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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莫名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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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第一次杀人。

江湖人皆知影杀的秘术源于人的影子,真正了解其的却只有她和师父。生人之影死后被捕获为“活”,死人尸骨留影被炼化为“死”。她虽有一百二十只影兵,却只有自身所化之影和十九两个才是“活”影,至于其他一百一十八只,皆是那年云散真人大火之后,替她殓了连府众人尸骨,直到她学会这项秘术,方将其炼成影兵。

生人之魂化为影,可承载着人的记忆;死人之骨化作的影,却是什么都没有了,连完整的形状都不会有。

只是除了她,本来应该是一百一十九具,偏偏有一人连一点尸骨都未曾留下,师父只当是没集齐,她便也没再追究。

她带着影兵下山,四方打听时玥的消息,在江湖上闹了不少风波。人人皆道妖女杀人夺影,却又说不出她到底杀了谁。她深知冤有头债有主,阿娘叫她不要心存怨恨,师父教她良善待人,她自然不会滥杀无辜。

可是人最大的恐惧源于未知,影术起源难寻、踪迹难觅,一传十十传百,他们都道影杀为祸世间,得而必诛。

可若是能复仇,她根本不在乎这个骂名。污名缠身又如何?她所求的不过是手刃仇人、为连府沉冤昭雪罢了。

师父的任务还未完成,还被身份不明的时迁缠上了,如今若是直接离开也不是不行。她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想到时迁虽然是凡人,但也不一定没存其他接近她的目的,倒不如多相处几日,探探他的根底。

想着她便去到了陈记药铺,摸索着走了进去。

“掌柜的,可认得君兰苑的时迁公子?他托我来你这取几副药,麻烦您给我吧!”

“呀!你怎么来了!”时迁的声音响起。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来这么慢,我早抓完了,走走走,我们回家!”

“呦!时公子,这小娘子是你什么人啊?”陈掌柜调侃道。

时迁抓起她的小臂就要拉着她往外走,连依只好依着他。听得陈掌柜的调笑,她出声想要解释,没想到时迁先她一步,欢快地回答:“她是小爷我的友人。”

……

时迁拉着她,在城门口的袁记水饺坐下,高兴地说:“我请你吃饺子吧,我跟你说过了,袁婆婆手艺很好。”

连依无奈地点点头。

时迁又絮絮叨叨:“袁婆婆为人良善,水饺买了数十年都不曾涨过价,特别是几年前的饥荒,那个时候她还无偿施粥,好多人都吃不饱,更有甚者……”

他突然压低了声音:“……更有甚者,抛弃家里的孩子,有的被拉去做了奴隶,换的只是一袋小米,有的冻死在荒山野岭……”

她不禁好奇道:“时迁,你一个人,为什么记着这么多人的事啊?”

时迁抿着嘴唇想了半天,答道:“时某侥幸存活于世,已经是天大的幸运。这万般感恩,当回馈天下、救死扶伤!”

是啊,这世间,分明活着已是最大的幸事,可她却久溺于仇恨,难生出感恩。

她沉默不语,摩挲着手边的碗沿,舀起饺子咬了一口,鲜香的热油从中迸发入口,可她心头却莫名涌上一股寒凉。

“阿娘说……此世太难活……”十九的话又在脑中回响。

是啊,此世太难活。

*

时迁揭下她眼上的薄纱,递给她新的一条,放进她的手心里。

连依很给面子地系上,等了好久都不见他说话,便开口故作认真道:“今日,那位‘小爷’怎么不自夸了?”

时迁依旧没有接话。屋内气氛不知道为何冷了下来。

她却紧紧逼问着。

“时迁,你是哪里人?”

“时迁,你知道我是谁,对吗?”

依旧没有回应。

就在连依出门的那日,当朝宰相府的刘公公暴毙身亡。他前去查看之时,刘公公正正咽下最后一口气,口鼻、两耳溢出鲜血,两眼早已涣散,却惊恐地睁着,死死看向地面。他们都说,是“影杀”又来害人了。

回到君兰苑,他再也挂不住嬉皮笑脸。要不是师傅多次传书不让杀她,他真的从一开始就应该把这妖女就地正法。

两人就这样沉默对坐了良久。

“姑娘,三日之后,你的眼睛就会好的,不要心急。”时迁看着端坐着的她,想说出口的话却又吞了回去,吐出的那句却全是疏离。他撂下这句,起身便要离开。

“时迁,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装。”她轻声说,没有任何的语气。

他僵住了。

“我睡着的时候,你掐着我,满腔都是愤恨,我不可能感受不到,”她抬起头,虽然看不清,却还是张望着他的脸,“你知道我是谁,对吗?”

“你是影杀。”他呢喃着,分明是在回答,却又好像在询问。

“对,我是。”她坦荡地答道。

他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扭头看着她,那张脸面无表情,平静地等着他的解释。

“我是影杀,你便要杀我吗?”

