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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黄粱梦(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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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卫芸很不理解文丞相为什么不直接戳破窗户纸,反而弯弯绕绕,使听者不知所云。

直到她无意看到了皇帝身后的身着飞鱼服的侍从,所有的疑问迎刃而解。

对了,两位皇子还在场呢。

李景凡年纪尚小,十有八九听不懂他们的交谈。

卫芸不知皇子何时可以参与政事,但瞧着李朝昱极力逃避眼神交流的狼狈模样,估摸皇帝应该不许他们参与朝堂之事吧。

卫芸暗中扯了扯李朝昱的衣摆,提醒他注意仪态。

不过李朝昱好像会错了意,竟上前一步,作揖告辞:“父皇,儿臣府中还有事,先行告退。”

皇帝本就被相国府的事所烦扰,李朝昱这一行为无异于“临阵逃脱”。

皇帝不悦,好在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急需决断,反倒顾不上问罪了,挥手放人离开。

李景凡瞬间没了依靠,孤立无援地站在原地,脸上写满了仓皇。

像是才注意到他,皇帝上前,弯腰拉起李景凡的手,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怎的这么凉?”

和刚才那个咄咄逼人的皇帝截然相反,眼前的皇帝面相和蔼,甚至主动将李景凡抱起,像长辈对待孙辈的溺爱,丝毫不见天子的威严。

一旁的卫芸摸了摸微凉的鼻尖,默默转移了视线。

这口黑锅太子府可不背。

刚才玩闹了半天,小孩子精力充沛,卫芸又提前为他添置了一层夹袄,按道理早就热得浑身冒汗了。

散热还需等个一时半刻,没理由这么快就降温了。

“陛下。”

卫芸正琢磨着该怎么把皇帝送走,文丞相却不自然地干咳一声,说道:“既然小殿下无碍,那老臣就不便打扰了,臣先行告退。”

“等等,”皇帝把李景凡放回地面,拍拍李景凡的脑袋瓜,“把景凡送回去。”

文丞相看着生无可恋的李景凡,顿了顿,似乎在掂量什么,最终还是礼节性应下了。

目送一老一少出府,卫芸正幸灾乐祸呢,一抬头,正撞上皇帝异样的神情。

卫芸尴尬不已,嘴边的笑收也不是放也不是,僵硬地挂在脸上,滑稽又诡异。

皇帝不以为然:“太子曾在朕面前夸赞你聪颖贤良,就连皇后都对你赞不绝口,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素日听不见皇帝陛下的夸赞,乍一听来,竟有些毛骨悚然。

“……陛下谬赞。”

卫芸和皇帝陛下实在没什么可彻夜畅谈的话题,满脑子只想送走这尊大佛,早些回房补觉。

偏偏皇帝不遂她的愿,背着手,信步迈入房中,游园似的参观起了太子府。

竹英捧着一壶热茶过来,递给卫芸的同时,低声道:“太子妃,眼下该用膳了。”

往常都是卫芸领着竹英去相国府蹭吃蹭喝,吃喝完就回府歇息,太子府府里自然没有存粮。

糊口尚且困难,更别提伺候皇帝了。

卫芸揉了揉涨疼的太阳穴,呼出一口热气。

怎么办,总不能带着皇帝去亲爹府上蹭饭吧。

卫芸愁眉苦脸,竹英也不知从何下手安慰,主仆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想到了!”竹英还在搜肠刮肚替卫芸拿主意时,卫芸一拍脑门,阴霾一扫而空,“瞧我这记性,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就不懂呢!”

“太……太子妃?”

卫芸抛给她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提裙跟进了房门。

竹英呆立在院落中,忽得一阵风刮过,寒气顺着脊梁直窜天灵盖。

竹英不禁抱紧自己。

嘶……

怎么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当皇帝喜笑颜开地跟随太子妃迈出房门时,竹英便开始后悔提醒卫芸用午膳。

不知太子妃对皇帝提了些什么,皇帝满面春光,兴致极高。

卫芸朝还在愣神的竹英抛了个眼色,笑道:“小竹子,快备马车。”

至于能不能读出卫芸的意思,就全凭主仆二人几个月积攒的默契了。

从另一方面来讲,竹英并无选择。

太子府虽偏僻,却仅是相对于皇城来说的,从邶封整体上看,太子府不过是从皇城中心往外挪了几十里地,大体上并未脱离皇城所属范围。

由此,卫芸才得以日日出府串门“联络”感情。

既然走两步就能到的地方,又何必大费周章在马车上下功夫,能省则省了。

太子府的也仅有的一两驾马车,还是专用来进宫朝见的,平日用途极少。上次使用还是在半个多月前去相府的时候,搁置到现在多半已落了灰尘,重新收拾出来必然要花些时候清理的,眼下却不由得竹英耽搁。

作为府中主事,难道卫芸不知道这点吗?

她当然知道。

卫芸不但心知肚明,她还要让皇帝知晓。

“小竹子,磨磨蹭蹭地做什么?”

竹英还在思索用那匹马时,卫芸不知何时踏入马厩,看见马厩里唯一一只,且骨瘦如柴的可怜马儿,不以为意:“牵出来吧。”

罢了,既然主子都不在乎颜面,她们这些打杂的又何必计较那么多。

竹英牵着瘦马出现在御驾前,原本喜笑颜开的皇帝瞬间拉下脸,嫌弃之色溢于言表:“这马又老又瘦,怎能拉得动车驾?”

