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039
季景铄乐呵呵地看着四散的士兵们，侧过脸，“齐繁，这个士兵叫什么名字？我能把他留在身边吗？”
齐繁正想说陛下不是已经把我留着了吗？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对，只好话锋一转，“童光霁，正好今日霍将军会来南浔，届时知府直接问他讨要便是，他应该会允准的。”
毕竟陛下临行前曾交待过，要不遗余力地帮助季景铄重建南浔，他提的要求，只要能做到，就必须满足他。
虽然不知道自己帮季景铄要人这个举动会不会惹得陛下不高兴，但季公子怎么说在南浔也要待上三四年方会被调任回建邺，身边没有几个得力的下属确实也很难给陛下交回一幅完美的答卷。
三天后，要帮自己战友洗一个月亵裤的童光霁奉霍浦泽的命令来找季景铄报道了。
这日雪已经停了，在诸多士兵的打扫下，街上已经没了积雪，季景铄躺在床上，觉得腰酸背痛的，便爬起来洗洗脸，穿戴整齐准备去街上溜达溜达，也好考察考察。
偌大的南浔，重建并不简单，如果没有一个大概的认识，那么每一项工作都会步履维艰。
刚推开门，就看见院心站了一个人，这人听见门后的动静，连忙转身，“季知府，你终于醒了！我都以为我要像杨时一样程门立雪了！”
季景铄抬头看了看天，笑道：“程门立雪？这哪有雪？”
童光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这不是用了点夸张的手法嘛？不然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良苦用心呢？”
季景铄笑着往前去，童光霁连忙跟上，“季知府，你这是要去哪啊？你之前不是说自由活动的前提是二十一日内没有新的患者出现，这才第八天，你也不能因为自己是知府就上街晃悠去啊！”
季景铄停下脚步，还在碎碎念的童光霁猛地刹住脚，差点直接撞上了季景铄，看着季景铄穿了大氅但还是显得单薄的身子，心底庆幸自己反应快，否则估计会把知府撞出重伤。
“现在已经在分区域解除禁制了，我先到那些地方看看，心底好有个底，免得到时候抓瞎，之前南浔的一众官员几乎都下了狱，不了解南浔的详细情况，如何来重建？”
听完，童光霁竖起了大拇指，“果然，我就说季知府怎么看着那么小就能连中三元还直接任职知府了，厉害的人始终就是厉害，怪不得我只能当大头兵，这就是人和人的区别啊。”
两人走在长街上，看着逐日萧索的街景，季景铄心底不禁有些悲凉，天灾确实无情，过境之处寸草不生。
“季知府，你也别叹气，凡事都是往好的方向发展，最坏又能坏到哪去呢？”
童光霁看着季景铄越来越暗淡的表情出声安慰，他见过许许多多的死人，但也是第一次见因时疫而浑身溃烂而死的病人，这些场景于他而言一样刺目，可能是因为死人见多了，接受力也好了些。
“是啊，再坏能坏到哪去？对于所有生物而言，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一个死，有的人不想死，有的人却不想活，你说人怎么就这么矛盾呢？”
季景铄长叹一声，“等朝廷下拨的赈灾粮款一到，重建工作就得开展，到时候还得麻烦你们。”
童光霁自豪地拍拍胸脯，“季知府你就放心吧，我们那帮兄弟，别的不会，出力倒是一流。”
两人走到长街尽头，正欲转身，季景铄便听见了一阵有些熟悉的吵闹声，他抬头一看，一颗布满了白雪的枯树的枝丫上，停着两个熟悉的身影。
“就说这季傻子怎么这么久了都还不回来，原来是打算在这安家了，说好的带咱们住大宅院，男人的嘴真就是骗人的鬼！”
肥啾扇着翅膀，嘴巴上下动得飞快。
“可是，他留在这不是因为这里发了时疫吗？”
瘦啾小声地道。
肥啾闻言抬起脚就给了瘦啾一下，让你吃里扒外，“等他把你做成鸟肉饼的时候你再帮他说话吧！”
“你瞅瞅他那傻样，瘦不拉几一个还要穿那么大一件大氅，也不嫌重得慌！”
“现在天冷了，他本来身体就弱，穿厚点保暖。”
“瞧瞧，一别快半年，也不见长高了一些，像极了一个矮子！”
“不对啊，我记得他离开的时候没这么高，长可定是长了的。”
“你不跟本鸟抬杠你是会自己成为鸟肉饼吗？”
肥啾有些不耐烦地扇了扇翅膀，瘦啾受到威胁之后便缩了缩脖子，按照肥啾的意思闭上了自己的鸟嘴。
在看到肥啾和瘦啾的时候，季景铄心底暖了一下。
但碍于童光霁在场，他也不好跟两只雀儿说话，免得把童光霁吓到。
“啧啧啧，这小皇帝回建邺城才多久啊，这人身边就换了一个人？见异思迁也不能换这么快吧？”
季景铄：？
“我看这个人应该是他的下属，刚刚不是听见他喊季知府了吗？”
肥啾很不满地看了瘦啾一眼，瘦啾立马缩脖子，“我闭嘴。”
“不过这人看起来怎么也跟季傻子一样的傻样？这难道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那咱俩还不远千里来找他，咱俩跟他岂不是一类.....”
