薄雾浓云(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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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若真的受了伤,奴婢该怎么向太子爷解释啊。”

马车里,竹英絮絮叨叨,没两句便哭出了声。

卫芸将手帕收好,从袖口摸出一块崭新的帕子,递给她:“解释什么?错在卫相,为何需我们辩解。”

脸上的印子一时片刻消不下去,但以李贤昀现在的脾气看来,定然会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

只是会见外人比较麻烦,还得多擦些胭脂遮掩。

“太子妃,您就不气吗?”竹英哽咽道,“卫相国未免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又如何,辈分和地位摆在那里,若非真正从地位上压过他一头,不然纵使有一万个太子妃、太子爷,在权倾朝野的相国府面前,也只是个有名无实的空架子而已。

马车蓦然晃动,掀开帷帐,卫芸环顾四周,没有见到李朝昱的影子。

卫芸询问驾马的锦衣卫:“昱王呢?”

锦衣卫头也不回,语气硬得很:“回太子妃,昱王着我们护送您先行离开,昱王随后便到。”

东厂的人果真不好惹,不仅做事雷厉风行,就连说话都与众不同。

好心关怀却碰了一鼻子灰,卫芸难免丧气,灰溜溜地钻回车厢中。

一边安抚着心惊胆战的竹英,闲心望着车窗外繁华的夜市,吵杂的叫卖穿越火热的集市,撞入耳膜进入心中。

这一刻,卫芸才发觉,原来自己的内心如此荒芜,以至于除了这具空壳,她一无所有。

抵达太子府,竹英的泪水也差不多流干了。一双眸子空洞无神,直视前方。呆坐在车里,任凭卫芸如何唤她,就是缩车厢里不动窝。

那群锦衣卫将二人送入府中便告辞了,而卫芸早已下了马车,只待竹英下马一同入府。

“太子妃,奴婢该死。”

她视死如归的模样逗乐了卫芸。

短暂的笑过之后,仅剩无尽的疲倦。

“你是该死。”卫芸无奈说道:“你让主子等你下车,按规矩杖责——”

话音未落,竹英立刻连滚带爬地从车厢里滚了出来,跳下马车时,还险些摔个狗啃泥。

卫芸憋笑扶起她,掏出手帕细细拭去竹英脸颊的泪痕,低声问道:“你当真怕太子?”

竹英点头如捣蒜,随后意识到了什么,“扑通”一声,整个人几乎趴在了地面上。

“奴婢未能尽忠保护太子妃,奴婢该死。”

虽是意料之内的回答,可这种情况还是让卫芸吃了一惊。

卫芸身为穿越者,对这个世界的设定充其量算是略有耳闻,只是没成想太子爷的人设如此稳固,有些出乎意料。

卫芸抬手示意竹英起身:“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解决,你别跪着了,地下凉。”

迈进书房前,余光捕捉到竹英写在脸上的畏惧,忍不住笑了笑。

“竹英,你去把近些年的账本取来,放在偏殿就好。”生怕竹英步子太快,卫芸补充道,“顺带送些点心过来。”

竹英如释重负,乖巧应了下来,马不停蹄地奔向小厨房。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卫芸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什么时候收拾的?”

满室整洁,所到之处一尘不染。

怪异的香气萦绕鼻尖,卫芸摸了摸发痒的鼻尖,问道:“你用的什么香?”

闻言,床榻上的李贤昀艰难从手中的书卷中抽身,环视房间,表情有些微妙:“不知道。”

伺候的下人不知何时已被打发走,房间内仅剩满室沁香和床榻上的某人。

省去了那些繁杂的礼仪,卫芸整个人轻松了不少,遛弯似的走到床榻旁,左右张望寻找凳子,顺嘴问道:“看什么呢?”

“兵书而已。”李贤昀将被褥向里拢了几分,空出一片可坐人的地方,拍了拍,“坐这里。”

碰巧找不到凳子,卫芸客气地说了句“谢谢”,随后坐在空位上。

大致扫了眼书上的文字,卫芸联想到近些天李贤昀的反常行为,道:“怎么突然看起这个,莫非你要上战场?”

“谁说看兵书就是为了上战场。”李贤昀将兵书合起,置于枕边,抬眼注视她,“脸怎么了。”

没想到这家伙病恹恹的,眼神还挺好使。

“没什么,胭脂涂多了。”即使心知瞒不过去,卫芸还是侥幸地撒了谎。

本以为李贤昀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可李贤昀只是点头表示应允,而后转移了话题。

明明很希望他能违背自己的想法,将这件事追究下去,甚至于违反原则,只为替自己出一口恶气。

偏偏李贤昀没有这么做。

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顺理成章又理所当然。

不知怎地,卫芸止不住心酸,酸涩的泪水险些溢出眼眶。

“阿芸?”

卫芸猛然回神,正撞入一双忧郁的眼眸。

下意识抚向眼角,只触碰到一片干燥的肌肤。

奇怪,是错觉吗?

