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脖子往前一扯,像极了一根老师傅手里拉伸的面条,道:“你们都走到这覆墓水了,还不知道这是魔尊之墓?”
鹿衔草道:“我们只知道这里是个墓,但是不知道是谁的墓。原来是老魔尊的墓吗?”
水鬼两眼一翻,道:“老魔尊尸骨都没留下,上哪来的墓?”
楼彩卿道:“现任魔尊死啦?”
水鬼作势挑起,将蚀骨弱水激荡的到处都是,道:“现任魔尊活得好好的!这是前任魔尊的墓!”
鹿衔草道:“一会老魔尊、一会现任魔尊、前任魔尊的,都给我弄糊涂啦。”
水鬼摸摸自己的下巴道:“总之你们只要知道这里是前任魔尊的墓就可以了。三万两黄金!只要三万两黄金你们就可以一睹魔尊之墓,多划算的买卖啊!”
鹿衔草道:“刚才还是一万两呢!怎么变成三万两了!”
水鬼道:“我每说一个字都值一百两黄金,刚才起码说了三百个字,就总共算你三万两好了!快点交钱!”
楼彩卿道:“小爷我今天可算见识到什么叫奸商了。”
鹿衔草心道:“别说三万两黄金,就是三十两银子我也掏不出来啊。”
于是转头对鹤翾道:“尊上,我们还是另寻出路吧。”
鹤翾道:“也好。”
那水鬼却蹭地跳起来道:“想走?没那么容易!今天不给钱,你们就都得把命留下!”
鹿衔草道:“就凭你,恐怕一个也留不住。”
长舌水鬼双肩耸起,奸笑道:“你太自信了。”
随即双手一抬道:“出来吧!”
寂静石室内,只听一阵低沉的咕噜之声从水底传出,接着无数深绿色的头颅从弱水之中浮出,黑色卷曲的头发上滴落着黏腻的水流,一双双没有瞳仁的白眼球泛着嗜血的红光。
随后无数个头颅互相扭曲着,转眼就从水中激射而出,带出阵阵蚀骨弱水的浪沫。
鹿衔草向后退了一步,眼前的景象让她有些发怵,小离也退后了一步。
只见那些头颅没有身体,脖颈下延伸出水草互相缠绕着,深绿色的水草破败而又腐朽,像是从污染的生灵海中捞出的烂海带,黏腻腥臭的同时散发着不可名状的危险气息,而在这水草集结的覆盖之下,是更多腐烂的头颅。
长舌水鬼狰狞一笑,道:“上次让那个小子跑了,这次可不能让你们再跑了。”
鹿衔草听见此话心念一转,看来那个刀疤少年还没死,只是长舌水鬼再没有给她更多思考的时间。
“啪!”
瞬间,无数条水草向着鹿衔草几人而来。
墨绿色的水草上挂着蚀骨弱水,只要稍稍碰见一下就会血肉腐蚀。
鹿衔草不敢托大,右脚向后一撤,左肩向后一倒,整个人侧着身子后仰闪避,躲过了面前甩来的五道水草,反手对着长舌水鬼甩出五枚银麟。
“唰唰唰!”
一团墨绿色的水草将水鬼面前牢牢的挡住,水鬼笑道:“伤不了我!”旋即双手扒开水草,一个猛子向着鹿衔草扑来。
“嗡!”
鹤翾一剑寒冰斩来,当即将长舌水鬼斩做了两半。
楼彩卿则以手画符,要将这些水草和头全部消灭。
长舌水鬼忙喊起来,道:“别,别杀它们!”
鹤翾眉头一皱,看向水池中两半的水鬼道:“果然还是要碎心么。”
水鬼忙将自己的脑袋接回去,惊声后退道:“我送几位爷下去,别杀我啊!”
鹿衔草道:“这脸变得也太快了吧,你刚才那股嚣张劲呢?”
鹤翾长剑一指,水鬼连忙后退几步,双手往下一按道:“开路了!”
那些退缩在一角的水草咕噜着潜入了水底,接着无数的水草相互交织缠绕,又生出了新的水草。
众多墨绿色的水草宛若不透风的墙面一般,深深地扎入水池之中,接着好像一双大手,将满池的弱水狠狠向两边一拉,顿时原本沉浸在水底的台阶当即暴露出来。
水鬼喘着气道:“几位可快些下去吧,我坚持不了多久。”
鹿衔草道:“那就多谢啦。”
几人迅速顺着台阶走了下去,鹿衔草路过那水鬼时又掏出十两银子放在台阶上,道:
“身上就这么多啦,早点投胎,别再害人了。”
长舌水鬼一愣,接着双眼一红,哽噎道:“谢谢你。”
先是向下走了二百步,接着又向上走了三百步,眼前豁然出现一道黑石门。
打开门,只见里面是一条更加幽深的甬道,地面乎全部由碎石组成,两侧是高大的石柱,石柱上雕刻着许多怪禽异兽,而在甬道能够望见的最远处,地上赫然躺着一把沾满血的长枪,正是那少年背在身上的枪。
鹤翾道:“看来没走错。”便率先进去门中,几人也一同跟着进去。
可是刚一进入这门中,鹿衔草只觉得一阵阴风吹来,风中似乎夹杂着沙砾一般的细小之物,让她不由得闭上了双眼。
待她睁开眼后却发现,这里哪还有什么甬道和长枪,有的只是一个四面封死的石室。
“尊上!”她喊道。
“小鹿!”楼彩卿的声音传过来。
鹿衔草连忙顺着声音的源头寻去,只听声音是从一面墙后传来。
她走过去一看,这墙并没有完全封死,而是在最边侧的地方留有一道小缝,但是由于小缝后依旧是墙,从远处看并不能将缝与墙分得清晰,加之室内几乎没有光线,所以很难发现。
楼彩卿此时正在对面的房间急得直转圈圈,显然并没有发现这道小缝。
鹿衔草心中忽然起了逗他一逗的念头,可是却又担心鹤翾与小离的安慰,便偷偷走上前拍他后背一下,笑道:“我在这呢!”