“回陛下,这马虽撞伤过人,惹过几次事端,但还是能拉动车驾的。”

皇帝不屑:“既然伤过人就该立刻杖毙,防止日后再误伤他人,怎么还圈养在府中?”

卫芸拽了拽身上单薄的大氅,有气无力地咳嗽了两声,闻言,面上浮现几分为难:“虽说太子府仅剩这一匹老马,可这匹老马伴随太子多年,太子殿下重情重义,将它留在府中,臣妾不敢擅作主张将它抛弃。”

听完卫芸真假参半的解释,皇帝眯了眯眼,冷声道:“太子体弱,如今连弓弩都拿不稳,还妄图骑马带兵?”

卫芸坦然道:“这个臣妾便不知晓了。不过殿下执意将马匹留在府中自有殿下的道理,旁人岂敢妄加揣测。”

皇帝盯了她片刻,不仅是那双眼睛和李贤昀如出一辙,父子二人就连瞳孔里描摹出的疑心都是如此相似。

二人在冷风中无声地僵持了小一会儿,皇帝转身上了那辆由四匹马牵拉的、被锦绣所包被的御用马车,掀开帷帐对卫芸道:“上来。”

卫芸本想客气客气,结果嘴都没张开,皇帝冷酷地抛下一句“朕有要事”便果断放下了帷帐。

“把马牵回去好生照看。”余光落在那金灿灿的马车上,卫芸忽的压低声音,“你留在府上,我有预感,今天有贵客上门。”

安排好竹英,卫芸才放心上了御驾。

别说,皇帝所用的东西就是和平常百姓不一样。车厢三米多宽,坐七八个人都绰绰有余,暖炉烤得车厢内温暖如春,吃喝、软榻甚至小书橱一应俱全,和现代的房车别无二致。

难怪都愿意当皇帝,这规制放在现代都是顶级房车标配啊。

顾及到身侧闭目养神的皇帝,卫芸正襟危坐,就连呼吸都刻意放缓了好几拍。

端端正正坐了片刻,卫芸见皇帝迟迟不言,松了些气。

这一泄气,卫芸忽觉腹中掺了些痛感。

眼前就是果盘糕点,偏偏只可远观。

“太子妃,你可知罪?”

卫芸被吓了一激灵,在无形的迫力下,原本蠢蠢欲动的手立刻老实了。

“臣妾愚笨,不知圣上所言何事。”卫芸说道。

“朕为太子赐婚之时,不仅是太子公然抗旨,就连卫相也多次上书反对这门婚事。”皇帝停了下,似在回忆那天的场景,自然而然放缓了语调,“但在成亲前三日,卫相突然变卦公开赞成这门婚事。”

卫芸呼吸一滞,心跳不自觉加速,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朕本以为是卫相想通了,但你的脸告诉朕,卫相骗了朕。”

面上风平浪静,言辞间字字染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偏偏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叫不出声,自我吞噬着所有的苦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是折磨。

卫芸抿了抿唇,镇定说道:“圣上以为如何?”

皇帝没料想到她会把这个问题重新抛回来,诧异之余,仍是不动声色:“欺君罔上,按律当诛杀九族。”

“臣妾是太子殿下明媒正娶的太子妃,是圣上钦点的儿媳,如若诛杀九族,陛下当何从?”

“朕大可以欺君之名让你们和离。”皇帝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得意地说,“何况太子并不喜你,朕要你们和离,他岂会留你?”

真是个好主意。

可惜卫芸见得多了,对此不感冒,甚至已经想好了一万种怼回去的话术。

卫芸淡然:“和离之后,太子该如何?”

“自然另择佳人续弦。”

“续弦?”卫芸笑意渐浓,“太子名声在前,和离在后,而今臣妾又遭杀身之祸,即使圣上您一手遮天,可您能有几分把握保证民间不会流传皇家□□的传言?”

“有臣妾的前车之鉴,圣上可否保证下任太子妃不会畏惧皇权,又因不敢抗旨而自杀保家?”

见皇帝不语,卫芸继续道:“卫氏四代相国,其威望有目共睹。诛卫氏九族,圣上又有几成把握确保朝廷不会因此动乱?”

卫芸撑着软榻站起来,恭敬地施了一礼:“陛下,臣妾替妹出嫁损害了皇家颜面,自知有罪,愿替卫家受罚。可此事你知我知,而天下人却不知;若将此事闹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所涉及的不单单是太子和卫家,还有整个朝廷,到那时,非是圣上力所能及,还望圣上三思。”

皇帝的沉默便是最上乘的答案。

其实卫芸一直都知道。

大到臣子们在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小到皇子们日常生活,皇帝表面不闻不问,其实皆了如指掌。

真要弄死其中一方,随便扯个借口他们就身首异处了,可偏偏任由他们出演这场戏,自己在后台冷眼旁观。

说到底,万人之上的皇帝只是不愿淌浑水罢了。

既然皇帝不愿掺浑水,就别怪下面的人搅得浑水更浑,溅脏他的龙袍了。

二人僵持间,御驾晃悠悠抵达相国府门外。

因为是临时起意,所以事先并未派人告知相国府。

直到相府的仆从连滚带爬地通知卫岸时,皇帝早就信步到了厅堂门外。

“臣恭迎圣上!”

皇帝打量眼前跪拜的花花绿绿的人,尤其是为首的两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臣子,眉头不禁拧成一个“川”字:“年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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