“你要是还有一点良知的话,就收手吧,你身上背的人命太多了。”他转身就要走。

“你别逃避,你倒是说说,我杀了谁?”她歪着头,有些自嘲地笑了,“怎么?我身上的人命,哪一条与你有关,才让你这般恨我。嗯?你倒是说说看。”

“……”时迁沉默无言。

“时迁,你满嘴都是假话,差点真的骗到了我……你明明有很多机会动手,不是吗?”她的声音突然凌厉起来,语气也变成了咄咄相逼的质问。她本来也想过时迁和紫煞院的关系,但念在他救她一命是个实心眼,现在又态度大变——不,或者说他本就如此期盼着杀她——便更加确定了他只是个固执的凡人。

“……”他始终站在原地,未说一个字。

“你有什么想说的,这几日便一并说完吧。三日后,我自会离开。”

时迁倒像是想起什么,犹豫着低声开口:“你难道不想……以真面目示人了吗?”

“你说什么?”她下意识地护住脸,心头一震,声调却还是强装着冷静。

“我能解你的毒,让你恢复容貌,即使是这样,你也不愿意留下来吗?”他揭开她最疼的伤疤,诱惑着企图困住她。

“时迁,你不必拿此事要挟我。与我而言,容貌皆是身外之物,恢不恢复都无所谓。”

时迁发狠道:“你不能走,三日之后,你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只能是我,最终也只能看到我。”

“时迁,你一个凡夫俗子,硬要多管闲事,一边救我,一边杀我,你究竟想干什么?”她耐心尽失。

“薄纱上淬了压制你功法的毒,你走不了,也别想再去害人。”他冷冷地撂下这句话,转身锁上了门。

随着房门关阖,连依也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

三日后,她悠悠转醒,皱着眉闭着眼抚上眼睛,却没有摸到那层薄纱。

“别动啊你,小心我戳到你的眼睛。”轻佻的语调传来,她竟觉得恍若隔世,仿佛三日前的对峙从未发生过一般。

“你……”她正要开口,他却直接打断了她:“你现在慢慢睁开眼,适应一下。”

她缓缓睁开眼,任凭光线一寸一寸进入视线,视野逐渐清晰明亮——一张放大的脸骤然占据了整个视野。两个人距离只有一寸,那双眼定定地看着她,气息也缠绕在鼻尖,不知为何,她觉得心脏猛烈地抽动了一番。

那双眼……有滔天的恨意——这是她从来没见过的眼神。

她起身推开他,错开他的目光,见他又追随着看了过来,她索性闭上了眼。

“你看见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语气可以假装,但眼神骗不了。

她伸手虚挡住视线,侧头问道:“时迁,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你杀了人。”

她叹了一口气,这才扭头睁开眼直直看着他,用笃定得不能再笃定的语气说:“我没有。”

“影杀杀人夺影,你的影兵上百只,每一个都是鲜血淋漓的人命。”

“我不想跟你解释影兵的事情,但是我没有杀人,你误会了。”

“……当朝宰相府的刘公公,管整个晋国的运盐事务,在你出门的那天暴毙身亡了。是你吗?”

“不是我,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刘公公。”

“……”时迁沉默了。

连依见他根本不相信她的话,无奈道:“时迁,你救我一命,我自当感恩于心,便也跟你多说几句,但你也不要空口污蔑他人!我也理解你救死扶伤的心容不下我这人人喊打的妖女……”

“……但是你可曾想过人云亦云,未知之事终究只是道听途说,真相究竟在何处?是,我是影杀,确实杀了人,但我身上的人命再怎么算也只有一条,甚至究其根本,连一条都算不上——”

“别说了!”他打断了她,喃喃道,“也是,我疏忽了,抱歉。”

“你若是认为我执一面之词,就拿出我杀人的证据来,若是没有,你恨错了人。”

连依感到心力交瘁,懒得多费口舌,足尖轻点就要走,但时迁堪堪拉住了她。

“你若想恢复容貌,就回来找我,我已想到办法了。不过,需要用到的,是你身上的梧桐玉髓。”他垂着头,神色晦暗不明。

“时迁,你不必如此。”她回头瞥了一眼,甩开他的手,解下系在腰上的梧桐玉髓,“这玉髓你留着,就当是还你救命之恩,拿去救你更该救的人,而不是我这样的妖女。”

她把梧桐玉髓放在他面前,仿佛有些留恋,但更多的是决绝:“我奔着的从来不是梧桐玉髓,而是那条人命。此生若不能报仇,这丑陋之痛受着便是。”

言毕,她便头也不回地化作遁光离去。

只剩他在空荡荡的院落失神地念叨:“救死扶伤,岂能半途而废……”

*

荒山之上,明明是白天,山顶却被暗影笼罩。

杂草丛生的乱石堆中,一个人盘点着一堆奇形怪状的材料,暗影悄无声息,静静地等待着。

“紫苏草,月铃石,雨棱木,漆铜……纤石花呢?”她抬头问道,却没有得到回应,“也罢,你们也不是万能的,走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了。”

铺天盖地的影兵化成遁光消散,唯独一个留了下来,向她“揖”了一礼。

“十九,你也去吧。”那影子点点头,追着刚刚暗影遁去的方向离开了。

连依正要遁出去寻找纤石花,就听得一声清脆的鸣声穿透天际而来,抬头便看见了那赤红焰鸟飞来,她伸手托住它,爱惜地抚着它光泽的羽毛。

“阿羽,好久不见,师父看来把你养得很好。”

那焰鸟亲昵地蹭着她的手臂,伸出脚。脚上绑着一卷小小的纸条,她取下来打开,上书:若儿,半月之内务必集齐材料,速回太康,有要事所托。

她轻轻拍了拍焰鸟,那鸟完成使命,如一团火焰窜上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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