肥啾终于忍无可忍，飞起一脚把瘦啾从枝头踢了下去，嘴里还骂骂咧咧，“早知道让飞睇一嘴把你给吃了，省得你一直在这里抬本鸟的杠，不做一天杠精你浑身难受是吧？”
瘦啾扑棱着翅膀在另一个枝头站好，“不是.....我就是说实话而已。”
肥啾很想再上去给它一记飞毛腿，但他要优雅。
“算了，你还是认季傻子做兄长吧，做你兄长太折寿了，本鸟还想多活几年，生几窝小雀儿。”
季景铄听完，嘴角忍不住地乐，童光霁见后满脸疑惑，“季知府，你乐什么啊？”
季景铄连连摇头，“没什么，就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趣事。”
肥啾听后更加不满了，“你看，这傻子撒起谎来脸都不带红的，跟这种人相处最忌讳的就是对他真心，免得你以为把人家当做知己好友了他反过来在背后给你下刀子，恐怖得很！”
瘦啾听后终于没有继续发挥抬杠的本事，而是歪着脑袋，“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肥啾点点头，“你看他长得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可是他还救过飞睇哎......”
在肥啾快要杀鸟的眼神里，瘦啾默默地闭上了鸟嘴。
“对了，我想起齐繁说过今日给我送来因鼠疫死去的百姓的名单，这个点他有可能忙不开身，你去找他帮我取一下名单。”
季景铄几个月没跟肥啾斗嘴憋得难受，只能先把身边的童光霁给支开，童光霁应声而去，憋了许久的季景铄也能跟一只雀儿对骂了。
“哟呵，几个月不见，话都不会说了？”
就在季景铄还在思考应该说什么的时候，肥啾率先开了口。
季景铄：......你一只麻雀儿，嘲讽人怎么就这么会呢？
“你俩怎么来了？”
瘦啾正要回话，却被肥啾一个眼神给吓得又缩起了脖子，肥啾仰起脑袋，“来看看你还活着没，如今看到你还活着，我们就先回去了！”
“不是说留在他这里等他一起回去的吗？”
瘦啾小声地问道。
如果它记得没错，当时来的时候肥啾的原话不是这样。
肥啾：......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一只鸟闭嘴？在线等，超急的。
季景铄笑，“我活得好好的，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那当然！”
.....
一阵沉默之后，看着低眉不言的季景铄，肥啾突然觉得自己说话好像有些过分了。
于是它打算安慰一下季景铄，“其实也不是，本鸟还是蛮担心你的，当然，你别多想，本鸟是担心万一你要是挂了本鸟就住不上大宅院娶不了漂亮媳妇了，绝对不是因为担心你的安全....”
说完，季景铄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肩膀一耸一耸地，从肥啾的角度看去，像极了在哭泣。
于是肥啾有些慌了。
它从枝头飞下来，落在季景铄的肩膀上，随后发现了一幕惊人的真相。
季景铄压根不是在哭，而是在憋笑，而且憋得很辛苦！
在肥啾震惊绝望不可置信的眼神里，季景铄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肥啾觉得这笑声多少有些刺耳。
“你个龟孙！欺骗本鸟感情！”
季景铄笑得肚子痛，笑累之后便扶着枯树站好，“建邺城离南浔上千里，你们是怎么来的？飞来的话，那对小翅膀早就扇到冒火了吧？”
肥啾飞回枝头站好，“你当本鸟的脑子是白长的？”
季景铄点点头，用手比划了一下，“就跟豆子差不多大的一点，跟白长也没什么区别。”
“.....”
肥啾有些后悔，自己就不应该来这，留在建邺城里兢兢业业攒银子不香吗？
作者有话要说：季景铄：好家伙，翅膀都扇冒烟了！
肥啾：我就是贱！