一只手在眼前一闪而过,卫芸这才意识到李贤昀在和她说话。

“殿下刚刚说什么?”

李贤昀抬手探向卫芸的额头,倒吸一口凉气:“没发烧啊,怎么听不进去话呢……”

听不听话和发烧有个什么关系。

经常的神游使得卫芸思绪烦乱,不耐烦地打掉了额头上冰凉的触感,“走神了而已,烦请太子爷再说一遍。”

李贤昀见她心情不爽,也不再逗弄她,敛起嬉笑:“我方才说,昨日阿绿在地牢中自尽了。”

卫芸垂眸,沉默不语,眼底隐藏着一抹说不出的哀伤。

见她不应声,李贤昀全当她忧伤过度,斟酌用词,安抚道:“我已经下令将阿绿的遗物转送给她的父母,你不必介怀……”

“太子爷也认为她死有余辜吗?”

“什么?”

李贤昀蹙眉,不理解卫芸为什么至今还在维护那个险些害死她的人。

显然,卫芸也意识到了这句话产生的歧义,急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阿绿既是受人指使,就该彻查此事,将幕后真凶抓出来才……”

卫芸越说越没底气,因为她已经注意到了李贤昀拧成麻花的眉头,表明他反对甚至厌烦卫芸的回应了。

幕后凶手并不难抓,只是他过不去这道坎吧。

卫芸将自己的揣测吞回腹中,连忙起身告别:“既然太子爷安然无恙,臣妾就不打扰太子爷静养了。”

李贤昀惊讶地看向她。那些打了无数遍的腹稿忽然梗塞在唇齿间,徘徊再三,最终仅凝练成一句无奈的“退下吧”。

房间内重归于寂静。

李贤昀重新将那本兵书拿起,随意翻了几页,繁乱的字迹皆是过眼云烟。

心绪已乱,李贤昀无心继续阅读,放下书翻身下床。还未走两步,眼前一花,“扑通”一声,双膝直接重重磕在坚硬的青石砖上。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一如既往回荡于房间内,门外人循声而入,却尽数被李贤昀赶了出去。

扔掉沾了血的手帕,李贤昀难得露出嫌弃的神态。

不知哪里来的火气,他猛地将带血的绣帕掷于地上。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何卫芸会忤逆他,甚至不惜代价地蒙骗他?

是他又做错了什么吗?

没由的疲倦爬上孱弱的身躯,李贤昀干咳两声,倦怠地躺回床榻,闭上了眼。

门外传来小橘子胆怯的嗓音:“太子爷,昱王求见。”

“让他进来。”李贤昀抿了口茶水,勉强压下了口中的血腥气。

一炷香时间,那扇门不知开合了多少次。

跟随李朝昱进门的,还有他义愤填膺的叫喊:“气煞我也,那卫相果真是阴险狡诈。”

不用问都知道,李贤昀想要的东西肯定没要回来。

毕竟兵权这东西覆水难收,送出去容易收回来难,况且时隔这么多年,别说现在,就连当年的厉炀帝也绝不允许一半的兵力掌握在太子手中。

“皇兄,四弟手中有三分之一的兵力,您何不向四弟借兵呢?”

李贤昀睁开眼,望着艳色的帘帐,若有所思:“四弟手中虽有兵,可他的兵力集中在西北,而此次起义的地点发生在东南,临时抽调兵力镇压……只怕是有心无力。”

虽然四王爷曾于西北平叛,但他手中的兵权也是皇帝临时“借”与他的。

况且老头子不可能不会想到借调兵力这种方法,所以四王爷班师回朝,抢先一步没收了四王爷手中的兵权。

镇压起义,要么有钱,要么有权。

可是李贤昀手中空无一物,摆在他面前的,是彻头彻尾的陷阱。

皇帝的目的很简单,很纯粹——逼迫太子退位。

不计后果,不惜代价。只要李贤昀还留着一口气,这太子之位就永不可能让与他人。

储君之位,从来不是一帆风顺的。

李贤昀意外体会到了什么叫“置之死地”。

可惜他再没机会“复生”了。

如今他病入膏肓,本就活不长久,只要皇帝活得长,白发人送黑发人就只是早晚的事。

可皇帝老头生怕自己死在太子前面,不断地派遣太子去往偏僻无人的蛮荒之地,今天派太子接见不讲理的使者,明天又将太子送去战场上指挥根本不可能打赢的战事……

总之,年龄上赢不过太子,就拼了命地想折腾死太子。

即使是个四肢健全身体康健的人,也经不起皇帝三天两头的折腾。

“我本是将死之人,死在哪里、死后的名声如何本王并不在乎。只是……”李贤昀淡然说道,“本王不想太子妃因我的死受到牵连。”

不知怎地,李贤昀时常忆起那场萦绕不去的噩梦。每每看到快乐无忧的卫芸,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场冬雪,手脚止不住地发冷。

“不得善终。”

这是她的诅咒,也是对他最狠戾的刑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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