楼彩卿转了过来,眼神却不是看向鹿衔草的,依旧满脸焦急道:“小鹿?你在哪里呢!我怎么看不见你。”
鹿衔草慌张道:“姓楼的我在这呢!姓楼的你怎么了,你看不见吗?”
楼彩卿依旧双手向前乱摸道:“这里好黑,我怎么什么也看不见了,小鹿!”
鹿衔草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挥舞着,焦急道:“我在这呢,我在这呢!姓楼的你别吓我啊。”
楼彩卿却突然眼睛一转,看向鹿衔草笑道:“嘿嘿,小爷我抓住了一头小鹿!”
“啊!姓楼的!”
鹿衔草气得将楼彩卿的耳朵狠狠一扯,道:“你倒是有个正经啊!尊上他们都不知道在哪里呢!”
楼彩卿捂着耳朵道:“啊啊小爷我错了,这地方鬼气森森的,我就是怕你害怕。咱们去找鹤翾吧。”
鹿衔草放下手,向墙壁摸索而去道:“这里应该别的出口,只是比较隐蔽。”
果然,话未说完便在墙边摸到了一条小缝,两人忙闪身挤了进去。
鹿衔草呼喊道:“尊上!小离!”
可是一点回应也没有,借着又昏又暗的光,鹿衔草在这石室里寻了半天也没找到第二个出口。
楼彩卿也跟着进来了,他从怀里掏出那破破烂烂,随时都可以拿出去卖钱的罗盘道:“小鹿别急,让小爷我找找他们在哪。”
鹿衔草叹了口气,道:“姓楼的,你可要靠谱啊。”
楼彩卿道:“小爷我哪一次不靠谱啦。”
鹿衔草道:“你哪一次靠谱啦!”
二人正这般说着,却听“哐啷”一声,原本两人进入的窄缝突然合上,顿时整个房间成为一个密室!
鹿衔草猛地一回头道:“不对劲!”
楼彩卿也冲到那缝隙前,可是这黑石之墙严丝合缝,竟然一点打开的余地都没有。
正在此时,一种诡异的流动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鹿衔草寻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脚下的地面上慢慢爬来一层黑色油腻的液体。
鹿衔草惊道:“是鲛脂!”
楼彩卿指着高处的墙角道:“那里也有!”
只见高处的四个墙角全部在往下流渗黑色的鲛脂,黏稠的鲛脂一股股地顺着墙面涌出,顷刻间就与地上流出的鲛油汇聚在一起,瞬间淹没了两人的脚面,而那鲛脂依然不停。
鹿衔草踮起脚尖飞身上墙,将地上的楼彩卿也拉了上来,道:“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姓楼的你不是会炸吗,把这堵墙炸开!”
楼彩卿急忙从袖口里掏出符咒,道:“小爷我试试!”
鹿衔草道:“你快些,不然我们就算没淹死在这里也要被臭死了。”
她这般说着只觉得一股恶臭袭来,将她熏得七荤八素,内心不禁道:“这种东西也就墓里能点,这要是放在外面点非把大家伙都臭死不可。”
楼彩卿掏出一张符咒,咬破手指画了起来。
鹿衔草顺眼看去只见一堆文字歪歪扭扭连在一起,她是一个也没认出来,倒是见上面似乎有许多“雨”字,又见楼彩卿抬手一掷,口中念道:“天雷咒,去!”
顿时亮紫色的雷电噼里啪啦对着墙角打去,又是一阵紫光乱窜将鹿衔草的眼睛都要闪花了,可是烟雾散去那黑石的墙是纹丝未动光亮如新。
而此时鲛脂已经漫过了密室的一半,眼看着就要沾到两人身上,鹿衔草急道:“炸啊!”
楼彩卿也急道:“炸不得啊,这鲛脂碰地火还不直接着了!小鹿你别急,这鲛脂若想漫上来还要一会,咱们还有时间想办法。”
他这句话刚说完,只见那墙角忽然伸出四个黑石雕的头来,分别是牛、羊、马、猪四首。
四兽首刚一从墙中探出,便扭转向下张开嘴一吐,顿时一股橙黄冒亮的火焰就从四首中向着地上黑色的鲛脂怒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